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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
吃完略显歹毒的爱心早餐,再冲个澡,温星就困意全消了。
此时再想起凌晨的梦,真实的濒死感消退,就没那么可怕了,抽离出来看,温星心中忽然一动。
喉间不自觉地流淌出一段旋律,他轻哼着,抱起旁边的吉他,在尝试弹奏和调整中逐渐成调。
灵感这玩意儿转瞬即逝,可遇而不可求,温星趁热打铁,在乱糟糟的茶几上扒拉出一支笔和一张纸,边弹边笔触潦草地记录下来。
一份简单粗糙的乐谱成形了,但最上面还空着,温星转了转笔尖。
他现在还只有碎片般的想法,并不成熟,想了半天,遵循着某种灵光一现的直觉,他在上方空白处写下“溺空”二字。
作为暂定的曲名。
咔嚓,他拿起手机给这张手写谱拍了张照,发给了列表里的一个朋友,方浩。
应晚声正在试镜,温星不想打扰他,更何况他们专业不一样,就算发给他男朋友也只能得到一些非专业性的、情绪价值上的回复。
温星从十几岁就开始玩音乐了,以前也组过乐队,叫“赤豹”,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继续下去。
当时,温星是乐队的主唱兼节奏吉他,而方浩是贝斯手,乐队解散之后,也就他们两个现在还一直在从事和音乐紧密相关的工作——温星签约成了个小糊歌手,方浩则是另一家唱片公司的编曲师。
他也是为数不多的、现在还能和温星聊音乐的老朋友了。
谱子的照片发出去后不久,温星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方浩回复了。
方浩:【新写的?】
方浩:【可以啊兄弟,这旋律挺抓耳的】
先是夸了一下,然后直接发了一个音频过来,文件名正是《溺空》。
温星点开,流淌而出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旋律,显然,方浩已经动作很快地编了一小段曲,鼓机编辑出的打击乐、合成器采样音效和层层叠叠的和声糊了温星一脸。
温星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这不是他想要的风格。他们乐队当年出的歌大都是迷幻摇滚的风格,而现在方浩这个编法……未免太流行太大众了。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方浩现在在唱片公司打工,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更具商业化色彩了。
他是热心,温星并没有否定方浩,只是回复:【这么快?你这个点就在工作室了?】
方浩:【是啊。】
但话题没被扯开,方浩又发来一条:【兄弟,不是我瞎说,你这首歌好好弄,肯定能火】
温星失笑。
火不火什么的……
当然,他不是不想红,他的歌能被更多的人听到,相应地,也能挣到更多钱,每一个踏入娱乐圈的人都不会没有野心,温星也并不是那么人淡如菊的类型。
但这个想法,仅仅停留在“想”的阶段——
嘴上说着想红,但每一次在音乐制作上有人劝他做一些迎合市场的改动,他最终都没有妥协。
功利性的创作固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但温星还是更在意个人的表达。
至于能不能火,能火当然好,不能也没法强求。
他是个自我的人,到现在也仍有一些清高和傲气。
温星回复:【但愿如此吧】
方浩却还在吹彩虹屁:【nb,我就等着你在鸟巢开演唱会的那一天了,苟富贵勿相忘[抱拳]】
温星隔着屏幕叹了口气:【……打住,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又随便聊了几句,温星便准备放下手机了,没想到方浩又发来一句:【今天晚上有空吗?】
温星想了想。
不知道方浩心中“有空”的标准是什么。对于温星来说,他最近当然是没什么通告的,上个月刚参加了一场音乐节,现在就整天待在家里写歌,准备新专辑。
然而进度很慢,写歌靠灵感靠情绪靠状态,而且温星还有完美主义毛病,虽然写出了一些,废掉的比留下来的多。
温星也不急,沉下心来慢慢打磨是更适合他的方式。
在写歌上已经如此咸鱼,如果谈恋爱也不算事的话,那温星确实是很有空的。
温星:【怎么?有事吗?】
他和方浩虽然都在北京,但住的地方实在太远,要见一面花在交通上的时间并不算少,所以乐队解散后见面的次数便寥寥可数了,快处成网友了。
方浩回得很快:【雷子要回老家了,后天的高铁,临走前咱们聚一下吧?】
方浩:【给兄弟送行。】
温星一愣。
方浩口中的雷子,大名许雷,是个鼓手,也是赤豹乐队原来的成员。从西南小城市出来的男生,人长得乖,但打鼓的时候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又酷又飒。
温星缓缓打字:【雷子?他不是在琴行上班吗?】
温星记得,赤豹解散后,许雷是第一个找到工作,去琴行上班的,比他和方浩速度都要快。
方浩告诉他:【他待的那个琴行倒了,而且他一直也挺不开心的吧,在那天天卖琴,整得跟销售一样,学架子鼓的人不太多,他根本没什么打鼓的机会】
温星哑然。
他想说那也没到山穷水尽要直接回老家的地步吧?可是又觉得自己这么轻飘飘说两句话,太过站着说话不腰疼,指尖停在屏幕上,半晌都没回复。
方浩又问:【到底来不来啊,今晚?】
温星这才应道:【来。】
退出和方浩的聊天页面,温星垂着眼,心情不免沉重了一些。
正在此时,手机又是一声震动。
是应晚声的消息。
温星在微信里给应晚声置了顶,但并没有给他备注,因此,上面大大方方地露着他的网名。
未来影帝:【到地方了[图片]】
戳开那个小红点,一张英俊逼人的帅脸便映入眼帘,极为强势地抢夺了所有目光。不光是文字,应晚声还发了一张自拍照过来。
画面里,某位未来影帝笑嘻嘻地比了个耶,后面有颗锃亮的光头不慎入了镜,正是应晚声的经纪人陈然,他看起来脸有点绿,不知道是不是被应晚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还在闲聊的行为气到了。
温星不禁弯了弯唇。
这人总是这样,走到哪就要报备到哪,哪怕温星根本从来就没有要求过他这么做。
要是温星现在说一句不用给我发,肯定会换得对方委屈巴巴的回复:【分开一个小时了,怕你想我了嘛】
他深谙自己男朋友的德行,早就不会说这种不解风情的话去扫对方的兴了。
温星把那张照片保存进相册,回复:【一切顺利[亲亲]】
*
另一边,应晚声的试镜进行得并不怎么顺利。
他今天要试镜的剧名叫《长安月下》,是个唐朝背景、魔改历史的古偶剧,以杨贵妃为主角的玛丽苏爱情故事。剧里面,从男主到男配全部都爱她。
应晚声要试镜的,正是男三,在角色设定上,是杨贵妃的胡人侍卫。
应晚声本来是不喜欢这种本子的,但陈然说这从投资制作服化道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好饼,因此让应晚声争取。
不过就应晚声现在这个咖位来说,《长安月下》确实是好饼了,太好的本子轮不到他。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网剧里饰演镶边打酱油的男配角色,是“查无此人”的地位。
偶尔有镜头扫到了他,被眼睛雪亮的剧粉从众多背景板中挑出来,截图放大,发在社交平台上问“这个小哥哥是谁呀好帅”,也很快就忘了。
因为应晚声虽然脸长得可以,演技也过关,但没什么展现的机会。曝光率太低,娱乐圈里的明星又是像商品一样一季季地迅速上新,一瞬间的惊艳不会持续太久。
没背景没资本没人捧的小演员就是这样的——陈然带了应晚声这么久,一直无比痛心他顶着那么张帅脸却这么糊。
在当今丑人遍地走的圈子里,这无疑是一种严重的资源浪费。
其实按理说《长安月下》这个剧,应晚声的资历也是够不上的,但听说这一次的导演挺公正,只看是否合适,不考虑演员是否出身大公司、背后有没有资本,陈然这才把应晚声推过来,觉得有希望争一争。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他们正等在外面,一个男星出来,好像跟其他人说了句什么,众人就开始纷纷拿起包走人了。
嗯?陈然忙拉住一个,问:“帅哥,出什么事了?”
那男星脸上妆很浓,还一手拿着气垫粉扑按在面颊上补妆,没好气道:“前面的人说,角色早就内定资方塞的人了,这是虚假的试镜,走个过场而已,真正的试镜都在大佬床上呢。这年头,当演员还不如回家种红薯,嘁。”
他的目光从陈然身上移到了应晚声脸上,微微打量了他几秒,道:“你条件不错啊,想火趁早卖钩子去吧。”
说完翻着白眼走了。
应晚声:“……”
他也想走人了。
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还是进去把试戏的部分演完了。出来的时候,他眼角眉梢明显挂着一些不爽。
陈然的脸色绿油油的,像吃了苍蝇似的。
“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陪跑了,这简直就是在遛人玩!”陈然气道,“我们刚才也应该走。”
应晚声有点脾气,但也不会对着自己经纪人发。他也是才知道真相,而且是实心实意地为了自己好的。
“来都来了。”应晚声耸了下肩,“准备了这么久,略微给他们展现一下我的演技也好,你可没看到刚才那个副导,一直盯着我看。他们肯定会因为不能选我而深深惋惜。”
陈然:“……”
虽然他也认可应晚声有这个实力,但就这么自信满满地直接夸自己,还是让他不禁满脸黑线。
“你以后要是火了……”他面色复杂地提醒道,“上综艺节目或者有记者采访,可别这么狂,小心被黑。”
“哦。”应晚声无辜地说,“那你就到时候再提醒我啊。”
陈然:“……”
看他似乎确实没有因为试镜的事不愉快,陈然又道:“这个角色拿不到,也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应晚声幽幽道,“演每集出场时间不超过三分钟的炮灰的机会吗?”
“……”陈然暴起,“不要不识抬举好吗!有多少人想演那样的角色还不行呢!”
“我可没有。”应晚声理所当然道,“是你说我这张脸这个演技,一直演那些浪费了的。”
陈然顿时哑然。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他也确实为应晚声而惋惜。
红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除了实力,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他手下的小艺人很多,其实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看到那么多德不配位的,再看看这个珠玉蒙尘的,就难免有点惜才之心。
“我也没不高兴。”应晚声说,“就是白跑一趟,有点浪费时间了。”
陈然顿了下:“……你最近又不进组,闲得很,浪费点时间怎么了!你难道有什么正事吗!”
“有啊。”应晚声懒洋洋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谈恋爱不是正事吗?”
“……?”陈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惜才之心啪唧碎成两半,光头顶上冒出白烟,看上去有点像正在沸腾的锅子。
他现在觉得,这货火不起来,绝对有他太恋爱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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