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说要出门练车，林芝夏父亲很痛快地答应了女儿，但父亲早已看透了林芝夏，百八十年才会练一次，不然也不会拿到驾照六年了都还不会自己开车！

　　练车果然是不会练的，林芝夏再次宅在家里当米虫。

　　宅在家里并不想社交的林芝夏渐渐养成一个习惯，喜欢时不时给“文件传输助手”发发心灵鸡汤、立一些实现概率很低的flag，且基本都是在凌晨。

　　比如失眠到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发一下：明天一定要早起！

　　比如发一些因为太晚而没有发送出去的草稿：明天见面吧，我必须要出门活动了！

　　虽然是夜猫子，但人总要点面子的。

　　没有发送出去的草稿是给蓝颜的。

　　蓝颜叫秦斯沅，也是夜猫子。

　　最近他们因为沟通高校工作，联络又多了起来。

　　作为夜猫子，秦斯沅可没有林芝夏那么“礼貌”。

　　早一点的话，傍晚五六点，秦斯沅会给林芝夏发他正开着车的视频，一边说道，上了一天B班，终于可以回家了。

　　晚的话，凌晨一点左右，秦斯沅会给林芝夏发还是他正开着车的视频，音响播放的音乐正好播放到“你还爱我吗？”的歌词，林芝夏一问，秦斯沅才刚和朋友按完摩回家。
　　草草聊几句林芝夏便结束了聊天。

　　众所周知，陪伴是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哪怕只是网上闲聊。

　　而秦斯沅没有给林芝夏发消息的时候，林芝夏基本不会主动发起聊天

　　经常是秦斯沅发了一堆的高校招聘消息，林芝夏才冒泡答谢，顺便唠几句。

　　林芝夏原本不想和这个渣男多接触的，但是就凭这些招聘信息，林芝夏也觉得应该请秦斯沅吃顿饭。

　　为什么说秦斯沅是渣男呢？

　　书接上回，林芝夏找闺蜜进行脱单咨询。

　　闺蜜问林芝夏，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单身同学？

　　林芝夏回想了一下最近寥寥无几的聊天异性，总算想起唯二两位男同学。

　　“哦，有的，一个是很老实、踏实的研究生同学，我和他约了五一见面。”

　　闺蜜欣喜道，“嗯嗯，很好。”

　　“还有一个......”

　　林芝夏总结秦斯沅，

　　“爱玩社交软件的渣男高中同学”。

　　事实上，秦斯沅可以算是高富帅，虽然现在还没什么事业，高和帅倒是可以肯定的，家里也算有钱，作为秦斯沅的九年朋友，林芝夏心知肚明。

　　而在先前两个165相亲对象的刺激下，林芝夏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开始将原本排除在外的秦斯沅考虑了进来，开始纠结要不要向秦斯沅下手。

　　林芝夏越想越可以，和谁凑合不是凑合。

　　那天给秦斯沅发吐槽4号男嘉宾的信息的时候，林芝夏就有点想问秦斯沅了，但还是忍了下来。

　　她想，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易作出决定，明明对方也那么重视他们的友谊。

　　她想，她可能还是没有准备好，改变自己堕落的生活习惯，和另一个人磨合。

　　于是再一次失眠。

　　等到了周末，林芝夏好不容易在白天主动发了条消息给秦斯沅：你在干嘛？

　　一边和文件传输助手进行单机聊天：

　　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约会啊？

　　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好...

　　想着要怎么开启话题，林芝夏居然还有点紧张。

　　林芝夏等了一阵，秦斯沅才回消息。

　　秦斯沅：我在约会。

　　！！！林芝夏差点忘记，秦斯沅是个渣男，她抿了抿嘴，其实她心里也清楚，秦斯沅不会让周末空闲的。

　　林芝夏：那个女生是不是很优秀？

　　秦斯沅：还好吧。

　　林芝夏：那你是不是要定下来了？

　　秦斯沅：没有，只是约会，结婚还是会选本地人的。

　　秦斯沅：我可真是个渣男。

　　林芝夏心想，对啊，你可真有自知之明。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无名之火，气得林芝夏把打好的草稿“要不要和我试试？”又发给了文件传输助手。

　　过了一会儿，秦斯沅又发了消息过来。

　　林芝夏已经想敷衍了事了，礼貌回复他：嗯嗯，你专心约会吧，我不打扰你了。

　　可能是在家里待久了，林芝夏随口一说：想去看日出。

　　秦斯沅：想去就去呗。

　　秦斯沅：不是很简单吗？

　　林芝夏慢吞吞打字：等我会自己开车了就......

　　还没发送出去，林芝夏又把这句话删除了。

　　她只是有点难过。

　　有些事情她总觉得没有合适的机会去做，要等她长大，等她从家里独立出去，等她行动自由、经济自由，不用看家人脸色、听家人指示，等她有钱买一辆自己的小车，就不用担心开走家里唯一一辆车...
　　林芝夏已经26岁了，可她还是觉得时候未到。

　　正如她母亲所说，这么大了一事无成。

　　是啊，她一无所有，在四四方方、窗帘紧闭的房间里荒度年月。

　　......

　　在书桌前陷入沉思的林芝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好几年前，秦斯沅有邀请过她去海边看日出。

　　当时她没有同意。

　　或许同意了，但没有赴约。太久了她有点记不清。

　　林芝夏往上翻了翻她和秦斯沅的聊天记录。

　　除了招聘信息，他们总是能聊到旅游，有几次秦斯沅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做些什么，比如叫上共同好友，一起去Z市再自驾游回来，林芝夏总是没空，她忙着考各式各样的证书，做各种各样的学生工作，参加实习攒简历经验，要陪家人等等。

　　林芝夏只借着考公的借口出去玩过，就连去S市也是去参加考试顺便奔现。

　　也许秦斯沅还记得海边看日出这件事，但现在提这些都没有意义，后悔更是没有益处。

　　任思绪纷飞了一会儿，林芝夏又将聊天记录拉回了现在，视线在“想去就去呗”停留了几秒。

　　林芝夏扯了扯嘴角，回他：嗯嗯，立马安排！

　　然后在心里把“看日出”视作很难实现的flag。

　　林芝夏决定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看日出很难，但散步立马可以做到！

　　艰难把手机从手上撕下来，林芝夏收拾了一下，久违地出门散步。

　　从门口往坡下走下去，林芝夏走到村中心的大商店买了瓶柠檬茶，然后边喝边逛。

　　她发现有人院子前拴着奶白色拉布拉多，狗子看起来帅气极了，看林芝夏对他笑忙冲着林芝夏摇尾巴。

　　走到村老年人活动中心附近，林芝夏看到稀疏、无人打理的草地上栓着一头母羊，毛发看起来非常柔顺，颜色像雪一样白，旁边是她的三四只小羊崽，没有被栓，很温顺地绕着羊妈妈转，林芝夏远远拍了张照，发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

　　简单回了群里家人消息，林芝夏路过了篮球场边，看到场上好几个打篮球的小伙子，旁边停着他们的摩托车。

　　他们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三三两两，穿得清凉。

　　林芝夏只看了一眼，暗自想，以后她也要买一辆贼酷的摩托车。

　　终于快到林芝夏最期待的风景——田地

　　小时候的林芝夏喜欢眺望田野，反复看远处和近处，听说这样能让视力好上一些。
　　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但林芝夏觉得自己至今未近视在一定程度上归功于此。

　　目之所及都是大棚，这让林芝夏有点小失望。

　　田间虽不是绿油油或黄澄澄的一片，但大棚远处一排齐整的绿树，左前方驶过的一趟趟动车，阴天尽头橘黄色调的缥缈的云彩，在雾蓝底色上飞过的不知品种的白色和黑色的鸟儿，伴随着鸟叫虫鸣，还有犬吠...所见所闻所听都让林芝夏觉得治愈极了。

　　路过的人牵着一只可爱的黑柴经过，随后林芝夏路过一群大白鹅，看它们好像要斗殴，忙走远了些。

　　忽然天上落了几滴水珠到她身上，

　　要下雨了...

　　林芝夏加快了脚步，几步路就到了外婆家门口。

　　“外婆，下雨啦，快出来收衣服！！”林芝夏喊得很大声，边喊着边冲进去。

　　雨越下越大了。

　　她想，等天气好一点，她再去看日出。

　　林芝夏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隔天下午。

　　秦斯沅发了张图片给林芝夏，非常熟悉的大门和标语，这是他们高中校门。

　　秦斯沅：好多新面孔。

　　林芝夏：是吗？

　　不行，这样太冷淡了，林芝夏心想，赶紧调动了一下高中时的回忆，一瞬间林芝夏仿佛回到了高三的时光
　　——夏日，温暖，落日下，她和秦斯沅还有同桌一起，扬起的马尾辫，飞得高高的球，穿着白色制服上衣的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开心，有时候周六放学了都不愿回家...

　　林芝夏有感而发：我好怀念，过去在操场上玩耍的日子。

　　秦斯沅：可以多回来看看。

　　是啊，秦斯沅家离母校不远，而林芝夏，要开半小时车程才能到，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法独立开车。

　　林芝夏感到无力：好的，等我会自己开车了，想去就去。

　　习惯性的、林芝夏没意识到，她又说了“等”。

　　林芝夏：你怎么不复习考编了？

　　秦斯沅：学不下去，可能我不适合吧。

　　苦笑了下，林芝夏想发些鼓励的话让秦斯沅振作一点，又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她关心，林芝夏最应该关心的，是她自己。

　　没再多说什么，放下手机，林芝夏在书桌前坐直了，开始刷题。

　　另一边，秦斯沅实在无聊，一个下午被他随便打发了。

　　要有别的事做，他也不会回母校...

　　躺在沙发上，秦斯沅想着等会打会游戏吧。

　　又看了眼手机，林芝夏没再回信息，秦斯沅心想：呵，果然没理我了。

　　秦斯沅知道，林芝夏总是有事情才会联系他。

　　就是不知道她又在忙些什么，连聊天都没时间。

　　秦斯沅：【Q市华源职业学院招聘12人，本科以上即可报名...】

　　秦斯沅：你快报名这个，离我家很近。

　　秦斯沅：以后就可以在同一个学校教书。

　　未来可以一起上班...秦斯沅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他要看看林芝夏怎么回。

　　林芝夏：可是我之前面试通过的学校离我家更近/狗头

　　林芝夏：好，我都会去报名的啦

　　她怎么又是都行...秦斯沅想，果然，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随即秦斯沅给林芝夏发送了他和人事处的聊天记录。

　　秦斯沅：他那边说会尽快安排面试

　　秦斯沅暗忖着，如果林芝夏正式入职她现在看好的那所学校，就没法那么容易约她出门...之后更没法...

　　这一边，林芝夏看到秦斯沅甚至发送了他自己家到林芝夏准备入职的学校的地图距离，不禁满头黑线。

　　林芝夏心里嘀咕，自己入职哪里跟秦斯沅家多近有啥关系...

　　全然忘了之前还在考虑跟秦斯沅表白的事情！

　　但还是回复道：五一入职前我都会多看几家学校的啦

　　林芝夏也知道自己在逃避，秦斯沅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秦斯沅退一步，她就进一步...

　　所以林芝夏认知很清楚，自己是渣女。

　　事实上，玩交友软件的不止是秦斯沅一个，林芝夏也玩。

　　所以，林芝夏想，她没有资格说秦斯沅什么，也没有证据去推理，如果和秦斯沅在一起他们能迎来happy ending。

　　如果不是HE，那林芝夏也宁愿装糊涂。

　　当秦斯沅只是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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