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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说什么?”
顾清晏语气沉了下来:“沈时卿,你这是以下犯上!”
沈时卿哼笑一声,他静静瞧着顾清晏,猛地弯下腰咳了起来:“无所谓了,陛下要杀要剐都随便你吧,我有些困倦了。”
顾清晏看了他几秒,挥袖离去,沈时卿在他身后恭敬地弯腰行礼:“陛下一切小心。”
回应他的只有慌乱跑进来伺候的小侍:“主子!您怎么样了?”
沈时卿本来想摇了摇头,他话还没说出口,身形就晃了晃,再一眨眼就彻底昏了过去。
这一夜烛火晃动,太医彻底待在沈时卿的住处观星台守着,天蒙蒙亮才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太医,我家主子——”侍从小安眼巴巴瞧着对方,“何时能醒啊?”
太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但这意思很明确,沈时卿怕是活不长久了。
其实最早沈时卿身体没这么差的,有一次先帝把沈时卿招进宫中,等回来的时候就惨白着脸,往后身体就越发孱弱了,如今到了这般地步。
小安自幼就跟在沈时卿后面的,看着他一点点消瘦下去,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也变病魔缠身,郁郁不得志,就连圣人也丝毫不怜悯沈时卿分毫。
他擦干了眼泪,跑到沈时卿身边伺候着,等到天色昏暗才见沈时卿醒了过来。
“小安……”沈时卿声音干哑,他眼眸闭了又睁,反复几次下来,还没清醒过来就咳了起来,他眼泪就被呛了出来,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主子。”小安小心翼翼把沈时卿扶起来,“可是渴了?”
说着小安就要去倒水,但被沈时卿一把抓住了手腕:“不必了,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眼下天色都晚了。”
沈时卿垂下眼眸,他叹了口气:“今日可有其他人来过?”
小安如实回答:“只有丞相派人来送了喜帖。”
“何时?”
“今日。”小安想到了什么,他劝着,“主子,你身体不好,这个节骨眼丞相摆明了要刁难你啊。”
沈时卿抬起头,他转着一串佛珠,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是一个奸臣,素来不讨喜的,他们本身就同我不对付,也是正常的。”
“可是——”小安有些急了,“旁人都是污蔑,都是造谣啊!您……”
“行了。”沈时卿打断他,他看向小安,语气不容反抗,“去找件贴身的衣服吧,我们即刻出宫。”
小安拗不过,强忍着眼泪去找了套衣服,一出来就看见沈时卿跪在蒲垫上,手中拿着三枚铜钱随手卜算着,他快步走过去,小声提醒:“主子,把衣服换了吧。”
沈时卿看着大凶的卦象,反而笑了起来:“好。”
他今日穿了一套蓝色的衣服,外衫很薄,沈时卿头发被简单束了起来,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和谪仙一般,看起来不可接近。
“主子又瘦了,要好好吃饭啊。”小安伺候他穿好衣服,“这样下去可不行。”
沈时卿勾起唇,也没反驳,跨步走了出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顾清晏掌控之下,小安说了他要出宫参加丞相的宴会,很快就有人带了马车过来,这是很小很逼仄,小安看着就要说话,沈时卿只是摆了摆手,丝毫不嫌弃坐了进去。
马车不平,不停摇晃着,沈时卿坐着难受,他咬着下唇,面色发白,偏偏一声不吭,硬生生扛了下去。
小安看着难受:“主子,还好吗?”
沈时卿轻“嗯”了声,他指尖挑起车帘,瞧着那些人来来往往,热闹的街道上让他有些恍惚,他也是许久没出来过了。
“帝师,丞相府到了。”
马夫在外面禀告着,沈时卿掀开车帘,先一步走下了车,小安跟在他身后,一脸不高兴。
“帝师,您到了啊,我这就去禀告。”
开门的小侍还算客气,带着他们走了进去,里面的宾客许多,大多人沈时卿都认识,一时间不少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帝师来了啊,快请坐。”丞相大笑着走出来,今天是他儿子满月酒,他笑眯眯的,“听闻帝师最近身体不太好啊,我这里有几个名医,要不要替您看看?”
沈时卿笑了起来,他声音放得轻:“不必,多谢丞相好意,我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孩子呢?”沈时卿看向奶奶抱着的幼童,缓步走过去,在小安手中接过一块玉佩,轻轻放在襁褓之中,“我没什么好东西,这玉佩是我师父的东西,保佑平安的。”
丞相没拒绝,反倒是认真谢了沈时卿。
沈时卿没说话,默默回到了座位上,他其实没什么存在感,更多人围绕着后来出现的顾清晏,这可是皇帝,连他都要上去奉承两句的。
“陛下,不如您给赐个名字吧。”丞相给顾清晏敬了酒。
顾清晏想了想,笑起来:“单字鹤吧,仙鹤东来西去,这孩子会有好福气的。”
丞相面上不显,笑吟吟接下了。
“话说,朕许久没看过剑舞了。”顾清晏话锋一转,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唯有在沈时卿不动声色缓了口气。
还是来了。
沈时卿当初的剑舞是出了名的雅观,但现在他病魔缠身,早就拿不动剑了。
在座的可都是人精,视线都落在了沈时卿身上,他们清楚顾清晏和沈时卿不对付,站队要站对了,不然如何有荣华富贵。
“陛下。”沈时卿站起来,他忍住想要咳嗽的感觉,咬着牙道,“臣如今已经舞不动了,怕是只会献丑了。”
顾清晏没说话,手中把玩着茶杯,一旁的丞相瞬间反应过来,他笑起来:“帝师这是什么话,今日可是个好日子啊,陛下也在呢。”
话说得也不够弯弯绕绕的,如此直白的意思让沈时卿不免笑了下,他眼眸颤了颤,垂眼的瞬间总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那臣献丑了。”
沈时卿没理会小安的阻拦,他拔出剑,月光洒落在沈时卿身上,他如同上天勿落入凡间的仙人,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柔和的美感,他动作很流畅,却也再难见到当初的凌厉了。
剑出鞘,划破了空气,沈时卿定目瞧着顾清晏,那剑直直对准了对方,顾清晏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可下一秒那剑就转变了方向,剑锋不偏不倚落在沈时卿的脖颈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划破筋脉——
顾清晏手在暗处收紧,他的目光一沉,眯起眼落在沈时卿身上。
“陛下。”沈时卿声音都在发颤,他脸色彻底没了血气,手缓缓放下了剑,“不如从前了啊,让您看笑话了。”
顾清晏哼笑一声,但他却第一个鼓起掌:“帝师风姿不减当年啊。”
沈时卿刚想要应答,他刚张了张口,就感觉到口中的血腥,他硬生生吞咽了回去,唇上还是无法避免染上了星星点点,他声音很轻:“我想去休息片刻,有些累了。”
“是吗。”顾清晏打量着沈时卿,几秒后才放他离开,“去吧,辛苦帝师操劳了。”
沈时卿瞧了顾清晏一眼,被小安扶着走到了后面的厢房,他刚坐下来,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安的声音:“啊,陛——”
“是,奴才明白。”
沈时卿眼皮一跳,他寻声看过去,下一秒就见那人推门走了进来,不是顾清晏又是谁。
“陛下。”
沈时卿没起身:“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顾清晏缓缓站到他面前,低声问:“听闻你昏迷了一天。”
“是啊。”沈时卿撑着下颚,他歪着头,“吹了寒风,自然不比当初了,但是陛下放心,我还是能活一段时日的,不会早早就死了。”
“沈时卿,你就一点没有悔改之心吗?”
“我是奸佞,本就是个该死之人啊。”
沈时卿说完脸就被顾清晏捏住,他有些不爽地挣扎了下:“陛下,你疯了啊!”
顾清晏低下头,他静距离瞧着沈时卿眼中的情绪:“朕疯?先生怕是忘了,当初你我第一次可就是在这里!”
沈时卿猛地看向他,原本的血色又瞬间褪去,他咬着牙:“怎么,陛下这是故地重游,在怀旧吗?”
“没错。”顾清晏勾起唇,反倒有几分恶劣,“朕每夜都在想,想你当时是如何勾住朕的脖颈,如何忍着声音——”
他手上用力,把沈时卿往自己身边拖拽:“同朕苟且的。”
沈时卿闭上了眼睛,他在回避:“随便陛下怎么说,反正都过去了。”
顾清晏默了片刻,下一瞬他便含着笑谴责:“先生当真好狠的心啊。”
“一点都不念及旧情。”
沈时卿睁开眼,他感受到了一丝危险,还没有动作,整个人就被顾清晏拽了起来,推到桌面上,他唇微张,还没说话就被顾清晏吻住了,唇齿之间蔓延着血腥味,他双手被顾清晏死死握住,不得动弹,他眼眸含着水润,稍稍有些迷离。
他被抱坐在桌面上,落地的茶具让沈时卿瞬间惊醒,他猛地推开顾清晏,呢喃着:“不行。”
“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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