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全部幻想

　　关于林程程的暗恋故事还得从五年前的那个夏天开始说起。
　　“古人不是常说，人不可能一直都倒霉的，”常山远一边吃着铁盘里烤串，一边调侃林程程，“但你怎么就是个例外呢？”
　　林程程用抹布把桌面的竹签扫到铁盘里，瞥了一眼常山远吃的嘴角全是香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给他抽了张纸，“这是哪位古人说的，我怎么没听过？赶紧吃完帮忙干活，少在这里摸鱼。”
　　“什么摸鱼，我这叫开发新菜品。你不懂就别乱说话。”说完，又是撸一串鸡柳下肚。
　　“真的不是我吐槽你。你这运气也太低了吧。就差一分，就能考上一中了。你这也太倒霉了。”
　　常山远话音刚落，他的母亲大人就骑着电瓶车回了店里。一进门就激动地摇着手里的通知书，脸上是笑容都快咧到耳根了，“他爸，十六中，十六中，抽到十六中了。”
　　“ 真的？” 埋头在烤串里的常叔听到这消息，也站了起来，还差点把炉子踢倒了。
　　“ 这通知书都拿回来了，还能有假的？＂常姨把录取通知书递给他看，＂不仅是咱儿子，程程也是十六中。两家又在一起了。”
　　常叔用那条油腻腻的围裙擦了一下手，伸手接过通知书，转头往用餐区喊了一声：“儿子，程程，快出来。”
　　两人听到他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店里走了出来，常山远率先开口，“好了，好了。我们都听到了。你喊那么大声,一公里之外都听到了。”
　　“你这臭小子，但凡有人家程程一半努力，我和你爸至于那么担心吗？”常姨拍了一下他的头，但脸上的笑容还是止不住。
　　“程程啊。你妈让你今天晚上早点回去。她还有事和你商量。反正今晚也不忙，你先回家吧！”
　　“好。”说完，林程程便摘下围裙，想着从后门离开。
　　“妈，那我也回去。”常山远刚想溜，就被按在了椅子上。
　　“回什么回，我还不知道你，又想回去打游戏。你今天晚上给我老实待在店里。”常姨把通知书放回抽屉里，系上了挂在墙上的另一条围裙。
　　另一边，林程程背着书包坐在楼道里，听着家里的声音，手上动作不停，把墙上像蚊子叮咬的痕迹的墙皮鼓包一个扣掉。仿佛只有这样就能把心里的疙瘩给扣掉。
　　突然门咔哒一声开了，吓得林程程猛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出来的人，喊了一句“爷爷，奶奶。”
　　奶奶看了一眼地上那小山一般的墙皮，开口讽刺道：“回来了也不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躲着我们老两口呢？”
　　林程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进了家门。
　　刚把鞋子换下来，林程程的父母还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一份录取通知书。
　　“都到家门口了也不回家，坐在楼道里，也知道是不是不待见我们。连面都不想见。真这是越长大越没礼貌。”去而复返的奶奶从门口一直念叨。
　　林程程低着头，也不想和她说话，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一开口，无论是如何好听的话，都会被认为是无理，或者是顶撞长辈的粗俗之语。
　　“抽到十六中了。”
　　“我知道，听常阿姨说了。”
　　“那你想不想去一中？”林琼宇问道。
　　“啊？”听到在这个名字，林程程不免有些惊讶，“我不是没考上吗了”
　　“你妈今天去拿通知书遇上你们班主任了。他说今年可以择校，但是要花一万的择校费。所以问一下你的意见。”林琼宇解释道。
　　奶奶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抱怨：“你也知道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爸刚下岗，家里就你妈个人在赚钱。这一万块也不是小数目。你要是实在想去，我们两个老东西就厚点脸皮，向你叔叔伯伯借点，谁让你爸没本事。要官，官没有，要钱，也没钱。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你说，同样是我生的，怎么差别那么大呢？”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程程也不回答他们，只是安静的坐在众人中间放空自己。
　　“也不着急。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你想好了再和我们说。”她父亲打断这絮絮叨叨的抱怨，让林程程自己决定。
　　送走了老两口之后，林程程躺在床上想着他们的提议。陆知行在那里，去了说不定还能同班，但这一万块不能借。绝对不能让他们看不起。
　　想通了这个，她打开了房门，林琼宇正在站在阳台晾衣服。她走了过去，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拿起衣架帮忙。
　　“择校的事情不着急，你慢慢想。你想去的话，我会想办法的。还有你奶奶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老人家也是担心你。”
　　作为林程程的父亲，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的心思，但他夹在两人中间也不好意思偏袒任何一方。
　　“我知道，我不会怪她。不会和她吵架的。但你是她儿子，她不应该这样说你的。”她从桶里拿出一个夹子夹在衣服上。
　　“但你奶奶说的也是实话，不是吗？”林琼宇苦笑的说了出来。
　　林程程沉默不语，面对父亲的这个回答，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只能很生硬岔开话题：“我想好了。一中我就下去了，六中也挺好的，离家也近，我还能回来吃饭。”
　　“好，你想好就行。”
　　林程程观察到他的脸色放松了下来。知道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9月1日，是所有学生“噩梦”的开始，这天早上，林程程从自家的车库里推出了一辆生锈自行车出来。抬头就看到了的常山远单肩背着书包，像个小混混一样拦在车前。
　　“你的车被本大爷征用了，下车。”常山远一边说着，一边把车抢了过去。熟练的把车座调到最高。
　　“你…..”林程程话还没说出口，常山远已经跨上自行车了，回头看了一眼，“上车。”
　　看着他如此欠揍的样子，林程程白了他一眼。
　　“上不上啊，不上我可走了。＂说完，他便作势要走。
　　“坐，有个车夫载我，我还省些力气。”说完，她便一屁股坐到了后面。
　　“坐稳了。”他摇摇晃晃骑了几米，好不容易稳定后，他开始吐嘈，“你怎么这么重啊！”
　　“看路啊，笨蛋。我可不想和你同年同月同月死。”
　　“我可是临江市车神，怎么可能会有事。”说完这句话，他便加速从一个斜坡上画下去。
　　“常山远，慢点。慢点啊！啊一ㄧ”整条马路上都能吃听到林程程的尖叫，响彻云霄。
　　到了学校附近，常山远把车交还给了林程程，自己便拿着书包走了。等她锁好车，想着教训常山远时，人早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站在校门外向里面看，人头攒动。和家长一起的，还有全家出动的，林程程好不容易挤到一块公告栏前面，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自己被分配到哪个班了。刚看到五班的时候，手机响了。
　　林程程艰难的从后面的书包里拿出手机，常山远给她发了张图，上面还用红笔图出了两个名字。正是她和常山远。看了一眼开头：高一十六班，班主任：岁筱年。
　　“十六班？这十六班在哪啊？哎呀一＂她低头边看手机边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手里的资料撒一地。
　　“不好意思。”两人异口同声地向对方道歉。
　　把资料捡起来递给她时，林程程才看清她的脸。是个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长的很清秀，像是从古典画里走出来了美人，细长的柳叶眉和丹凤眼，带着笑意。像冬日里的太阳一样，不耀眼，但让人感觉很温暖。
　　“真漂亮。”林程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那人好像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不好意思啊，都怪我，光盯着手机了。＂林程程给她道歉，她也只是笑着摇头。
　　突然想到什么，林程程拿着手机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个高一十六班在哪里啊，我第一天报到，还不是很清楚。”
　　“高一十六班，应该在后面那个教学楼。”她给林程程指了个方向。
　　在3号教学楼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班级，刚进门就看到常山远选了后门的位置。
　　还有了个新同桌，瘦瘦小小的，戴着副金丝框的眼镜，看上去还有一种民国小说的深情男二的感觉。
　　她没有选择和常山远一组靠着，而是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放下东西后，拿出铅笔和素描本在开始练习动作转折的画法。
　　出了又擦，擦了又画。她始终觉得不满意，新画上去的小臂与手掌之间的连接处还是很奇怪。就像手腕骨折了一样。她也观察着左手腕关节的转动，重新打草稿图。
　　“你是在画画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创作。
　　她画的太认真了，也没发现自己的旁边坐了个新同学。那女孩长的很可爱，波波头，还夹着两个樱桃的夹子，笑眼弯弯的看着她。林程程看着她，觉得她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画的真好。”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林程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说了句，“谢谢。”
　　“你不用谦虚，你真的画的很好。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修竹，你叫什么？南岭中学来的”
　　“林程程，‘程’是程序员的‘程’，一附的。”
　　“你是一附的？我有个邻居也是一附的。他学习可好了。还拿过全市奥林匹克竞赛第二名。”修竹激动地拉着她分享着这位邻居的故事，像是捧着一把糖果向大人炫耀的小孩。
　　她说的再详细，林程程也没有什么印象。在光荣榜上的名字，她只记得陆知行一人。这个名字贯穿了她初中三年，遇见他的那一天，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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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那年，林程程这个倒霉蛋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春天，她以326分的成绩考入了全市最好的初中。
　　刚进学校那天，所有学生被通知要自己到负一楼把桌椅搬回教室。她排在长队的后面，像个人刚出生的婴儿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学校刚开办，桌椅置办的不够。如果今天上午领不到桌椅，下午还得过来排队。轮到她时，负一楼的空地里就正好剩下两套桌椅了。
　　签完登记表，她刚想到后面搬桌椅。
　　＂刺啦——＂衣服被撕扯的声音响彻整个负一楼的空间。林程程呆住了，低头一看，衣尾被登记台上的旧铁钉划了个大口子，白花花的腰间肉暴露在空气中。
　　天啊！真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啊！
　　林程程脸涨的通红，拉着衣角的大口子，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如果现在地面有个洞，她都能自己跳进去，然后把自己埋起来。
　　“这个给你。”后面的人伸出一只手，手里放着一个海贼王的徽章。
　　林程程回头，只见那少年侧着脸，只是把徽章给她。从他的侧脸，只能看到一个稍显稚嫩的脸庞，还带点婴儿肥，比自己还矮半个头。
　　“谢谢。”道了句感谢后，林程程接过徽章，把撕破的衣服扣好，搬起桌椅便匆匆离开了。
　　她搬着座椅在校园里走着，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林程程停下脚步，那个男孩搬着桌椅追上她。
　　“是你。”林程程奇怪的看着他。
　　少年抬头看向她，向她发出邀请：“刚刚签到的时候看到你和我一个班。我们一起走吧。”
　　那少年在衣服上擦了下手，伸手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陆知行。”
　　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杏仁眼亮晶晶的，像只小狗一样盯着她的小男孩。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还挺可爱的，像只可爱的金毛幼犬。
　　林程程这样想着，不由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我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吗？”陆知行歪了一下脑袋，下一秒伸出去的那只手却被一只手握住了。
　　“你好，我叫林程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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