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神的惩罚

　　活动厅。

　　台上清果的发言到了尾声。
　　羽安穿着校服外套坐在椅子上，周围大片座位都光秃秃地空着。

　　“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清果站在灯光里微微鞠躬，没什么停留径直从右侧下了台。

　　掌声渐歇，流程到了拍照领奖，高二前三名最先上台。

　　台上这四个人羽安意外的都能对上脸。

　　站在最左边的是刚念完稿又重新上台的清果，清果旁边的大概率就是早上在办公室见到的李煜，再接着是一定不会认错的明嘉和郑多闵。

　　四个人举着奖状乖乖拍照。

　　明嘉和郑多闵一前一后回来了。
　　羽安起身让郑多闵进去，扭头问起明嘉，“所以明嘉你和谁同分啊？”
　　“跟李煜。”明嘉撅起嘴，“我讨厌字母表。”
　　羽安盯着明嘉顿时变得肉包包的脸颊，稳重地表示认同，“字母表确实很讨厌。”

　　“......你笑我。”

　　郑多闵遥闻控诉，疑惑地朝两人投来一眼，“羽安你笑点真低。”

　　所有流程都快得像大厅下一秒就要被法拍强制执行。
　　羽安眼见着坐在正中间的领导接过话筒，刚想低头看一眼时间，主持人已经接过麦通知各年级有序离场了。

　　羽安默默收起刚掏出来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感慨此校应该和鲁迅很有共同话题。

　　典礼从排队入场算起，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半小时。这会儿刚结束，活动厅门口一堆人四散着往出走，闹哄哄的人声混着九月初焦热的空气，人像站在刚打好一杯奶的微波炉里。

　　停转。

　　“羽安你喝吗？”
　　杨元贞戳戳羽安的肩膀。

　　“午饭刚喝诶？”羽安攥了攥满是冷汗的手心，盯着地面上刺眼的阳光迟疑道。
　　郑多闵没强求，把遮阳伞塞她手里后就跟杨元贞一溜烟冲进树荫，贴在路边大声嘱咐羽安，“那你先回教室吧，我俩马上回。”

　　羽安也朝她俩挥挥手。

　　转回身稍稍抬高伞面，羽安盯住人行道细细回忆了一番教学楼的位置。

　　哈哈，没记住。

　　一上午完全没动脑子记路只放心跟着人走的羽安沉默了。

　　周围全是大差不差的校服小人，她们仨刚在厅里磨蹭了一会儿，所以现在从无数背影里认出共处一上午的同班同学进而无声尾随的方法也可行性不高。

　　羽安决定先顺着人流走条直线。

　　很快就到了第一个路口。
　　羽安离老远就开始努力观察两路人校服的区别，然后悲惨地发现所有年级的校服好像真的都一模一样。

　　她捏着伞绝望地朝分叉口走。

　　身后有人快走几步超过了她。

　　羽安往旁边让了让，抬头瞧见张眼熟的脸。

　　邵逸安？

　　她下意识跟着回头找了找明嘉，脚上倒没耽误紧紧跟上身前的人。

　　明嘉没在。

　　羽安不远不近缀在邵逸安后面朝右拐，没死心又瞄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
　　不管怎么说，羽安小小松口气，这下总不至于在学校走丢了。

　　邵逸安走路并不是很快，体验了一把同级导航的羽安在顺利坐到位置上后决定给邵师傅一个五星好评。

　　班里零零散散坐着八九个人，一室寂静。

　　羽安打了个哈欠，随便抽起本书准备看看教材区别。
　　暑假里妈妈给她安排了补习，现在随手一翻就碰到挺多个见过的知识点。羽安抽出对应科目的习题册打开，手上计算勾了几题。

　　左脸突然被冰了一下，羽安抬头，朝左却只见一杯冰饮，再往右扭就看到一脸坏笑的杨元贞。
　　羽安接过饮料小声道谢，剥开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小口，转动视线发现班里同学已经快坐齐了。

　　“羽安。”
　　眼前出现一小叠试卷，羽安顺着来人的手臂沿上看，是好一会儿没出现的明嘉。
　　羽安急急咽下口腔里的饮料，放下冰杯接过，“谢谢。”

　　明嘉放下东西就走了，好奇宝宝杨元贞还要伸头凑过来看，“奥，是期末的。”

　　羽安对了对白板屏保上的课程表，认命地抽出英语试卷。

　　大课休。

　　羽安捂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恹恹停了笔趴在桌上。
　　郑多闵笑她由奢返俭难，“加油羽安宝宝，s市从来不相信午休。”
　　羽安投降，“中午吃昏迷套餐的难道真的是我而不是杨元贞吗？”

　　杨元贞微笑的表情和音量都十分猖狂。

　　羽安努力保持清醒，主动提起话题问晚饭要吃什么。
　　杨元贞立刻提议去吃校门口那家鸡蛋仔，“我今天要加冰淇淋！”
　　“……你都想好了还提议个什么劲。”

　　吵吵闹闹敲定了晚餐，三人结伴去了洗手间。

　　羽安看着女厕堪称恐怖的占地面积，再次深刻理解了为什么大课休明明到处都是人，楼层厕所门口却无人排队。
　　合了合两个这么大的厕所面积，好像已经远超楼体宽度了。

　　羽安歪头看向杨元贞侧脸：“这栋是异形楼？”
　　杨元贞边搓手指边问她为什么这么说，羽安眨眨眼，“不然好像搁不下这么大的两个洗手间并排？”
　　杨元贞看她一脸认真，笑说，“不过还可能是因为男厕没这么大？”

　　晚自习上课铃落，快一天没出现的罗老师走上讲台。“因为有新同学，所以咱们今天换个形式开班会。”

　　罗老师弯着眉，“给大家十五分钟的时间去羽安面前介绍自己，成功被羽安记住的同学今晚免小测作业。”

　　羽安登时就被迫挥别了人类宜居分贝。

　　罗老师在一片混乱里提高嗓门增加细节，“成功让羽安记住你的名字怎么写的同学，今天明天免两次小测哦。”

　　杨元贞和郑多闵近水楼台，已经抓起笔塞进羽安手里让她默写自己的名字了。

　　“倒计时开始了啊同学们。”

　　羽安被铺天盖地的人名噪声淹没，每个人都目光炯炯地挤到她旁边开始自我介绍，没抢到前排的同学自己转身写了大字拼命往她脸上递。
　　“羽安！我叫范褚云！范是范冰冰的范，褚是……”
　　“我叫周琼文！美玉的那个琼，来来来笔给我我给你写写。”

　　兵荒马乱的十五分钟过去，羽安脑子里的人名你挨我我挨你挣扎着起伏，被罗老师叫上讲台时她还在不停默念，试图把每张人脸和名字对上号。

　　她欲哭无泪地在台上站好，被罗老师搂住肩膀，“来，有把握的自己站起来让羽安认啊。”

　　杨元贞和郑多闵蹭一下起立，美美拿下两天免测。
　　吴淙淙和林晚书也满意离去。

　　陈懋自信一跃，结果因为懋字太稠遗憾离场，他哭，“羽安你刚刚不是写对了吗？”

　　羽安诚恳道歉，“真不好意思你名字太难为我了。”

　　开场非常顺利，后续一时想不起来的看杨元贞和郑多闵口型也都猜出来了。
　　羽安在说了一半人名之后开始变得磕巴，最终卡在倒数第五个男生的名字上。

　　她努力辨认杨元贞的口型，猜了两个字，结果人家叫余席尧。

　　罗老师在一边看她俩互相道歉笑得直捂肚子。

　　痛苦地把最后几个人名连猜带蒙说出来，羽安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眼含热泪看向罗老师。

　　罗老师揉着笑僵的脸收尾，“那几个猜错的最后再给5分钟啊，说对了一样赏。”

　　陈懋立马带着纸笔飞去讲台，“羽安！再写写！”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三人黏黏糊糊倚在冰凉的栏杆上。
　　楼下的人正在打羽毛球。
　　白乎乎的一小点高高地两头飞，晚风经过楼间加速，吹得白点时不时偏离轨道，没有人介意它的偏移，只是大笑着尽力接住它。

　　上一节别开生面的班会成功让羽安跟班里几乎所有人破冰，这会儿她在走廊上被好几个人主动打了招呼。

　　心头热热的，羽安捏了捏指尖。

　　晚自习快结束，外头准时下起了大雨。

　　刷刷的雨声里，郑多闵跟着羽安往后排挪，“你先带一套校服回去洗洗算了。”

　　门外也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明天再拿吧，还推车不着急的。”

　　羽安认出声音，扭过头就瞧见明嘉正扒在门框上等她回答。

　　“好”字说完，明嘉身后又PPT式淡出一个邵逸安。

　　邵逸安这会儿倒是没跟魂体一样粘着明嘉了，装模作样在走廊跟隔壁班李煜说话。

　　羽安低下头，抽出两套夏季校服塞进书包，想着这人出生点是不是绑明嘉身上了怎么哪哪都有他，郑多闵和杨元贞已经一人伸出一只手替她把书包拉上推她往外走了。

　　三人在楼下分开，羽安撑开伞，转身走进雨里。

　　大颗雨滴立刻砰砰打上伞面，连坠到地面上溅起晶清水花。

　　羽安掏出手机，又看一眼小林姐发给她的微信定位才迈步往校门走。

　　路过地铁口，她抬高伞面躲闪迎面而来的路人。

　　却先看清了在密集雨滴中仍然亮白的地铁灯光里打着两把伞，一前一后迈上步梯的明嘉和邵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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