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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鸡屁股”救场!
钱啊,自古而今都有两幅面孔。一面是慈眉善目,迎来送往的和气财神,一面是青面獠牙,争劫抢夺的惹祸秧子。
白凌背书转让的钱,主观上来说的确是扈小晴应得的,但法理上看,还是昌盛的资产。更何况,在白昌盛的用款计划里,这本是一笔用于偿还到期贷款的等当钱(救命钱)。
尽管扈小晴见了白昌盛,一口一个叔叔叫的亲热。但对于白凌闯的祸,老两口毫不迟疑地将锅扣到了她头上。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必定是受到了她的诓骗,扬言要报警、起诉,把这个意图拐带女儿的坏“女人”送进去。
这显然又是一招敲山震虎。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把“一丈青”扈小晴整得彻底没脾气了。先是安排会计把钱返了回去,又让底下人操办具体的运输业务,自己则干脆玩起了失踪,说到底还是照顾白凌的面子,未免大家难堪。
不过扈小晴的善意回避,堵不住市场的悠悠众口。
有谣言说,白凌挪用货款是预备跟“一丈青”远走高飞,学那些外国人断六亲。
浪奔实业年界七旬的黄老板,酒酣耳热之际,搭着白昌盛的肩膀说,“你晓得你家姑娘要私奔去哪里不?山东济宁梁山县!当年一丈青扈三娘就是在那落的户,这叫落叶归根!”
这话虽然荒诞,但经酒桌传遍市场,给私奔的说法平添了几分可信度。
当然,老黄的目的并不是单纯要给白昌盛添堵。
老黄的如意算盘还在于,通过挑动白昌盛的情绪,打击扈小晴的生意。
没几天,一家叫大茂物流的运输公司,在市场上蠢蠢欲动,拿下了不少运输合同。白昌盛也自然取消了跟扈小晴之间的业务往来。
扈小晴本人却置若罔闻,听之任之。
到周五凌晨,库场提货区的主干道上莫名其妙地并排停了两辆重卡,将货场出入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货场经理责问司机,答复是发动机熄火,动弹不得。经理报了警,可交警来了,面对这两大铁疙瘩也束手无策,只好责令货主和司机尽快予以维修。
本来临近节日,省内大部分工地懒得催材料进场,好些商户乐得清闲,坐等交通恢复。唯独浪奔实业,明天必须交付的一百吨镀锌板,一块也运不出去了,急得老黄直拍大腿。
他这笔合同,需求方是一家外企,吃洋饭的照本宣科,按章办事,材料延误一天就产生一天的滞纳金。
钱尚属小事,关键问题是,在施工方的眼里,延迟交货跟不靠谱是划等号的,这严重耽误老黄后续业务的开展。
老黄对始作俑者门儿清,那两个显眼本地牌照,明摆是扈小晴安排。
他却没打算跟扈小晴扯皮,腆着大肚子,直奔昌盛而去,一路上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地响:扈小晴是谁?江湖老油子!她不认,你咬她吗?你现在咬得着她吗?对人家来说,车坏了,这是不可抗力。但对自己来说,只好天下不下刀子,就得按时交货!
这事有且只能找一个人,白凌,找她就等于掐住了扈小晴的软肋。
所以老黄进门就要先声夺人,“白凌!叫你家小晴把车给我挪开!”
白昌盛一听“你家”两个字,胸口先是一堵,再听到“小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黄伯伯,啥事儿啊?”
老黄本以为这个小丫头会吓得心惊肉跳,谁曾想,白凌双手一摊,萌萌地笑着,镇定得很。
“啥事问你家小晴!白丫头,耽误我事儿,嘿嘿!”老黄拍拍肚子,一屁股倒在沙发上。
白凌老妈刚想帮衬两句,老黄一摆手,张嘴就说道,“弟妹!少护犊子啊!咱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这事,不找你们,白丫头是成年人,她自己有数!”
这话把老两口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
“打!打电话!给她打电话!”老黄腾得起身,右手撑着腰杆,迫不及待地下指令。
眼看着白凌拿起话机,眼窝里泛着红,老黄心中有数:这就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我是白凌啊!黄伯伯说,你碍着他事儿了。”
“少废话,让她把库场两个大乌龟给我撤了!”
“哦,你把乌龟放货场啦?”
“什么他妈的乌龟?卡车,扈小晴家的车!”老黄按耐不住,厉声吼道。
白凌被他这一嗓子唬住了,两行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挂了电话,就止不住地抽泣。
毕竟是自家的宝贝女儿,白昌盛瞪了老黄一眼,说道,“黄总,伯伯辈了,别欺负丫头!这电话也打了!”
白昌盛抬手送客,老黄自知话重了,拱拱手出了门。
“白凌啊,你这,唉~”
白昌盛犯嘀咕,这个扈小晴真是棘手,先是骗钱,这趟又拉女儿下水。可苦归苦,没法劝。最起码他个大老爷们连个规劝的点都切不中。
没过几分钟,老黄气势汹汹地杀了个回马枪,“白凌!他妈的几个意思啊?”
十几年来,白昌盛从没见过老黄讲脏话,他这凶神恶煞的架势着实令人害怕。
“呐,老白!自家姑娘要看好。什么歪门邪道都学!妈的!”老黄年纪虽大,体格却健硕,挡在门口,硬是遮了半边天。
“怎么,我女儿得罪你了?”白凌妈忍不住反唇相讥。
老黄拿右手食指点着白凌,说,“电话才挂,货场又添一辆,还是她扈小晴的车。”
白凌低着脑袋,啜泣道,“这样吧,黄伯伯,我再打!”
“打!给我座机打,开免提!”
白凌病怏怏地拨了过去,扈小晴直爽地回答,好。
老黄搬了把椅子,挡在门口,这架势要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什么,又他妈来一辆?什么牌号?”
老黄接完电话,一脸怒容得瞪着白凌,不用多想,自然又是扈小晴的安排。
白凌揩了眼泪,擤擤鼻涕,又擦了擦,自觉地说“黄伯伯,我再打!”
她不打还好,打了情况愈发严重。最初的两辆祸根纹丝不动。随后她打出的每一通电话,只会给出入口的拥堵问题火上浇油,不是招来小型的厢式货车,就是几十吨的重卡。不用多问,还是扈小晴的伎俩。
老黄算是看明白了,这两搁这儿扮猪吃老虎呢!照这样下去,算上陆续抵达的提货车辆,这货铁定是要逾期交付了。要是等到下午三四点,即使扈小晴想罢手,这状况没有三天也缓解不了。
老黄想发火,发一通大火,但善解人意,一脸无辜的白凌女士,但凡读取到任何他不满的表情,立刻就自觉拨通扈小晴的电话,
结果就是从物资市场正门到货场出口,一整个动脉栓塞,交通彻底瘫痪了。
眼见隔山打牛的招数失灵,老黄无奈地拨通了扈小晴的电话。
“黄总,你好。”
“扈小晴!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这话说的,按你的吩咐办事呢!”
“我让你挪车,没让你添堵!”
“挪了呀,没辙嘛,天灾人祸的。再说了,货场还不许提货呀!”
“你他妈哪有货要提?哪家的货?”老黄已经歇斯底里了。
“哦,听说这几天的运输都让你外甥的大茂包揽了对吧。”
老黄这批货的承运人正是大茂,老板自不必说,正是自家的外甥。
“你看,黄总,我底下人办事太糙,我也没接到消息。我的错!我的错!就这一早还让他们赶去拖船板呢。”
“你,你,不说废话了,你他妈......”
老黄刚要发飙。白凌迅速掐了电话,一脸懵懂地看着他敬爱的黄伯伯。
白昌盛想笑,他觉得女儿和扈小晴的双簧剧够精彩。从不栽跟头的老黄有气没地儿撒,实属罕见。
“黄伯伯......”
“你先别喊!也别打电话!”老黄赶忙制止,“我就问你依据,扈小晴在哪儿呢?”
“她在水泊梁山啊。”
白凌笑嘻嘻的脸上尤挂着风干的泪痕。
老黄恨得咬牙切齿,“黄毛丫头!”
“我可不认这门亲戚。”白凌接过话头。
白昌盛赶紧嘱咐白凌给老黄沏了杯茶,一边责骂白凌的无理,一边招呼老黄落座。
老黄是半点面子也不想给,拿起茶杯就往地上摔。
“白昌盛,少他妈充无事佬。我黄国富什么出身,你比谁都清楚!”老黄点了支烟,冲手机那头嘀咕了两句,又冲着一屋子人嚷道,“大不了不提了,老黄我今儿个请你们吃个蛋花汤。”
昌盛办公室陷入死寂,偶尔响起一两声咳嗽。
老黄的烟抽得极慢,气定神闲地盯着他们,像看着一群猎物。
白凌有点惶恐,当初扈小晴打给她,要她帮忙演这出爽剧,她是满心欢喜地,甚至给自己添加了小白花的设定。
按照扈小晴的设想,浪奔的老黄最后应当以一种战败者的姿态,好言好语地恳求她们高抬贵手。
事与愿违,老黄的剧本早已被蹂躏得面目全非。
更可怕的是,她们似乎忘了一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来了!”
老黄将烟头摁死在茶几上,朝廊里招招手。
踢踢踏踏地脚步声,挤过围观的人群,碾进了白昌盛的办公室。
矗在白凌他们面前的是五六个黄毛花臂,邪头八角(流里流气)的“社会人”,歪着脖子,撇着嘴,一个个站得跟引力失控似的。
“老黄,这又何必呢?”白昌盛的声音有些颤抖。
老黄使个颜色,茶几最先遭了殃,嘎巴一声断成两节,玻璃渣滓溅了一地。
白昌盛一把搂过白凌,领着老婆和员工缩在屋子东北角,不敢吱声。
他太清楚老黄的底细了,这个蹲过五年大狱的江北狠人,就没有做不出来的事。
领头的混子瘦瘦高高,长得跟个瘦皮猴似的,抡着杆子一通挥舞,嘴里兀自咒骂不停,“老子叫你晴转阴。臭娘们儿跟我抢土石方。我让你抢,抢,抢。”
白凌这回真哭了,屋子里每一件东西都沦为怒气的牺牲品。她像只受惊的小鹿,拼了命地往父亲怀里钻。
门口人影虚晃,“啪!”清脆的巴掌声,将屋子里的人都冻住了。
老黄捂着脸,一脸错愕。
年轻时学手艺,老黄经常挨师傅的巴掌,脆生生地一下,脸颊半天都火辣辣的。万万没想到,今天会故梦重游。
只是同样的滋味让年过七旬的老黄有点吃不消,一个趔蹶差点没倒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眼前这个男人。
“鸡屁股!”白凌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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