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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初局
第二天，姜谧磨磨蹭蹭地到八点四十五分才回到公司，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昨晚上发生的事还心有戚戚。
他顶着两个熊猫眼走去茶水间冲咖啡，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实在是需要咖啡来提提神，他搅动着细勺，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只是速溶咖啡，闻起来还是不错的。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马克杯，回过身正要往外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手一抖差点将咖啡洒出来。
只见江诚曦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仿佛没事人似的冲他一笑：“嗨。”
江诚曦面容英俊，五官清隽温和，姜谧被那笑容闪了一下，心想他要是个小姑娘这哪里扛得住啊。
“江经理，早啊……”
江诚曦点点头，看了眼姜谧手上的马克杯，问了一句：“你喜欢喝咖啡？”
“是啊，哈哈，这个牌子还算不错啦，哈哈哈……”
江诚曦闻言，有半刻没有说话，姜谧甚至可以看到他微微歪了一下头，似乎有的是疑惑。
怎样啦！速溶咖啡怎么了！我们这种庶民没那么多追求的啦！
当然姜谧没有表露出他内心的吐槽，讪笑着就要往外溜，却在经过江诚曦的身边时，听对方来了一句：“其实你可以试试我的咖啡豆。”
啊？
见姜谧一脸茫然，江诚曦又是笑了笑，解释道：“我选的豆子，挺不错的，就自己喝，有点可惜了。”
哇哦~
姜谧听了这话，很是受宠若惊，他真的很想试试上司口中“十分不错的咖啡豆子”，可他没好意思说他一点儿也不懂得用茶水间那台看起来很高级的咖啡机。
“还有，没吃早餐，就不要喝咖啡了。”
？！
姜谧云里雾里地回到座位上，他还是没明白江经理是怎么知道他今天没有吃早餐的，可是随着同事过来交流数据，他也就埋头进入了工作状态，那小小的疑惑，就这么被他抛诸脑后。
…
小夏是上个月新入职人力资源部的员工，刚毕业，一身用不完的劲儿全都使在工作上，相信天道酬勤，多劳多得，周四晚她照例留在公司吭哧吭哧加班。
“小夏~我们先走咯！你也别留太晚哈~”
“好的呢明丽姐。”
时针滴滴答答地向前走着，晚上十点整。
说是不留太晚，可将这份明天要用到的PPT做好已经这么晚了，她伸了个懒腰，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这才发现这层楼只剩她一个人了。
“都走了啊……”她呢喃道，慢慢踱回座位，正准备坐下来，突然之间，对面明丽姐的座位，电话响了。
小夏吓了一跳，这个办公室实在是太安静了，只有电脑轻微的嗡鸣声和自己的呼吸声，电话突然铃铃铃地直响，刺耳的铃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她这才觉得整个办公室寂静得让人有些压抑，犹豫了几秒钟，伸出手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小夏把听筒放到耳边，静静等待电话那头的回应，可对面竟然完全没有声响，她又“喂”了几句，还是没有回应，便狐疑着放下了听筒。
“是打错了吗……”
小夏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刚才的紧张情绪感到好笑，可正要坐下来的动作生生顿住，电话铃又响了。
这一次，不是明丽姐座位的电话，而是离她比较远的小严哥的电话。
“……”
小夏狐疑着走去接起，却仍是一通静音电话。
她突然有点生气，直觉这是一场恶作剧，快步回到座位，正坐下来的时候，铃声又响了。
小夏愣在了原地，这次是她工位的电话。
“铃铃铃……铃铃铃……”
一种不好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头，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也很莫名，让她感到困惑和不安，她埋头收拾起自己的包包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地方，她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铃铃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不曾停歇。
小夏焦灼地寻找着自己的U盘，她不打算去接这一通电话，铃声尖锐地穿透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是那么的诡异。
正当她终于找到U盘，准备插进接口拷贝自己的PPT时，突然一声惊叫把鼠标甩了开去！
只见泛着白光的显示器上，仿佛有谁在敲击着键盘，一行接一行地输入：
夏静宜（2003年6月9日-2026年7月26日）
她惊恐地看着屏幕，详细的生卒日期飞速充斥了整个屏幕，她尖叫一声仓皇后退，却“嗙”的一声把水杯打翻了，脚一滑狠狠地摔在地上。小夏手脚并用地向后挪，无奈脚崴到了是怎么也站不起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
小夏在地上挣扎着，绝望地发出哀鸣声，可空空如也的整个汇隆21楼，除了犹如催命铃一般持续鸣叫的电话铃声外，没有任何活物回应。
滴答，滴答，滴答。
十点四十五分，21楼的天璇星人力资源部安安静静，仿佛未曾有人来过，巡楼的保安在外头张望了一下。
“怎么不关电脑啊……真浪费电！”
保安摇摇头离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那台泛着白光的电脑，“啪”的一声熄灭了屏幕。
…
他，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呢？
姜谧坐在座位上，深沉地思考着这一道题。
他喝了一口马克杯里的速溶咖啡，歪头看了一眼依然紧闭的上司的办公门，突然想起江经理今天似乎要去邻市出差，幸好幸好——他今天又来不及买早餐，这下不会被说教了。
就在他正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突然听到女厕那边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凄厉惨叫。
21楼有两个女厕，平常女同事们都会选择离办公区更近的那一个，而处在走廊末端的那一个则乏人问津。
众人远远的见保洁阿姨摔倒在地，满脸惊恐地指着厕所的方向，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赶紧跑过去要扶起她来，可待众人随着她的手指看进去，尖叫声瞬间贯穿了21楼！
只见女厕所天花板上的老式照明灯上，垂挂着一个细瘦的身影。
小夏瞪大而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细软的脖颈在麻绳的紧缚之下以诡异的角度歪曲着。
警察来得很快，21楼被彻底封起来了，得益于如今网络的发达，汇隆大厦出了命案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本市，事件的真相众说纷纭，更是被某些“知情人士”传得越来越离谱。
实际上连警方都陷入了僵局，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是从打卡记录上来看，那个时段还留在21楼的，除了不间断巡楼的保安之外，就剩她了，而保安巡楼时，是需要保持对讲机的持续通讯的，结合另外两名保安的供词，基本可以排除该名巡楼保安的嫌疑。
第二个是在十点整至十点四十五分的这段时间，除了女厕外头的走廊外， 21层的监控几乎全数失灵，已基本排除停电和仪器故障等因素。监控最后拍到小夏的影像，是她摇摇晃晃地穿越整条走廊，进入女厕，自此再没有出来。
难道小夏真的是自杀？
姜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虽然没有和这位女同事有多少接触，可在电梯里碰着也会打声招呼，印象中她是一个阳光且上进的女孩子。
警察处理完案发现场，又给众人做完笔录，终于宣布大家可以回去了。
那时候是晚上十点了，不知是不是出于心理阴影，大家感觉整个21楼凉飕飕的，连调高了空调温度也不管用。
从那一天起，案发女厕就一直封着黄条，21楼众人没事都不会靠近那一头。
天璇星的董事长兼法人杜礼雄本来不信鬼神之说，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件统统归于巧合，可这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怪事，这次更是出了命案，绕是他也不得不正视。杜总经不住旁人的劝，下定决心请个法师来操办一场超度法会。
做法事当天，大楼对外宣称停电休整，实则清退了众人，免得人多口杂，一来传出去影响不好，二来是怕有不懂事的人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而影响到法事的功效。
请来的法师乃熟人介绍而来，姓刘名也，长得精瘦，眼窝凹陷，面上颧骨高高凸起，身披法衣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属蛇属狗的人，请出列。”
除了杜总和公司的两位合伙人，姜谧作为被挑选到的属相，也被喊来了法事现场，可待他四处一观望，竟发现江诚曦也在，感受到姜谧的视线，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做法事之前，杜总，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法师请指教。”杜礼雄微微鞠躬示意，表现得颇为恭敬。
突然只听刘法师清了清嗓子，站在屋子中央对众人道：“正所谓，地善即苗茂，宅吉则人荣。写字楼是生财的重地，想要组个财运兴旺，聚财纳宝的局，从公司的选址开始，就要选个好风水。”
“实则写字楼的楼层也有其五行所属，一二层为金，三层为火，四五层为木，六层为水，七八层为土，九层以上楼层再依次循环。而公司所在楼层的属性，又与公司法人的八字命格息息相关，我刚刚算了一下，杜总您八字内日主为辛金，贵公司在二十二层属水，金生水，主泄，忌之。”
姜谧在一旁仔细听着，不由得觉得这师傅真是在瞎扯，哪有写字楼还有五行所属的道理。
“杜总，恕我直言，您搬来这座大楼的时候怕是没找人算一算吧？阳宅的风水若是与主人命理相冲，势必造成运势衰败呀。”刘也正色道。
刘也中气十足地说完以上一番话，不由乐了，现在越有钱的老板越信风水，很多公司从选址到装修布局都一一请高人指点。像杜礼雄这样的无神论者还真是少有，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反正杜礼雄这些门外汉对风水堪舆一窍不通，他犯不着大费周章，随便糊弄一下得了。
想到除了超度法事之外还能再捞一笔，刘也心里乐得美滋滋。
“那…那我那天晚上在第九层楼梯遇上的那个…那个东西，跟风水有什么关系吗？”
姜谧嘟哝着发问道，在众人的注目下道出那天的遭遇，众人听得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了，他没把江诚曦给供出来。
众人闻言，目光再次回到刘法师身上。
刘法师早有准备，掐指细细一算，淡定开口：“这位小哥，我看你天庭发灰，两颐灰暗，最近走的是霉运，多半是自己招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但也无妨，待我给你两道符篆，你烧了喝下去就能摆脱晦气。”
……
姜谧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嘀嘀咕咕，倒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待我一通做法，这风水的事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刘也做得法师，自然再不济也对方术略知一二，自然也是见过世面的，糊弄起人来不打草稿。
只见他手执桃木剑，一通好耍，立于坛上大喝一声：“急急如玉令！”
刘师傅跳大神似的在坛中央舞了许久，众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一时刻纷纷被震撼住了。
可姜谧却注意到，江诚曦始终抱臂冷眼旁观，面色不渝。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皱着眉忍耐不住似的地出声说道：
“种种异象，怕是跟阳宅的风水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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