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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江黯很快回到了座位上。
在他坐下之前,邢峙抬眸和他的眼神碰了一下,随即眼眸下垂,目光淡淡从他的腹部位置滑过。
江黯不明所以,垂下眼眸,瞥到了自己的小裙子。
——嗯?他对我衣服有意见?
江黯没多理会,坐下后马上又拿起了手机。
今晚他一直抱着手机,是在和亲姐姐江玺聊天。
江黯混娱乐圈,江玺是科研人员,两个人都忙,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主要靠微信维系姐弟关系。
江玺今天要飞去A国进修三个月。
可她刚订婚,不免对这段感情生出了担忧。
她的闺蜜刚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和那男人相识这么久以来,除了订婚宴上亲过一次以外,其余时间最亲密的举动仅仅是牵手。
江玺担心未婚夫是个Gay,今晚在去机场的路上,与江黯商量了一路,最终两人共同决定,由江黯出面试他。
江黯曾演过同性题材的电影,身边也有混圈子的gay。根据他的了解,这个圈子里很少有搞纯爱的,基本上来就直接聊是1还是0,聊去哪儿约|炮,能接受哪种Play。
总而言之,他们很直接,看一个人直接从脸蛋和身体开始。
这是江黯直接发腹肌照的原因。
大概一年半以前,基于电影拍摄需要,江黯每天都会在锻炼后拍下自己的腹肌照做记录,手机里存有很多这种照片,刚才在发现准姐夫通过了自己的好友后,也就随便挑了一张发了过去。
对方也是搞科研的,不怎么认识娱乐圈的人。
江黯不担心对方会仅凭这种照片认出自己。
江黯当然不会想到,他先前建完小号搜索好友时,输错了一位数,居然加到了邢峙的小号。
邢峙小号的头像是一张荷花图,配有“平安喜乐”四个字。
江黯觉得这位准姐夫的审美挺清奇,顺手把对方的ID备注成了:[疑似渣男]。
邢峙的手机屏幕贴了防窥膜,此刻除了他自己,也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屏幕中央赫然是江黯的腹肌照——
肌肉紧实而不毫不夸张,线条流畅匀称,堪称惑人。
瞥一眼身边的江黯,邢峙再看向手机屏幕。
现在他几乎已可以确定一件事,江黯加错人了。
就是不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谁。
邢峙拇指操控屏幕回到对话框中,把手机的震动、声音皆数关闭,然后发出一句:
【……?】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加到我的?】
一个正常的直男,在收到一个陌生人发来的腹肌照后,应该会觉得受到了性|骚|扰,继而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吧。
可他居然回复了?
这准姐夫果然有问题。
这是收到信息后江黯的想法。
他低着头飞速打字:
【把我前任的微信号稍微改了几位搜索了一下,看你头像不错,性别男,还和我同城,我就加了你】
【所以你看,我们有缘】
这个时候,旁边有一个相熟的制片人过来打招呼,邢峙收起了手机,熟络地与人social起来。
其后,他举着酒杯送别制片人,再不动声色地回头一瞥,这便看到了捧着手机的江黯。
江黯今晚一直抱着手机。
可原来他不是在玩游戏,不是在浏览资讯,也不是在和人谈论什么正经的事。
——从头到尾,他都在不断地找陌生人聊骚?
回过头,邢峙拿出手机,发出一句:
【那你觉得,这是良缘还是孽缘?】
很快他收到了江黯的回复:
【这要取决于你。我性别男,爱好男。你呢?是直男吗?】
【如果你的性别、取向和我一样,你我之间就是良缘】
邢峙:“……”
邢峙没再回复了。
颁奖礼正式开始,他把手机收起来,坐回座位,看向台上。
但他的余光里仍有江黯。
江黯还在抱着手机打字。
估计是见自己不回复,去找其他人聊骚了。
江黯其实是在和经纪人Ada联系。
Ada发来了很多截图,包括跟他有关的微博词条、以及营销号自媒体们发布的各种快讯。
所有人用的配图都是同一张——
晚宴上,江黯抬起邢峙的下巴,近距离审视他。
两人之间暗波涌动,剑拔弩张,而又有着某种若隐若现的张力。
江黯和邢峙混的都是电影圈,靠脸、气质和实打实的演技吃饭,走的都不是流量路线。
因此为两人冲锋陷阵的战斗粉都不算多,不过并不妨碍双方能在网上掐得水深火热。
从颜值到实绩,从身高到身材,从演技到人品,双方粉丝全方位地互撕着,中心思想倒颇为一致,总之就是对方不如自家的担。
另有一个群体在这种氛围中异军突起——
居然是江黯和邢峙的CP粉。
两个人的CP超话其实早就有了。
微博上有关两人的拉踩通稿满天飞的时候,有一群人磕起了他俩,并将CP名取为了[质安大队]。
他们的口号是:“严控质量,保证安全!”
今晚那张照片一出,CP超话的粉丝数量上涨得极快。
当然,该群体也遭到了许多攻击——
[磕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你们没事儿吧?]
[什么质安大队,邢峙江黯凑在一起,那应该是“至暗”!抱走江黯宝宝,我们不约!]
[搞笑,江黯都快30了,还宝宝?我们家儿子才是宝宝,抱走邢峙!暗的是你们家,我们要走星光明媚的康庄大道,离你们家越远越好!]
……
江黯给经纪人发了个笑脸,把手机放下了。
意思是任外界风雨飘摇他自不动如山。
其后江黯专心看起了颁奖礼,倒像是很投入。
偏偏导播喜欢搞事情。
在一个颁奖嘉宾下台的时候,镜头送着他的背影去向观众席,紧接着居然故意给了江黯和邢峙一个特写。
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他俩在抢角色。
面向镜头,邢峙冷感十足的脸上带有淡淡的微笑,朝镜头点了点头,算是对大家打了招呼。
江黯倒是没理会,看都没看镜头一眼,如不可攀折的、不屑于理会芸芸众生的高岭之花。
拿水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瞥过了身边的邢峙,当场被微博上一票人解读成是在对邢峙翻白眼。
主持人知道现在微博上两人的粉丝正撕得腥风血雨。
似乎是为了收视率的提升,她不介意让场面更乱一点,居然走下舞台,进入圆桌区,再朝两人走了过去。
看来是想做个临时小采访。
“江老师——”
在主持人走过来前,看出她的意思,邢峙略侧头,低声喊了江黯一声。
江黯:“嗯?”
“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假装和我关系还不错。
“我们两边撕起来,虽然能为电影带去一定热度,但这从来不是聂导看中的东西。
“他非常严格,如果哪个演员在网上曝光过度,并且每次出现都伴随着负面新闻和粉丝撕逼,他会担心影片播出的时候,观众看到他会出戏。
“聂导不会选这样的演员。这事儿如果闹大了,对你我都不好。”
听到邢峙的话,江黯问他:“踩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种远见?”
邢峙淡淡道:“那些通稿不是我发的。”
“那是谁?”
“你配合我,我就告诉你。”
“……”
这个当头,主持人走过来了。
各个机位的摄像头跟着转动,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望了过来。
面对这新老两位影帝,主持人先是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诸如对时尚的看法,对刚才的那些奖项是否感兴趣,有没有意愿在未来争取等等。
在这之后,主持人开始挖坑了。
他先是看向邢峙:“邢老师看过江老师的电影吗?江老师那么多代表作,你喜欢哪一部?”
邢峙要是记错电影名字,记错江黯拍的角色,网上那些关于双方不和的传闻怕是要坐实了。
黑他的人一定会说,他这个后辈不尊重前辈,丝毫不把江黯放在眼里。
江黯倒是不在意,他没指望邢峙能答出个一二三来。
他最近虽然说是勉强翻红了,但完全比不了年轻时的辉煌。
他拍出经典代表作、拿影帝的时候,邢峙估计才读初中。
他不认为邢峙对自己有半点了解。
却听邢峙道:“江老师有非常多代表作,早期的《梧桐雨》,《铁马金戈》,还有《朝圣》都是非常不错的电影。
“江老师是靠《铁马金戈》得的三金影帝,这是他第二次担任男主角。
“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朝圣》。
“演《朝圣》的时候,江老师的演技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就是电影里那位淳朴的藏区信徒,身上没有半点在大城市生活过的痕迹。他是真正把角色演活了。”
江黯不免有些惊讶。
因为他也更喜欢《朝圣》。
那是他费了大功夫演的片子,演完人差点没走出来,是真正走心了。
主持人再把话筒转给江黯。
“哇哦,邢老师对江老师给出了高度评价呢。江老师呢,你最喜欢邢峙的哪部片子?”
江黯回答问题的时候挺正经。
“当然是《暗巷》。这是他的处女作,也是让他得影帝的片子。
“这部影片聚焦于未成年犯罪,有很大的社会意义。邢峙那个时候年纪小,没受过任何演技训练,却把一个未成年的连环杀手演得非常到位,他绝对是天赋型演员。”
临时小采访就这么有惊无险地结束。
等镜头和众人的目光全部移开,江黯低声对邢峙耳语:
“所以呢?想搞我的是谁?”
——Ada都没查出来的东西,邢峙居然知道?
却见邢峙平视前方,眉眼冷峻,看都不看他。
江黯挑起眉没。“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邢峙侧眸看向江黯,见他明显挂了脸,完全一副随心所欲,想生气就生气的做派,完全不顾八百个对着这里的摄像头。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是在娱乐圈混了十几年的人。
邢峙不觉勾起唇角,面上倒是有了几分笑意。
江黯却更恼了,压低声音问:“你笑什么?”
邢峙道:“江老师,没有忽悠你的意思。不能随便冤枉人,这事儿还有待进一步确认,有消息了我会马上告诉你。”
“你——”
“那些黑你的通稿,真不是我发的。我确实想演《金陵春》,但我想演的不是冷玉梅,而只是一个四番。我没有要和你抢角色的意思。”
邢峙推了一部又一部电影的男主演,居然只是为了《金陵春》的一个四番角色。
江黯无疑有些惊讶。
“是么?你想演谁?”
邢峙道:“李屹南。”
在这部剧里,江黯想演的冷玉梅是个戏子,他有个相好,名叫李春山。
李春山有三妻四妾,却还在家外面额外买了处宅院,把冷玉梅弄进去住下了。
而邢峙想演的李屹南,正是李春山的儿子,与冷玉梅有不少对手戏。
江黯不免问邢峙:“我拿到的大纲不完整……所以,我们两个的角色有感情戏吗?该不会是小|妈文学,雷雨文学之类的吧?”
“……”
邢峙微讶了一瞬,而后淡淡笑着道:“还不清楚。不过我收到了消息,试镜会在一周后。江老师,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合作愉快。”
不久后,江黯收到Ada发来的消息,聂远山临时有事不来了。
他既然不来,江黯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他正打算提前离开,忽然被邢峙叫住了。
“嗯?什么事?”
邢峙抬起头来看向江黯。
这个时候他收起所有笑容,面容冷峻而瞳色深沉。
让人无端想起青灰色天空里藏着的将落未落的雨。
“江老师是真的看过《暗巷》,还是只是为了‘配合我’,刚才才会在镜头前那么说?”
“真的看过。你演得很好。尤其是杀完人羞涩一笑的那个细节设计,我非常喜欢。”
江黯走人了。
邢峙望了他的背影半晌,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和[不识]的对话框。
【我性别男,爱好男。你呢?是直男吗?】
【如果你的性别、取向和我一样,你我之间就是良缘】
目光在江黯先前发来的这两句话上停留片刻,邢峙打字发送:
【你有几个男朋友?】
【他们知道你给我发这种消息吗?】
【我是你今晚找的第几个?】
发出消息的三秒后,邢峙连点了三下撤回。
另一边,司机来接江黯了。
江黯坐上车后座。
拿出手机,他看见:
【[疑似渣男]撤回了一条消息】
【[疑似渣男]撤回了一条消息】
【[疑似渣男]撤回了一条消息】
见状,江黯直接打字问:
【你撤回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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