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之山清水秀

　　日头偏西，屋内刺眼的白光逐渐变得柔和。
　　朝朝没有手表看不到时间，猜测现在大概下午五点左右。

　　门外传来开门声，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朝朝抬眼望屋外看，是原身的三嫂刘倩倩。

　　刘倩倩路过朝朝门前停留了一下，偏头看向屋内，正好和朝朝的眼神对视上，楞了一下，走了过来：“听娘说你没事了。”

　　“没事了”醒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说话都没力气。

　　“那就好”说完，转身就进了对面的厨房。

　　李倩倩刚进厨房，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穿来，刚才还闲的空旷的小院，一下挤满了人。

　　朝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晃了晃头，幸好，磕的不严重，不然十天以后直接躺着入洞房了。

　　扶着墙走到了门边，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李母最先开口说，“一会吃饭。”

　　“嗯。”朝朝应了一声，扫视一圈，十几口人都在。晃晃悠悠走出屋子，学着别人，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安静等开饭。

　　正在厨房淘米的刘倩倩看到朝朝走出来跟大嫂胡新月小声说：“这是答应嫁了吧。”

　　胡新月一边烧火一边说：“应该吧。”

　　这年头谁不是这么嫁出去的，偏偏小姑子闹死闹活，嫁过去还有肉吃，有什么不好。这话刘倩倩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

　　正在被人讨论的朝朝正坐在院子里，打量着周围。

　　身后靠着的有三间房，原身和二姐朝花一间房，朝花嫁出去了，现在就她自己住。隔壁是两个弟弟朝国和赵军的房间。

　　正对大门有三间房，中间是堂屋，堂屋左边是三哥朝胜的房间，右边是朝父朝母的屋子。

　　对面还有三间房，靠近朝父朝母屋子住的是大哥朝荣，旁边的屋子住着朝荣孩子，紧挨着的就是厨房，门边犄角旮旯的位置还有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屋子，是厕所。

　　格局有点像四合院，虽然都是黄泥砌的，但能盖这么多屋子，可想曾经的朝家家庭条件还是可以的。

　　回完李母的话，整个院子再次陷入沉寂，就连四岁正是爱说话年纪的二蛋都坐在门边安安静静的看蚂蚁。

　　“哇”小孩哭声从朝胜屋内传来，正在屋里做饭的刘倩倩，匆匆从厨房跑进屋内，抱出来一个号啕大哭的小萝卜丁，是朝胜的孩子五蛋，才一岁。

　　李母开口问道：“饭快好了吧。”

　　刘倩倩抱着孩子看向李母回：“马上就好了。”说罢继续哄着怀里的孩子。

　　平常洗衣做饭都是朝朝的活，赶在大家下工前把饭做好，下工回来直接可以开饭了，今天晚上没人做饭，吃饭就给耽误了。

　　胡新月从厨房探出头，喊道：“娘，饭好了。”

　　李母抬起屁股走进厨房，拎出来一个大桶，胡新月跟在后面，抱着一个大盆，里面装着一堆碗筷。

　　看着李母抱着桶走进堂屋，原本坐在墙角休息的众人也都紧跟着走进了堂屋，在堂屋的圆桌周围坐定。

　　朝朝直起身，胃部一阵抽搐，知道自己是饿的，不敢再耽搁，赶紧走进堂屋坐下。

　　拿到碗，李母从桶里舀出来一勺粥放进朝朝，看着碗里有半碗米的粥，粥里面还有一块红薯，狠狠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出现各种灾荒小说里形容的只有几粒米的情况。

　　现在这个身体，要是每天一口米都吃不到，别说进山了，就是活下去都困难。

　　越少越显得珍贵，整个屋子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溜声，几口就能喝完的粥，硬生生是喝了五分钟。

　　看着老大媳妇收拾碗筷，李母开口说：“老四十天以后出嫁，那边给一麻袋地瓜和一麻袋糙米，还有一条火腿。”

　　听到火腿，从下工就沉默到现在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
　　“火腿？奶，是肉吗。”二蛋问道。
　　“是肉”李母笑着回答。
　　三蛋高举双手欢呼说：“肉！肉！三蛋要吃肉。”可怜见的，上次吃肉，还是他爹抓到的田鼠。

　　朝胜看向李母“不是说后天就嫁吗，怎么改成十天后了？”
　　刘倩倩抱着五蛋，刚喝了粥，孩子也不哭了，问道：“地瓜不能也换成糙米吗？”
　　李母：“问了，不能换。”

　　朝朝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讨起自己的彩礼，心里酸涩，朝朝知道这是原身的情绪，被自己家人按照斤两卖掉，换谁都接受不了。

　　但这些跟朝朝无关，她只想着怎么能活下去，嫁给一个家暴男，不如留在这个家里。

　　朝朝找准说话空隙，插嘴道：“我要进山。”

　　说完，十几双眼睛同时转过来盯着她。
　　朝朝吸了口气，丹田发力，让自己声音尽量听起来有力量：“家里没粮吃了，我想进山找吃的。”

　　李母皱紧眉头，知道她这是反悔又不想嫁人了：“不用你，在家把伤养好，过几天张家就来接你。”

　　朝朝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企图说服大家，语气非常诚恳的说道：“我说真的。”

　　一直沉默的朝父此时开口说道：“踏实嫁人。”
　　村里那么多小伙子进山都没出来，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进山能有什么好，直接嫁过去就能拿到粮食，哪个更划算，这笔帐他还是会算的。

　　听到一家之主的朝父开口说话，众人知道这事敲定了，没人再理会朝朝，都起身各自回屋休息了。

　　朝朝有些不死心，觉得是自己没表达清楚，起身拦下朝父：“爹，你信我，我把伤养好就进山，我能找来吃的，你就别让我嫁了。”

　　朝父背着手没有说话。

　　朝朝看他没有反应有点着急：“我过几天就上山，我给你猎下来一只野鸡，我以后天天上山给你打吃的，如果猎不下来，我就踏实嫁人。”

　　一声嗤笑在身后响起，是朝胜：“二妹，野鸡哪里是那么好打的，你会下套子吗？而且现在打野鸡你得进深山，这山里可有野猪，还有老虎。”

　　朝荣走在前面，此时也回头应和到：“是啊，二妹，现在老猎户进山都抓不到野鸡了，更何况你都没进过山。”

　　刘倩倩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想着这小姑子为了不嫁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朝朝看众人都不信她，又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只好继续道：“我跟着村里的老猎户上过山，偷偷看过他怎么下套子，我还能上山去找别的吃的，地上挖的，树上长的，我肯定能给你带回来吃的。”

　　胡新月趁人没注意，在后面捅了大女儿一下，五岁的大丫是孙辈里唯一一个晓人事的，她妈一捅她，立马了然的喊道：“爷爷，我要吃肉！”

　　听到大丫这句话，朝父抬头看了朝朝一眼，绕过朝朝就往卧房走去。
　　李母紧跟在朝父后面，不想再跟她多纠缠，边走边说：“别胡闹了，哪个姑娘不嫁人。”

　　朝朝正瞪大眼睛吓唬大丫呢，听到李母这话，楞在原地，是啊，哪怕自己上山带回来粮食，挺过今年。
　　那以后呢，保不准为了别的又把她卖了。

　　回到屋子，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一眼看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原身没有什么财产，唯一一个木箱子连锁都没有，打开里面放着一件无袖上衣和一条裤子，还有一套冬天厚些的棉袄。

　　这无袖上衣还是朝花嫁人时做衣服裁下来的边角料，原身要过来，做了身上这部分，就没布料做袖子了。
　　除了这件还算完整，其他的衣服缝缝补补全是布丁，棉衣下面更是一截接一截。

　　合上盖子，躺上床，本来留在朝家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条路走不通了。
　　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自己上山，再也不下来了！

　　衣服都得带着，还要在准备打猎用的工具。
　　村里仓库有镰刀，但那是集体财产，她拿了家里人就得受惩罚，朝朝只想活着，不想给人惹麻烦。
　　木仓别想了，那就得准备弓箭，弓箭用的材料现在没有，得进山找，只要进山，就什么都能解决了。
　　最重要的是得有把刀，这个家里有两把，到时候拿走一把。

　　想着马上要过的生活，朝朝还是有点兴奋的，虽然以前参加过各种野外活动，但去的地方都是别人已经探寻过，没有太大的挑战性。
　　这次是完完全全没有前人的经验和向导，全部都要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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