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硕的离婚生活

　　二、靓靓成为牺牲品

　　在讨论离婚财产时，其实卫硕和女儿的判断是差不多的。
　　虽然卫硕已经是一个中年男人，毕竟也没有离过婚，根本就没有离婚经验。
　　所以，在这方面，他受的影响，几乎和女儿靓靓一样，都是通过电视屏，有些逻辑，也是从家庭情感的电视剧里获得的。
　　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但耳闻目染，父女俩受的离婚教育，全是电视剧里的教育案例。
　　许多影视剧中女主角，为了争夺抚养权，宁愿少分财产，也要把孩子的抚养权，抓在自己手里。
　　所以，电视里男女主角，在离婚焦点中，一般集中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上。而且，不知是为了讨观众的喜欢，还是为了塑造女主角，大多数时候，都是处于弱势的女主角，最后在孩子的抚养权上，获得大胜。
　　只是，轮到他自己离婚时，他才发现，以前看的电视剧，编剧导演都是一群骗子。
　　在抚养权的问题上，前妻的表现，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表现得完全相反。
　　在谈到女儿的抚养权时，她非但没有如女主角那样，即使是放弃财产，也要拚命的争取，反而不时地流露出，不争不抢的态势，甚至有一种明显放弃靓靓的意图。
　　因为涉及女儿，且与女儿靓靓的权益和意向相关，所以，在讨论离婚的最后细节时，靓靓也静静地坐在一边，作为一个没有投票权的参与者，她不仅可以旁听，而且可以随时发言。
　　离婚前的日子里，和父亲相比，靓靓明显和母亲秀美更亲，俩母女总是有事没事，也要扮姐妹一样，腻在一起。在几个短视频里，秀美更是要求靓靓，不要叫她妈，而是要在视频，叫她姐姐，和她一起扮演姐妹。
　　有一段时间，已经小学毕业的靓靓，甚至在晚上睡觉时，还要母亲能抱着，她才能睡觉，只至秀美道理讲遍，软硬相逼，最后加上各种物质的收买，这才让失望的靓靓，哭着闹着，回到自己的小房里独睡去了。
　　但现在，当离婚的现实剧情，真正来到靓靓的面前时，当靓靓自己成为剧中的焦点人物之一时，她这才觉得，不仅童话是骗人的，过去看过的影视剧，也是骗人的。
　　靓靓同样看过许多电视剧，包括许多网剧，并且很多时候，她都是为陪妈妈，才在一起看的电视剧。靓靓对母亲最长久的记忆画面，甚至可能是妈妈搂着她，抱着她，一部一部地看完了她似懂非懂的电视剧。
　　电视剧里，曾经出现过的许多离婚的桥段。
　　当一对夫妻在法院离婚时，法官会亲切的抬着头，询问一边孩子的意见。
　　这也是靓靓的想象，她想象自己，在即将出现的离婚大战时，自己成为一个焦点人物，自己的发言，能成为法官做判决时，成为重要的依据。
　　一个和谒可亲的法官大人，缓缓地走近她，低着头，用一种无限关怀的亲切声：轻轻地问
　　：“靓靓，你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他们将分开生活。只是，你还没成年，以后，你是更愿意跟着爸爸生活，还是跟着妈妈呢？”
　　但这个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情景，根本没有在靓靓的世界里出现过。
　　当时，卫硕和秀美，就坐在客厅的的饭桌边。
　　夫妻二人，一人坐一边，颇有点对等外交谈判的架势。
　　保持中立的靓靓，也没有坐在中间，而是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她把自己的身子，歪在沙发里，目视着这即将和自己命运相关的，家庭成员即将改变的局势。
　　靓靓想：我现在就看看，你们这对男女，是使出如何的手段，来瓜分我？我要在你们的表演中，适时加上我的表演。
　　母亲秀美开始表态：
　　“女儿如果跟着我吧，也不是不可以。靓靓本来一直更喜欢跟我。只是，将来抚养女儿的开支，肯定要比较大。所以，如果，靓靓以后跟着我，家里的两套房，都要划到我的名下。并且，离婚以后，你每月要支付五千元的抚养费”。
　　离婚大戏，完全没有按照靓靓预想的那样走，听完母亲的话，靓靓凶巴巴的恶面，立即目含惊诧。
　　她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了。
　　母亲这话，不是明显不想要她吗？
　　虽然，秀美不想带女儿走。
　　但她当着卫硕和靓靓的面，谈离婚条件时，嘴里却不敢直说。
　　或者，秀美可能是多少觉得有些心虚。所以，当她提出离婚条件时，开始也说要带女儿。但是，如果她带女儿靓靓生活，卫硕不但要净身出户，而且每月，还要支付一笔高额的生活费用。
　　卫硕一听秀美这话，也完全愣住了。
　　卫硕转头看了一眼靓靓，此时的靓靓，双眼瞪得像两个大葡萄，要出水的样子，当卫硕看她时，，靓靓也正迎头盯着他。
　　眼前的故事，和电视剧的场景完全不同。
　　卫硕依靠电视剧积累起来的大量台词，都完全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他沉默了一会，转头盯着秀美，反问：“那，如果靓靓眼着我生活呢？”
　　卫硕说完这话，又把目光，转回到仍在沙发上歪躺的靓靓。
　　他的言语里，是在征求秀美的意见，只是，他的声音里，透出另一种询问，似乎在探寻女儿的反应。
　　靓靓没有理睬父亲，而是本能的转了一下头，也交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母亲秀美。
　　秀美听了卫硕话，稍稍沉默：“靓靓现在也大了，如果跟你，也是可以的。但我现在生活也不易，如果靓靓跟着你，以后，我可能也提供不了生活费。一来，你收入本来就比我高，二来，女儿大了，早晚会和父亲更亲。只是，家里的房子有两套，我总要有一个住的地方吧。现在家里这套大房子，女儿也住习惯了，我不想她再换环境，要不，我只要那套二居室的小房，就可以了。”
　　离婚谈判的进程，完全出乎靓靓的意外，她没有想到，虽然和自己有关，但自己，却实际上没有参与，完全没有任何的参与感。
　　也和电视剧的情节发展，完全不符。
　　靓靓本来以为，按照通常女主角的气质，妈妈即使是不要小房子，甚至不要任何房子，她也要把她女儿的抚养权，抢到自己的手上。
　　但是，靓靓眼前看到的现实是，在房子面前，母亲眼里的女儿，根本就不值钱，甚至费钱，至少她和小房相比，她不值。
　　那一刻，靓靓把瞪得大大的眼睛，紧紧闭上，任由两行眼泪奔涌不止。
　　她不想看了，不想看母亲，也不想看父亲，她似乎只有离开，因为早晚会知道，那个和自己相关的结果。
　　没想到，卫硕只是端起桌的一杯开水，浅喝了一小口，就开口道：
　　“好吧，秀美，我同意你的意见，我把那套小房的名字，转给你。”
　　后面的离婚戏，靓靓再也不想参与。她立即从沙发上跳起，跑回到自己的屋里，将自己深深的埋在床上，不想看世界任何的光亮。
　　靓靓走后，卫硕和秀美，又继续商定离婚的细节。
　　除了那套小房，过户给秀美，其他各自名下的财产，都归个人自己。
　　结婚前，卫硕就买了两套房，这也要感谢卫硕，因为他比前妻要大十岁。
　　当秀美还没毕业时，他就已经工作赚钱了。
　　而且当时的房价又便宜，买房不仅送空调，还可以送户口。
　　所以，卫硕还没结婚时，早早地就买了一套二房一厅的小居室。
　　虽然只有五十多个平方，但自己一个人住，还是挺舒服的。
　　因为当时，卫硕还不认识秀美，所以也就没有和秀美联名的意思。
　　小户的房产证上，只写了他卫硕一个人的名字。
　　和秀美谈恋爱后，考虑到将来要生娃，卫硕又看中了这套三房一厅的大居室。
　　但那时的卫硕，正在和秀美谈恋爱。
　　为了讨女友欢心，在结婚前，他便把大房的名字，加上了秀美的名字，虽然秀美一份房款也没有出。
　　如果他们的离婚官司，要闹到法院去判，估计法官去判决财产的分割方式，大房的一半，肯定要分秀美一半，尽管这套房子，前妻一分钱也没有贡献过，但她的名字，毕竟在房产证上，只有小房，只有卫硕一个人的名字，又是婚前财产，估计会到卫硕的名下。
　　房产分好了，其他的好办了。
　　一部开了十年的车，秀美不想要。
　　她知道，估计卫硕现在开的这种车，二手市场的价格，也只有几千元，还不如她手里的一件首饰呢。
　　平日里家里的开销，都是卫硕支付，秀美基本不出。
　　虽然秀美工资不高，但她的花费不少，而且有自己也说不清的细小花销，这些都要她自己出钱。
　　当然，在偶尔时间，比如卫硕或靓靓生日时，她也会从自己的收入中，给女儿和卫硕买一些衣物，送给卫硕和靓靓。
　　卫硕也不知道秀美的存折里，还有多少钱？但他判断，也不会太多，毕竟，秀美是一个喜欢花钱的女人，这么多年，她能少问自己要钱花，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当然，女儿靓靓抚养的责任，也全部归卫硕。
　　此时，不但卫硕明白了，连已经把自己埋在床上的女儿靓靓，也完全明白了。
　　秀美这个天天心肝一样抱她的母亲，其实，她是不想让靓靓跟着自己一起生活，至少靓靓是这样想。
　　靓靓本以为，自己的归属，会作为父母的离婚大战的焦点。也以为今天的谈判，还只是首战，日后还有不少好戏码呢。电视剧里，有关这一段，男女主角的戏，不是要演好多集吗？
　　谁知道，自己就在父母一场平淡的商谈中，完结了全部的戏份。
　　埋在床上哭了好一阵的靓靓，突然起身，冲出卧室。然后，她又拉开客厅的大门，朝外奔去。
　　不管父母如何在她身后喊叫，靓靓也不顾一切地，冲出了这个家。
　　眼泪奔涌而出的靓靓，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恨自己的母亲，轻易的放弃了自己呢？还是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自己的份量太小了，她甚至觉得，或许在父母的眼中，她根本就是需要分配的一个小配件，一点也不重要。
　　虽然十几岁了，但靓靓发现，自己在父母的离婚大戏中，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任何说“不”，或说“是”的机会。
　　靓靓想，自己来到这个家庭，也是没有选择的，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都要从母亲的肚子里生出来。
　　现在父母离婚了，母亲秀美要离开这个家庭，作为女儿的她，同样没有选择的机会，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母亲就是要这样离开这个家。
　　而她的未来，只有靠父亲的抚养。
　　走出屋子后，靓靓的手机里，传出母亲的语音留言：
　　“靓靓，妈妈要离开你了，因为要离开这个家，离开这所大房子。你以后，要好好听爸爸的话，妈妈还是你的妈妈，还是爱你的，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靓靓没有理睬母亲。
　　她知道，妈妈不是不想要这所大房子，而是不想要她。
　　至于在靓靓心中，一直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作这样的选择？她无法明白。
　　就如同于父母为什么要离婚？她也一样，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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