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通关咒回游戏

　　时间倒回到两个月前，夏油杰在仙台行侠仗义时，碰上了难啃的硬骨头，即使电话摇来赶作业的夏油结香在一旁辅助，兄妹俩二打一苦战取得的胜利，还是以直接炸掉了大半个正在闭馆的仙台科技馆收尾。

　　历经一番打斗衣衫狼狈的兄妹俩站在科技馆的废墟前发了一会呆，最终双双逃回了家里，小心避开父母，跑回各自的房间里换掉满是灰土的脏衣服。

　　夏油结香蹑手蹑脚打开哥哥房门的一条缝，飞快地溜进来，夏油杰则正要把自己关进洗手间调伏咒灵，于是在关门前被妹妹塞了一颗薄荷糖。夏油结香搬出衣柜里藏在最里面的台式电脑，连好鼠标，开始紧赶慢赶地删除来回沿途的监控——这是多年来，他们总结出的不被警察问责的好办法。

　　但是这次不一样。

　　“啊啊啊搞不定啊”夏油结香崩溃地把满头黑发搓成了鸡窝头，一脸郁闷地对着电脑屏幕——上面正飞快刷新着行行代码，修改着街道监控，“完蛋了，今天闭馆，居然只有我们两个在往科技馆走，就算把监控全删了我们也会被警察找的！”

　　洗手间的门被无力地甩开，满面菜色的夏油杰捂着胃出来，嘴里含着薄荷糖，含糊不清地提议，“那就把这一片的监控都删了吧。”

　　“不行，”夏油结香面色郁结地否定，“这个老破电脑的配置不够，删多了我怕警局顺藤摸瓜摸到家里来。”

　　黑发女孩对着电脑愤愤一锤，拿一双深紫色的狐狸眼瞪向夏油杰，“哥！到底为什么我们不假装灵媒，好歹挣点钱换装备吧。”

　　“结香，我们是强者...”

　　“是是是，保护弱者，挫败强者，我们——要普度众生啊——”女孩翻着白眼打断输出正论的哥哥，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阴阳怪气地接话。

　　还在反胃的夏油杰被夏油结香逗笑了，苍白的脸色好上不少，他咬碎最后一点残留的薄荷糖块，口腔里顿时溢满了清新的味道，少年精神一振，因为干呕而疼痛的嗓子似乎也好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都是未成年，警察不一定怀疑到我们身上。”少年乐观地猜想着。

　　“也只能如此了。”夏油结香熟稔地按照原路藏好电脑，拉过书包翻出几本打印教材，上面全是勾勾画画的痕迹。

　　除开咒灵，更重要的第二次跳级考试在即，但她的模拟测试距离目标分数线还有一点距离，最后还得冲刺一下。高年级的夏油杰端着水杯凑过来，兄妹俩就一道奥数几何探讨起来，随手扯来的草稿纸上很快多出了多行计算式。

　　专心备考的一个月是令人诧异的风平浪静，科技馆的损坏在风言风语了整整两周后，在各种猜想愈演愈烈的时候，突然被归结为老化的燃气管突然爆炸，上了仙台当地的电视台大肆播报整改计划，最有可能的唯二见证者甚至没有被警察叫去问问情况，这个事情就被草草按下。

　　科技馆究竟是不是燃气管老化而炸掉的，夏油兄妹自然了然于心，也因此更加疑惑而警惕那股摆平了事故的不明力量。

　　但压力当头的考试人无暇顾及太多，夏油结香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紧凑复习了一个月，把大街小巷的各种小怪物全都抛给了哥哥，才终于在走出考场的放松中关心起了这件事情。

　　“喂，哥...嗯，刚考完......对，我正要问你...”单手抡着书包的女孩停住脚步，声音突然大起来，“哈？咒术师？？咒灵？！”

　　二十分钟后，科技馆旁一家餐馆的小包间内。

　　夏油结香坐在夏油杰旁边，装着复习资料的书包靠在脚边，而包厢内拥拥挤挤围了一圈怪模怪样的咒灵，这些是他们这些年一点一滴收集起来的家当，如今也有了不菲的战斗力。只是咒灵们个个奇形怪状，散发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冷意，如此诡异的场景对面坐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老大。

　　哦，Nope，是自称为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班主任，据说是帮他们摆平了科技馆事件，并借此发现了两只野生咒术师存在，特来拜访调查的夜蛾正道老师。

　　夏日尚是炎炎，餐厅外的老旧店铺被树叶间稀碎的光斑拥抱住，随着夏日的风摇摆着，宁静平和，和往常一样。夏油结香有些出神地听着夜蛾正道科普咒术、咒灵、咒术师升学的高专，觉得这一切荒谬中透着一股合理。

　　现在的她就像《哈利·波特》里头十一岁的汤姆·里德尔，突然被自称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邓布利多教授拜访，并且邀请他去霍格沃茨读书。但比起里德尔自命不凡的笃定与狂喜，夏油结香还是觉得深深的荒谬与不可置信。

　　太荒谬了，难道此前十一年她和哥哥都是遗落在麻瓜里的巫师？

　　现在，她要有和她一样是“怪胎”的同伴了？

　　夏油结香下意识揪起了虹龙身上的毛，虹龙动了动庞大的脑袋，被她按在腿上，也就温顺地不再动弹了。一根、两根、三根......夏油杰突然伸过手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结香，跟夜蛾老师介绍一下你的术式，也许可以从前人留下的书里找到练习术式的办法。”虹龙顺势从她手下滑走了。

　　“我的......术式,”夏油结香琢磨了一下这个崭新的词汇，觉得实在难以描述，“我直接给您展示一下吧。”

　　少女右手打了个响指，随啪的一声脆响，“Game on.”

　　一层亮白色的光幕笼罩住包厢里的三人和一堆稀奇古怪的咒灵，所有人突然处身一条原始森林中的河流旁，头顶洒下自然但没有餐厅外那么耀眼的阳光，溪水哗啦，似乎还能看到黑色鱼儿的剪影。

　　夜蛾正道霍然起身，双目炯炯。

　　“我的术式好像就是这篇空间，”夏油结香探手往虚空中一拉，一扇凭空出现的木门被拉开，露出里面的巨大铁笼，有数只未调伏的咒灵在里面虚弱的咆哮。她随手把门关上，再往另一个方向一拉，从虚空里拉出一个装满零食的抽屉，“我们平时会在里面放一点需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嗯，包括必要的零食。

　　“......”夜蛾正道按捺住脱口欲出的判定，仔细询问道，“这是你一开始就有的吗？它只能储物吗？”

　　“啊，我目前只会这个。”夏油结香把门和抽屉推回原位，转向夜蛾正道，双手抬起，“不过，它还具有一定杀伤力哦，老师。”

　　就和在平板上打游戏一般，夏油结香面前浮现出旁人看不到的半透明面板，她的双手在上面迅速调整环境建模和重力加速度，最后拍下确认键——游戏开始了！

　　与此同时，夜蛾正道脚下凭空凹陷深坑，一股沉重的压力无可抵挡地施加在身体各处，力压千钧，要把人狠狠砸进坑里。夜蛾正道猝不及防受到“试验”，却也丝毫不慌。年长的傀儡师富有经验地随手甩出几个咒骸，咒骸在半空中向上推举，夜蛾正道脚下一踩就轻松落到了一旁的平地上。

　　“结香，不要冒犯老师。”一旁的夏油杰延迟地说教着，语气里不带太多真诚。

　　“Hai——”毫无诚意的刺头同样这般应答。

　　被冒犯了的夜蛾正道丝毫不恼，反而一副抽到了SSR卡的模样看着夏油结香，“还有吗？”

　　被大叔发亮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的夏油结香后撤两步，从刚刚的房门里拉出一只咒灵，手指在面板上划动，“我可以调整这个环境里的各种数值，以及进入到这个环境的生物的数值，和在电脑里编码游戏一样。”

　　眼前本在嘶吼着的咒灵一会被静音，一会浑身触手僵直，一会又被缩小成小小的一只黑团子，长着短短小小的四只和豆豆眼，夏油结香无情地把它在脚底碾了碾，一脚射门踢向空中，一旁的夏油杰伸手做了个抓取的手势，滞空的咒灵就被轻松抽取成一枚圆滚滚的黑色咒灵玉。

　　“我平时把它依附在手机上，这样会简便一点。不过也有很多限制啦，比如有bug的“代码”即使操作了也无法运行，再比如大叔你，我最多让你肌无力一下下，不能一下子剥夺你的战斗力。而你的羊毛毡们，我只能强行控制一小部分。我的能力会受到对手实力的压制。”

　　夏油结香停下了话头看向眼神明亮的夜蛾，一般情况下她的确不能越级作战，但其实只要愿意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还是能搏一搏的，不过现在她还不打算全盘托出。

　　“这个不是羊毛毡，是咒骸。”夜蛾正道纠正道，“我是一名式神使，你的哥哥夏油杰也是，但我们的术式并不一样，只是都能用咒力驱使咒灵或者其他载体来战斗。”

　　“至于你的术式，”夜蛾打量着周围的森林——这里的树木和流水都充满生机，栩栩如生，不想是人为造景，“我想这不单纯是术式，更像是你的领域展开后和你的术式融合在一起了。领域，就是咒术师用咒力构建出独属自己的一片空间，在这片空间里咒术师发动的术式必然会击中领域内的敌人。”他接着解释道，这两个孩子缺乏咒术常识，却竟在这种情况下野蛮生长到了这种地步。

　　十几岁的领域展开，难以置信。

　　“喔，有点像游戏里的追踪buff。”

　　“可以这么理解，”夜蛾正道感慨道，“只有极少数咒术师会领悟到自己的生得领域，尽管这是与生俱来的技能，但只有对咒力把控最极致的人才能展开领域。你反而是先领悟了如何展开领域，无法单独发动术式，在我的记忆里，咒术界从来没有这种记载。”

　　但这个孩子的领域很脆弱，对领域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有神明般的绝对掌控，和资料里的领域并不一样。

　　“哇呜，我果然还是要比哥哥聪明啊。”

　　“揍你哦，结香。”

　　“略略略。”

　　夏油结香一挥手，三人又回到了餐厅包厢内，夏油杰也陆续收回了召出的咒灵。

　　夜蛾正道长呼一口气——已经调伏了上百只咒灵的夏油杰、十一岁就已经觉醒生得领域的夏油结香——是两个实力不凡、天资卓绝，却出自普通人家庭的不可思议的小咒术师。

　　夜蛾正道仿佛看见了两个特级咒术师在未来向他招手，从震撼中回过神，他低头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东京咒术高专招生简章，推到两个夏油面前，诚恳地介绍。

　　“虽然目前只有夏油同学适龄入学，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考虑一下入学东京咒术高专。杰君，如果你愿意来到高专学习，那么入学后你会有一到两个同期，你们会一起出任务拔除咒灵，学习关于咒术的知识。当然，我们也有对应的文化课，毕业后如果想回归正常人社会，高专会帮忙安排工作。”

　　夏油杰接过资料开始翻看。

　　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诚恳地推荐着，“我们是官方培养咒术师的指定学校，也是拔除咒灵保护普通人社会不被破坏的主要力量。我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你拥有卓绝的天赋和实力，如果你加入我们，拔除咒灵的压力会大大减小。”

　　夏油杰骤然握紧双拳，身上的咒力一时间激越不平，夏油结香乘机抓来了那份招生简章，快速翻看——里面除了一些针对咒术师的单独守则规定，其他都和普通高专一模一样，也是五年制教学，有法律认可的学位证，附加有各种生活起居上的福利政策，看起来政府官方也对咒术界的存在了然于心。

　　“我说，必须要国中毕业才能入学嘛？”跳过一级，现在刚读完国中一年级的夏油结香提问，她今年又跳了一级，但还有一年才能国中毕业，“不能让我提前入学吗？”

　　“一般而言，我们还是要求拿到国中毕业证的。”

　　“一般而言？”夏油结香扣住字眼。

　　夜蛾正道有些无奈地解释：“咒术界的主流咒术师一般都来自咒术世家，其中历史最悠久、实力最强盛的为御三家，而御三家的孩子基本在家族学校内学习，和上义务教育的普通咒术师不一样。”

　　夜蛾正道随即讲解了一下咒术界的世家与权力机构，普通人出生的他话语直白现实，切中肯綮，夏油兄妹听着慢慢皱起了眉。

　　腐朽的运行机制、满脑权力的领导高层、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

　　“我了解到杰君成绩优异，完全可以上很好的高中。”夜蛾正道真诚地说着，“而且实话实说，虽然咒术师掌握着非凡的力量，但拔除咒灵并非我们生来的天责，杰君完全可以......”

　　“不，老师，我已经决定入学高专了。”黑发少年打断对方劝导的话语，坚定地应下邀约，“身为咒术师，拔除咒灵，保护普通人，正是我的责任！”

　　“即使咒术世家的孩子从下学习咒术，我想我的实力也不弱于他们。”国中刚毕业的少年尚剪着利落的短发，只在一个月的假期里微微长长了些，额前特意挑出的一缕碎发遮不住眼中坚定自信的光芒。

　　野蛮生长便已经调伏了几只一级咒灵，更有数百只二级到四级不等，能媲美一级咒术师的实力早已超过几乎所有同龄的咒术师，夏油杰当然有这个傲气发表言论。

　　夜蛾正道一时哑然，恍然从少年的自信傲然的话语中，看到了另一个孩子——那个或许今年会入学的六眼神子，同样天赋卓绝，自信得狂妄——他心中涌出一股豪情壮志，“好啊！我相信你的决心与天赋。那么你填一下这张入学申请表，回头可以自己着手设计一下校服款式。”

　　“咒术高专自由度很高，不是一般的高专。”夜蛾看着夏油杰惊讶的神色笑着补充，递上入学申请表。

　　面前的少年毫不犹豫接过申请表，开始埋头奋笔疾书，一旁的女孩则是从一打入学资料里，抬眼看向了夜蛾，挥挥手招呼他的注意力。

　　“啊诺，夜蛾老师，高专可以帮助咒术师办一些转学手续吗？”夏油结香声音甜美地问道。

　　......

　　夜蛾走时夕阳漫天，一场午饭吃到了晚饭时分，由他以未来班主任的身份请客。兄妹俩捧着吃饱喝足的肚子，懒洋洋背着鲜红的阳光，往家的方向走去，影子在身前越拉越长。

　　仙台没有太多高楼大厦，街两旁矮小密集的店铺笼罩在橘黄的余晖下，无论是店主人还是街上的行人都赶回家中桌前，要与家人吃一顿晚饭再决定是否继续前进。天边罕见地烧起了层层叠叠的火烧云，给一切雪白的事物填上金红色。

　　夏油结香拜托夜蛾的事情，是帮忙办理跨市转学的手续。了解一番之后，高专还的确有一些关系和特权去运作。虽然跨县申请的资格是高专活动关系拿下的，但此前积累下的出色成绩和连续跳级，也真正让她够到了帝丹中学少年班的插班入学资格，估计不日就会邮来入学通知书。

　　身侧的哥哥像个按耐不住兴奋与期待的小孩子，走起路来，额前的刘海一跳一跳得欢快。

　　一同长大的夏油结香理解他的兴奋——虽然她对夏油杰的理想主义持保留态度，但实际上她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欢喜——出生后，一直是年幼的夏油杰帮更年幼的她驱赶咒灵，同样小小只的男孩耐心地一遍遍教她如何假装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怪物。

　　两个人群里的小怪物一次次依偎着、搀扶着穿过满是咒灵的街道。

　　但看得见咒灵的咒术师天生受到咒灵的关注，这些由人类恶意凝聚而成的怪物无法沟通，没有理智，只有伤害人类的本能，而他们更是重点集火对象。

　　她会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会在人群里突然横冲直撞，为什么学校的花瓶会突然碎裂，为什么她会毫无理由狠狠推开身侧的同学，发疯一般跑向校外。最后总是下班的父亲或母亲带着歉意和鞠躬领走办公室里沉默的孩子，循环往复。

　　直到她有一天突然学会领域展开，面对咒灵纠缠不再只有逃跑一种方式，才和哥哥搭档，慢慢将生活过到正常人的水平，才有空余喘息着给自己打造一副优等生/小天才的外衣，爸妈也终于不用再用疲惫而羞愧的眼神看向他们的老师与邻居。

　　夏油杰不久便转学到另一所小学，之后升学到了离家较远的国中，彻底脱离原本的社交圈，变成早熟沉稳的优等生，三年间佳绩连连。

　　夏油结香更是追随哥哥的步伐，青出于蓝胜于蓝，连续跳级，在信息领域展现出卓绝的天赋，以“天才”之名成为父母的骄傲。

　　但她自认没有比常人聪明多少，跳级是为了学习信息技术的逻辑从而锻炼对能力的控制，能做成这一切也是仅仅因为她从小与怪物周旋，生死间，早熟而多虑，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罢了。

　　至少夏油结香是这样认为的。

　　十一年来伪装“正常人”的任务突然有了看得见的终点，无论是心怀理想的夏油杰还是跳级跳到疲惫的夏油结香，都感到由衷的轻松与期盼。

　　一直假装正常人，也是超————累的好吗？

　　“我回家啦！”x2

　　兄妹俩回到家中，桌上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先一步下班的夏油妈妈已经择好菜开始做饭了，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人从厨房探出身，温柔地招呼两个孩子洗手——夏油爸爸正在回家的路上，刚刚打电话回来汇报到了哪个路口，一切都温馨而日常。

　　如果能这样偷偷去上高专就好了，即使夏油结香也知道在成年以前他们很难瞒住监护人。

　　但是！哥哥这个呆瓜非要跟爸妈说清这件事！

　　明明有绕弯子的方法不是吗？比如让夜蛾给他们伪造一些东西......总之有委婉的办法吧！

　　夏油结香狠狠戳了两下眼前的白米饭泄气，对那一天的场面不报多少希望。

　　ε=(ο｀*)))唉，可恶的理想主义者。

　　“爸爸回来喽结香！”

　　“亲爱的，杰君也在家。”

　　“哈哈，杰君！”

　　“没事的，妈妈（无奈）。”

　　“我开动啦！”x4

　　黄昏已过，夜幕将至，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披着家人的祝福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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