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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地牢
地牢里,幽暗无光,一连三天的大雨让牢中格外潮湿,墙角的水滴声如同更漏连绵不绝。精炼玄铁筑成的牢门外石桌上摆着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灯,摇摇欲坠的火光甚至映不清楚牢中人的面容。
女子一身霜蓝色的衣裙,银丝绣纹的领口和袖口已经被浑身血迹浸得发黑。本就苍白的面容上也添了几道伤痕,显得格外虚弱。她闭着眼,睫毛在微弱的烛光中洒下一片阴影于眼睑下方。她的手脚皆被绑着铁链,已经勒出红痕。整个人气息微弱,一动不动得倚在冰冷的石墙边,平添了一股冷气。
忽地传来脚步声,是个男子,一身白衣,净如清风,却踏入这阴暗肮脏的地牢之中。
男子在牢门前站了许久,静静看着门内的人,终于,他开口,
“柳霜宴。”
……
他皱了皱眉,正想再度开口,女子的眼眸却蓦地缓缓睁开,一瞬间,那墨蓝色的瞳孔中透出一如既往的寒气。那是经年累月修炼至寒功法才能达到的境地。也象征了她独一无二的身份。
男子有一瞬怔愣,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我问你,你可曾……后悔过?”
柳霜宴微微抬眼,却看着墙角处滴下的雨水,没有看他。许久,她缓缓开口,
“后悔什么?”
嗓音沙哑,早已不复第一次见她时如朗月晨风般的清寒。
男子皱眉,似乎生了气一般,沉声道,“后悔嗜血如命,杀人如麻!柳霜宴,你还不肯回头?”
她仍然没有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笑容,“萧落华,你觉得江湖那些人合力囚我于邙山地牢,真的是为了惩恶扬善吗?”
他没有说话,袖口下的手却紧握成拳。
柳霜宴没期望得到他的答案,只淡淡说道,“渡云已经被我化入体内,他们想要也永远没机会了。要杀要剐,来个痛快。”
萧落华刚想说话,牢门外却一阵哄乱。片刻,一身黑色斗篷,墨纱遮面的人一步步走进,幽暗的烛火映着来人一双精致轻盈的银靴。
她身后跟了一大群江湖人士。皆指剑相向,却不敢靠近半分。
“怎么回事?”萧落华转身,仔细打量着来人。如今柳霜宴已经抓住,各大门派的长老已经离开,剩下的都是邙山弟子,想来这人武功不低。
“这人一句话没说过,在上面杀了不少人,我们……不敢再……”
其它人纷纷点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萧落华。毕竟萧落华是能够与柳霜宴决战取胜的人,想来对付这个女人不是什么问题。
萧落华皱眉,墨色的瞳眸紧紧盯着一身黑子的女子,“敢问阁下……”
“江纵月。”
女子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说罢,她利落抬手,顷刻间斗笠与黑色斗篷已经落地。这才见得,女子一身绛紫色长衣,衣上独特的莲花纹样昭示着独一无二的身份。面如皎月,眉间一朵朱砂莲华似炽烈焰火,一双细长的柳叶眉下嵌着似桃花潭水的眼眸。那目光却始终望着牢门内的柳霜宴。
柳霜宴终于转头,看到女子,怔愣一瞬,随即笑了笑。
这次不似先前带着寒意,那笑容却是温软如风,静静看着牢门外的人。
江纵月……哈哈,是她啊……
萧落华心下一惊,看着女子眉间的花纹,缓缓开口,“你是,茗幽宫的人?”
江纵月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取下腰间长剑,那柄剑通体银白,只有剑柄处嵌着一朵血色的红莲,在昏暗的地牢内显得更如鬼魅。
她猛地内力催动,长剑出鞘,剑锋的银光似银蛇激起,右手接住剑柄,剑横身前,淡淡撇下一句,
“我来救她。”
只见紫色的身影飞身向后,银光迸射,伴着阵阵惨叫与血光,那薄如蝉翼的剑刃被浸成红色。顷刻身后已然满地横尸。
萧落华心中轰然,不想这江纵月竟有这般武功,只是没想到,茗幽宫主却与柳霜宴这魔头有勾结。
怒火冲天,他同样取出长剑,飞身而上。两人剑气相撞,一时间地牢中充斥着剑芒之气。
几番交手,萧落华渐觉这女子的功夫有些诡异,不似柳霜宴的冰寒彻骨之气,却在翩然回转之间带了几分邪气。
不知打了多少回合,江纵月趁着二人侧身交错之时,蓦地瞳孔中一道戾气激射而出,同时剑锋一转,似鬼魅一般带着寒意刺向萧落华命门。
萧落华连忙闪躲,却仍被剑气割伤了手臂。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刚刚使的,不是你的九转莲华剑法。”
江纵月提剑立在对面,剑锋仍滴着血,没有回答他。
萧落华缓缓将视线移向牢门内的柳霜宴,又看向江纵月,“诡夜寒芒……这是柳霜宴的剑法,你为什么会使?”
江纵月终于挑了挑嘴角,“我不仅会诡夜寒芒,我的剑上,还淬了天寒花毒。”
萧落华大惊,连忙低头运气,却觉一股寒意瞬时涌入奇经八脉,他颤抖着手臂抬眼,只见江纵月没再理会他,自顾自走向牢门边,抬手,一道剑气落下,铁锁被劈断,牢门大开。
她又走进,砍断了柳霜宴手脚上的铁链,这才收了剑。
柳霜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微微抬手,道,“阿月,扶我一把。”
那语气倒不像是在地牢里,竟带了几分惬意。
江纵月看着面前女子满身的狼狈,也是轻笑,只是那笑容中却多了些许苦涩。
伸手,才发现她的手比以往更凉。
江纵月扶着她站起来,没再管身后的萧落华,让柳霜宴一只手搭着她的肩,扶住她使轻功飞身而去。
出了地牢,二人一路下了邙山,朝洛河渡口而去。
正沿河岸走着,江纵月忽觉身边人动作愈发慢起来。
“阿月。”
听到轻唤,她停下来。
“休息会,累死我了。”柳霜宴开玩笑似的道。
江纵月皱眉,转头见路边有酒家,索性将她扶过去,两人坐在长椅上,柳霜宴靠着栏杆,与江纵月对面而坐。
“要些酒?”柳霜宴道。
江纵月轻叹,“受伤还喝酒。”
虽是如此说,仍叫小二上了几壶酒。
一人开了一坛,雨后的微风吹过,带着清爽与几分寒意。
江纵月喝了口酒,看着对面的人,自嘲一般笑道,“早该想到啊,柳霜宴,早知道你是个大魔头,才不跟你做朋友。”
柳霜宴这次倒没有还嘴,一手端着酒壶,眼带笑意望着她,阳光之下才看清她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脸上的一道血痕也无比刺眼。
“不厚道啊,”柳霜宴忽然道,“我都叫你阿月了。”
江纵月抬眼瞅着她,嗤一声笑出来。
“小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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