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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徒南起得很早，看着干净的饭桌愣了很久。
我微笑地站在阳台对他说早安，他沉默地转身出门上班。
在家里很无聊，我小心翼翼在书柜找了很久，多亏了司徒南整洁的习惯，一下就能找到高中的毕业照。
学校加上住宿部人很多，照片很长卷成条。
我在人群里找到阳光下笑得硬朗的少年，明眸似有星光，依然能让我心怦怦跳。
我一点点往左打开卷轴，看见站在人群里的自己。
齐刘海短发，配上白色衬衫礼裙，有几分俏皮可爱。
队形是打乱的，不分班级。
可我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他，一直看着他。
看着他和站在我前面的苏杨杨相视而笑。
苏杨杨是个留着长发的漂亮女生，娇娇小小，比我矮一点点。
他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苏杨杨，羡慕她轻而易举被他看见。
手机铃声突然打断我的思绪，司徒南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苏杨杨的名字在上面显示。
司徒南忘记带手机了，他应该会回来拿的吧。
果然，几十分钟之后，门被钥匙打开。
可是走进来的人是苏杨杨。
她拿起茶几上司徒南的电话，目光却停在一旁打开的日记本上。
我发现她在看了片刻之后，眼神忽然变得阴郁。
“周贝妤，又是你。”
我惊讶于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我们并不认识啊。
她拿起日记想做点什么，可是再次响起的电话打断了她。
“阿南，我拿到了，没事，顺路嘛，来了来了。”
最后关上门时，她的目光尽是怨恨和嫉妒，浓烈得让我慌张。
所以我跟着她出了门。
苏杨杨先在咖啡厅和司徒南见了面。
“阿南你今天怎么那么粗心，诺，手机给你。”
“麻烦你了小苏，早餐我请你，草莓蛋糕？”
“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他们像每一对甜蜜的情侣，在上班前享受早餐时光。
“阿南，我想问你点事。”
“恩？”
“你还和周贝妤有联系吗？”
司徒南愣了一下，停下咬三明治的动作，神色变得复杂。
“阿南不要误会，我只是看见你留着她的东西，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最近……”
“好了，我吃好了。”
司徒南打断她，适而温柔礼貌地解释。
“小苏，阿泽和我说过了，东西是偶然捡到的，因为那时候不知道是谁的就没扔。”
司徒南离开后，苏杨杨死死掐住勺子。
“怎么了杨杨小宝贝？”
“阿南居然有周贝妤的东西。”
“什么？他不会发现……不会的，杨杨，没人知道那个小婊子的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
我惊讶地发现，电话那头的人是我初中的同桌小晴。
“可是她会不会早就和阿南表白过，要是阿南知道了演小兔子的人其实是她，我该怎么办？”
小兔子？什么小兔子。
苏杨杨居然知道我喜欢司徒南。
我很慌张，在隔壁稳住飘忽的身子继续听他们聊天。
我也突然想起小晴和尖子班的苏杨杨是好朋友，他们放学后总是一起走。
听完他们聊天，我才知道我日记是在和小晴做同桌时被偷看的，她还把我喜欢司徒南这件事告诉了苏杨杨。
原来林泽到处说我绿了他，是因为小晴和他说我喜欢别的人，惹怒了他。
这样司徒南就会觉得我是个不检点的女孩，没有人会喜欢不检点的女孩。
他们还说，文艺晚会舞台剧演出的那天，是苏杨杨代替我上台和司徒南合唱的。
小兔子是我穿的玩偶服，每一次舞台剧排练我都穿着小兔子服和司徒南一起排练。
我唯一一次敢近距离和他靠近，还要感谢这一身紫色的兔子玩偶服。
这个角色又累又不能露脸，没人愿意当，所以班长给了我。
玩偶和扮演剑客的司徒南有一段转圈圈的戏份，每一次排练我都穿着玩偶服，其他人都说我敬业，不怕热。
只有我知道，那是唯一能站在光下和他牵手的机会。
可是现在，我再也不能站在光下爱他了。
苏杨杨早就发现了我的秘密，原来我藏得并不好。
我没有回司徒南的家，一点点飘到医院，看见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己。
两个护士来检查，细心地帮我翻身。
“感觉希望不大啊……”
“挺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天了，也没人来看。”
“这女娃怎么伤那么重啊？”
隔壁床的老奶奶小口抿着粥，声音很是怜惜。
“帮她赌鬼老爸挡刀，这一刀砍得很深，医生当时都下不去手。”
断断续续的聊天声围绕着我，最后护士走了，只剩下老奶奶帮我掖被角。
我的名字是有贝，没想到连运气也这么背。
人死后会飞向哪呢，那里会有春暖花开吗。
飘到司徒南家门口时，我犹豫了。
紧闭的大门应该是不会为我打开的。
“啪嗒。”
下一秒，门被打开，司徒南出现在面前。
“周贝妤，多久了？”
“什么？”
“你喜欢我多久了？”
看着他复杂的眼神，我下意识低头，却看见他手里的日记本。
已经翻到了三分之一。
“每一次的班级篮球联谊赛，都是你给我写的纸条，每一次都是。”
每一次球赛，我都会在他的作业本下面压一张加油的纸条。
“举报裁判不公的也是你，周贝妤，你到底在我身后跟了多久？”
很多次，裁判都更偏向我们班，所以我匿名写了举报信。
司徒南把我拉进屋里，这么洁癖的一个人，居然不嫌弃我脏兮兮的脚。
“九年，我喜欢你九年了。”
“可是，我有女朋友了，周贝妤，你应该该放下。”
是啊，他有女朋友了。
文艺汇演之后的不久，他和苏杨杨就在一起了。
那天苏杨杨很高兴，因为终于追到司徒南，还请整个年级的女生吃了蛋糕。
但我运气不好，分到我时，恰好没有了。
“林泽喜欢你，你……”
“司徒南！”
我快速打断他，因为心脏疼得听不下去了。
“你把日记看完，好不好。”
“看完，我就不烦你了。”
司徒南彻底不和我讲话了，但也没赶我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林泽吵架了。
“你为什么有那个婆娘的东西？”
“这是什么，司徒南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要不是小苏和我讲，我还不知道。”
“周贝妤这婆娘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他恼羞成怒和司徒南打成一团，像被人辜负了一样。
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对的。
司徒南终于还手，一拳将林泽打在地上。
“还是你该不会喜欢她吧，司徒南。”
“没有！”
“你最好不要喜欢她，这么恶心的一个人，最好不要辜负小苏！“
“她的腿怎么伤的，不就是高二那年为了和你一起跳舞给你惊喜吗？你怎么能因为周贝妤辜负她！”
“我会照顾小苏，但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指点！”
林泽是骂骂咧咧走的，屋内一片狼藉。
我的日记本被撕成一半，上面还压着玻璃杯碎片。
“司徒南，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滚！”
他指着大开的门口，朝我怒吼。
“司徒南……”
他喘着粗气别过头不看我。
可是那只和你跳舞的玩偶兔是我啊，本来上台的也该是我。
那半个月里，和你说喜欢吃草莓蛋糕的人也是我。
那天在试衣间，小晴和其他几个女生把我拦住，说司徒南有大麻烦。
我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们走了，迎来了一个黑色麻袋。
等我被保洁阿姨解救出来时，表演已经结束了。
后来我听说苏杨杨的腿受伤了，是司徒南抱着她去医务室的。
苏杨杨告白了，他们因为一支舞生出欢喜，在一起了。
“再见，司徒南。”
南辕北辙，我们永远都是错过。
他大概是不会发现夹在日记本里的那张我穿玩偶服的照片了。
因为我一直缩在草丛里，看见苏杨杨把我的日记本扔进了垃圾桶。
我的身体也越来越暗淡，再也碰不到东西，只能飘荡在日记本周围。
因为司徒南再不会对我笑了，他在慢慢忘记我。
他彻底忘记我时，我就会消失。
二十二年来许的心愿再也不能实现了。
看着司徒南和苏杨杨挽着手散步，谈笑，我都觉得世界快塌了。
周贝妤大概要消失了，没人会记得她。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医院飘去，护士正急切地推着我往抢救室去。
“电流开到最大！给病人进行心肺复苏！”
“病人生命迹象在减弱！”
“滴滴滴——”
仪器上面浮动的线条渐渐变成一条线。
我看见隔壁床的奶奶在外面哭，手里还握着早餐店的包子。
“可怜的孩子，回家去吧，可以回家了……”
谢谢你，奶奶。
我弯下腰，虚虚地给了她一个抱抱。
“周贝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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