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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就是你这小娘们手不老实,偷了我弟的零花钱?”
刀疤脸男人走近,不屑的眼神上下扫过秦舒宁。
秦舒宁明白了,这不仅是碰瓷,这还打算倒打一耙。
她刚要张口,就听这群人后方高声传来一句:“秦舒宁你还是尽快把钱还给人家吧!人穷志不穷,你怎么能偷别人钱还不承认呢?”
“对!”刀疤脸转头瞧了眼说话的女生,嘴角的笑容深了些许,赞赏道:“还是好学生明白事理。”
他回过头,脸色冷下来,沉声威胁:“把从我弟那儿偷的钱还回来,再给点补偿,这事就算了。”
“不然,”刀疤脸冷哼一声,“我就跟你们老师校长举报你是小偷,偷钱还想不认账。你看往后你这些同学还敢不敢跟你一个学校念书?”
到时候为了这些学生,为了学校的名声,校领导极有可能会选择开除秦舒宁。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人群后不知是谁喊了句:“我可不愿意跟小偷当同学!万一她偷我们的东西怎么办?”
“就是!要么她走,要么我走!”
刀疤脸得意的眼神望向秦舒宁,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慌张不安。
他皱皱眉,很快又松开,不觉得秦舒宁真像她表现得那么淡定。
强撑着做样子罢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慌呢。
这个年纪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批评一句都能哭出来,说一句告老师喊家长能把胆子吓破了。
但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都比不过朝夕相处的同学来得威力大。
在同学面前丢脸,被同学当成小偷,被同学厌恶排挤,脸皮薄得都恨不得一头撞死。
秦舒宁不晓得眼前这个刀疤脸壮汉心思如此细腻,碰个瓷而已还对她用上了攻心战术。
她动了动书包,换个肩膀背着,这才抬眼看向刀疤脸。
“你污蔑我偷钱。”
虽是在反驳,但秦舒宁语气平平,好似只是在陈述事实。
刀疤脸眉头一皱,就要挑她话里的毛病。
不等他开口,秦舒宁便打断他:“有证据吗?”
“没证据麻烦让开,马上要上课了。”
她这半点没把刀疤脸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这群混混。
刀疤脸身侧,一个矮壮汉子握着拳头就朝秦舒宁砸过来,看方向直直冲着她胸口去的。
“小贱皮子你找死!”
隔着人群的缝隙,不少学生看到这一幕,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赵淑玲眼底涌现狂喜,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心里期盼着最好是砸在秦舒宁脸上。
短短的几秒钟,这一幕落在不同人眼里,或得意或兴奋或担忧或震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舒宁这下要完了的时候,只见那包围严密的混混们就像河堤被冲开了个口子。
一个身影倒飞出来,砸在他后面的混混们身上,砰砰几声后,这些人叠成了小山。
无论是两旁没有被波及到的混混,还是直直对着人群豁口的学生,亦或是躲在办公室里的老师和校长们,脸上的表情停滞在上一秒,全都惊呆了。
秦舒宁收回脚,理了理书包带子,从里面翻出今早从家里顺的烧火棍子。
她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会真用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力气是大,伤到自己却不好。
活动活动因用力过度感到不适的脚踝,秦舒宁拎着烧火棍子慢吞吞上前。
混混们堆成的小山中,最边上有个人爬起来,捂着半边屁股,心里为自己这无妄之灾一阵火大。
看到秦舒宁,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是怎么被撞倒的,完全是下意识迁怒,抬脚就踹过去。
秦舒宁随手挥起棍子,击向那人膝盖内侧,嘎巴一下细微声响中,那人呲溜一个大劈叉。
随后是比昨天废了手腕的刀疤脸弟弟更加凄惨的嚎叫,滚在地上抱着某处来回打滚。
围观的男性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秦舒宁视若无睹。
她目光微转,落在被压在下面的刀疤脸和他弟弟身上。
刀疤脸弟弟手腕骨折还没好,又新伤添旧伤,疼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直冒汗。
秦舒宁拿烧火棍戳了戳,“你跟你哥说我偷你钱?”
尖嘴弟弟疯狂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就算是他也坚决不能承认。
他刚才站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兄弟被这个扫把星轻飘飘一脚踢得飞出去。
早知道扫把星这么厉害,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找她麻烦?
秦舒宁蹙眉,光这一句有什么用?真相呢?
她拿棍子戳戳刀疤脸。
刀疤脸艰难地转头,对她怒目而视,“小贱皮唔——”。
秦舒宁一脚踩上他这个表情,不过瘾还来回碾了碾,“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偷钱,也没有偷过钱,更没有偷过这位……”
她低头,面色严肃地盯着尖嘴弟三秒,试图从稀少的有关同学们的记忆中翻找出这人的名字。
无果。
秦舒宁放弃,面不改色继续往下说:“更没有偷过这位同学的钱。”
“倒是这位同学,昨天傍晚放学后,带人在杨树林堵住我向我要钱,还点名要学校发放的考试奖学金。”
她声音清亮沉稳,语调平静,哪怕是在为自己辩驳也没有丝毫急躁,而是不疾不徐地陈述。
偌大的空地连同初二初三两排的教室中,竟也一直安安静静,无人出声打断。
本该敲铃上课的时间,学生们堵在教室门口,扒着教室窗户,呆愣愣看着这场闹剧。
躲在办公室里的老师、主任和领导也怔怔地看着,完全忘了还有上课这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都被那个瘦弱的身影牵动。
她身形单薄,手腕比她握着的棍子还要纤细,对上县城这群无人敢招惹的混混,不仅完全不怵还占尽了上风?!
众人恍恍惚惚,秦舒宁……
她、她不是灾星吗?
她不是任人欺负打骂,不还手不还口的软柿子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秦舒宁陈述完来龙去脉后,转头看向了办公室。
办公室窗户上挂着的帘子动了动,躲在后面偷看的老师们心虚地后退。
秦舒宁看到了,但没放在眼里。
这个学校的老师和领导们什么德行,她在过来三天后就摸得差不多了。
再有剧情里,赵淑玲顶替她的成绩去市一中的事情,没有学校领导的帮忙怎么可能办成?
罪魁祸首可就在那间办公室里啊。
秦舒宁高喊:“钱老师!你能出来为我做个证吗?”
“昨天您把奖金交给我,当时并没有别人在,是不是?”
过了片刻,办公室门开,一名年轻的女老师被推出来,踉跄几步才站稳。
她紧张地捏着衣服下摆,对上秦舒宁的目光后,飞速点头:“是这样的。学校设定的期中考试奖学金,第一名十块钱,昨天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我给了秦同学你。”
秦舒宁强调,“当时没有别人在。”
女老师连忙点头。
秦舒宁以前的成绩并不好,这次考第一名学校领导和同学怀疑她抄了别人的答案。
但问题是她是第一名啊,除非她偷了答案。
那么问题又来了。
期中考试前负责出卷的老师确实丢过一份答案,所以真正考试时用的是备用卷。
备用卷的答案是考试结束后老师们现商量出来的。
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满分答案。
而且数学备用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实际上两个条件互相矛盾,这一点只有秦舒宁在答案中指出来。
所以她是唯一一个数学科目的满分。
校领导和任课老师讨论后,还是决定把奖金发放给秦舒宁。
实际上任课老师们有几个隐约猜到了真相。
秦舒宁虽然考试成绩回回倒数第一,但平时作业非常认真,且每次都几乎不出错,而且点她回答问题也基本对答如流。
真实成绩不错,考试成绩却发挥不好。
可能是心理素质不过关,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但不管哪种原因,在83年这个才初初有了开放迹象的小县城,老师们最懂得的道理就是明哲保身。
女老师回答完,连忙逃回了办公室。
秦舒宁重新把目光放在尖嘴混混身上,“谁告诉你的?又是谁指使你从我手里要钱?”
她说着,举起烧火棍子,眼看要砸下去,尖嘴弟吓得一泡尿滚出来。
已经看得愣住许久的赵淑玲终于回神,涉及到自身,她再也顾不上看好戏,当即打算倒把一耙。
“我说——我说——是赵淑玲——”
“秦舒宁你——”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后来响起的那道声音的主人,赵淑玲神情错愕,似是没想到尖嘴混混这么没有担当,一点都没有为她掩饰的意思。
错愕过后,她满脸羞愤,“鲍金宝你污蔑谁呢?”
但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怀疑。
赵淑玲慌张又害怕,心脏砰砰直跳,简直恨死了鲍金宝。
还说喜欢她?
秦舒宁什么都没做呢,他就不打自招了。
就是个怂货!软蛋!窝囊废!
她也恨死了秦舒宁。
一个灾星,你管别人为什么知道你有钱?为什么跟你要钱呢?
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不会再好好学习,不会再考好成绩,这才多久就憋不住了?
是觉得现在放开了,她那个瘸腿爹有可能回厂里工作吗?
想得美!
赵淑玲咬牙切齿地想。
她妈说了,她是福星,秦舒宁是灾星,她就该过好日子,秦舒宁就该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就该一辈子过得不好。
秦舒宁想翻身,做梦!
赵淑玲深吸一口气,反驳鲍金宝的指控,“秦舒宁是这次期中考试的第一名,她以前的成绩都是倒数第一,这次考了第一名大家都很惊讶,也就都知道。”
秦舒宁对她的内涵无动于衷。
赵淑玲继续道:“学校说过会给考试的前三名发放鼓励金,大家都知道秦舒宁是第一名,当然也都知道秦舒宁会拿到第一名的鼓励金。”
“鲍金宝,找秦舒宁要钱是你带人做的,跟我可没关系,我从来没让你去欺负同学!”
她说完顿了顿,想到什么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之前说喜欢我,想跟我处对象,我觉得我还是个学生,应该以学习为主,拒绝了你。”
“一定是你记恨我没有答应,恼羞成怒就朝我身上泼脏水!”
被赵淑玲这么一解释,加上她过往营造的正面形象,一时间许多人偏向她的离场。
教室窗户后,一个戴眼镜的清秀男生开口为赵淑玲说话。
“秦舒宁,赵淑玲说得对,你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你会拿鼓励金大家都知道。鲍金宝空口无凭,完全是记恨他被赵淑玲拒绝才污蔑她,秦舒宁你不要冤枉好同学。”
秦舒宁瞥了他一眼,眼神微妙,“是不是我自己有判断。”
没有给赵淑玲‘定罪’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的目的达成了。
秦舒宁对刀疤和尖嘴这对兄弟露出个微笑,“记住了,别再来找我麻烦。”
余光注视着赵淑玲,她稍稍拔高了声音:“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找我麻烦的,别人不清楚,你们应该清楚。”
赵淑玲也应该清楚。
既然在秦舒宁这块硬骨头这里讨不了好,那么这群混混八成会去找软柿子捏。
总归,要么这群混混打碎牙和血吞,吃下这个闷亏;要么就把这次丢的脸受的罪还回去。
还给谁?
反正不是秦舒宁。
秦舒宁挥挥手,身后那群没有被波及到的混混们就像她的小弟一样。
接收到指令,他们两两配合开始移山,眨眼间就带着受伤的同伙们逃离这所学校。
秦舒宁收好烧火棍子,无视旁人或惊异或复杂的种种目光,径直进了教室,坐到垃圾堆旁边的单人座位上。
赵淑玲咬紧了牙,看向秦舒宁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她最后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暗示鲍金宝他们来找自己麻烦?
想到这个可能,赵淑玲脸色煞白,眼前一阵眩晕。
许久后,一声钟响,学生们才回过神来,先后进了教室坐好。
只是那目光,不停地向垃圾堆旁边的女生身上瞥。
秦舒宁毫不在意,拿出纸笔来,构思自己要投稿的文章。
一个上午过去,才写了区区两行。
秦舒宁:“……”
她丧气地挠挠头,自己可能真不是这块料。
可不写又没办法,没她这个现成的例子在,她爸哪可能会愿意写文章赚稿费?
县城距离山坳子大队太远,秦舒宁晌午不回家。
秦恒哲给她准备了午饭,窝窝头、鸡蛋和咸菜。
家里两只鸡,下的蛋都给秦舒宁吃,偶尔秦恒哲才会吃上那么一两口。
秦家没穷到吃不起饭的地步,相反,秦家的积蓄不仅足够让秦舒宁天天吃鸡蛋,还能三天两头吃上肉。
不过秦恒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不敢露富,家里吃的多是粗粮,穿的衣服全是补丁,怎么寒酸落魄怎么来。
在山坳子大队受尽欺负、排挤和嘲笑都不算什么,他就怕有人眼红去举报。
父女俩尽可能过得低调,跟隐形人也差不多。
加上住得也偏,要不是有赵家那群人时不时提一下这俩,父女俩的日子某种意义上过得还不算太坏。
不过这不错的饭不包括秦舒宁带来学校的晌午饭。
这也有历史追溯。
秦舒宁和赵淑玲同一天出生,也同一年上学,好巧不巧还从小到大都是同一个班级。
小县城就这么大,公社只有一所小学,县城只有一所初中,想读书就没别的选择。
赵淑玲和大了她两岁的哥哥赵金山,从小就是秦舒宁的噩梦。
见秦舒宁带的饭里有鸡蛋,二话不说就抢走。
见秦舒宁有什么好东西,也二话不说就抢。
从小学到现在,秦舒宁带的晌午饭持续了快十年的窝窝头和咸菜。
今天这个鸡蛋,秦舒宁盯着思考两秒。
难道是她爸对她第一名的奖励?
秦舒宁揣上鸡蛋,把窝窝头和咸菜放回桌膛,离开了教室。
她有钱啊,十块钱呢,干什么还要吃这种寒酸的饭菜?
她要去国营饭店,吃面条和肉包子!
一碗热乎乎的茄子肉丁打卤面和两个大肉包子下肚,秦舒宁满足地打了个嗝,边散步边在这不大的小县城里转悠起来。
路过肉铺,她想,下午放学可以来割两斤肉。
路过粮店,她想,面粉和大米也要买。
不知道她爸会不会捏包子,明天晌午饭她想吃肉包子。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多,秦舒宁没逛太久,溜达着回了学校。
学校初三教室那一排,秦舒宁一抬头,看到隔壁二班的教室窗户上扒着一堆人。
这是,又有热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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