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plus

　　谈献推开包厢的门。

　　钟俊楠眼睛斜觑过来，立马扔开话筒，急不可耐地走上来。“怎么样，那女的爱上你没有？”

　　谈献站在门口不动，乔景山探头看了一眼，扭身关掉墙壁上五颜六色的光束，房间里只剩下平缓的暖黄光亮，谈献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走进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在钟俊楠急切的目光中开口：“算了吧。”

　　钟俊楠登时心里一股气蹿上来，双手背后绕着谈献走了一圈。

　　“不行！”

　　“怎么能算？她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最讨厌她这种自以为是的圣母，这个忙你必须帮我，帮我追到她，狠狠甩了她，对你来说多容易啊。”

　　“别说得我好像渣男一样。”

　　“我不管，从小到大我求过你什么没有，最多浪费你三天时间，这种书呆子很好搞定的。”

　　高二开学不久，文理分班重组，班主任懒得选举，直接指定了分班时成绩最好的许昭昭做班长，说是全班第一，在年段上也才三十多名，以她平时休息时间都在看书做题的努力程度来看，只能算平平无奇。

　　钟俊楠眼眶发红地瞪着谈献，谈献兀自喝水，想起自己送出去的那瓶水，转身正好看见许昭昭丢进垃圾桶。

　　气氛有些僵持。

　　这时候乔景山的手机响起来，他瞥了一眼，拉上谈献一起去拿外卖，中途被酒柜的漂亮小姐姐吸引了目光，谈献一个人去前台，玻璃门正缓缓自动合上，一个纤瘦的背影伴着飞扬的短发消失。

　　“对不起您稍等，马上给您送到。”

　　许昭昭快跑到电梯，按了几下还不上来干脆从楼梯跑下去，催单的电话又打过来，她急急忙忙跨上小电驴，一路上风驰电掣。

　　十字路口红绿灯交变，另一辆小电驴“嗖”得一下从许昭昭面前蹿过去，她紧急刹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查看保温箱里的食盒，翻了九十度，汤汁从缝隙里滴滴答答出来。

　　她把小电驴推到路边，拿出手机打电话。

　　“妈，我把汤弄撒了。”

　　“人没事吧，不要紧，小陈刚好回来了，你把那单信息发给他再送一份。”

　　回去的路上又接到催单电话，暴躁客户得知需要重送一份骂骂咧咧要给差评，半个小时后，片片香烤鱼店多了一条一星差评。

　　她回到烤鱼店八点多了，店里客人依旧多，她赶快停好小电驴，提着撒出来的食盒到后厨。小小的后厨烟气弥漫，妈妈动作利索地同时翻烤五六只鱼，一个蛋卷烫的黄发女生坐在厨房门口，一边慢悠悠地刷手机一边往嘴里塞米粒。

　　许昭昭重重放下袋子，黄头发撇了撇嘴，背过身继续刷手机。

　　许春华从烟雾缭绕中抬起头，笑了笑，从炉子里拿出一碗热腾腾的面。“快去吃饭。”

　　“老板娘好了没有啊？等了快半个小时了都！”

　　外头的客人在催，许昭昭戴上手套，提着刚出锅的烤鱼架子跑出去，这一忙就停不下来，在拥挤的小店里面不停穿梭。

　　“小老板，来两瓶啤酒。”

　　“美女，饭桶没饭啦。”

　　“哎呀今天钱没带够，先赊着哈。”

　　许昭昭追着快走两步，眼睁睁看着赊账的人离开，转身继续忙活。十点多母女俩才有空吃饭，把撒了汤汁的烤鱼重新热一热，就着米桶里剩下的米饭特别香。

　　许春华想起来，回头说：“思琪呀，帮忙去后面把烤架洗一洗。”

　　熊思琪嘟嘟囔囔：“每天都要脏，洗那么干净做什么。”

　　许昭昭“啪”得放下筷子：“什么都不干你在这里干什么？”

　　“昭昭，不能这么跟表姐说话。”许春华握住女儿的手，安抚地轻拍两下：“思琪要学习考公，有空在店里帮帮忙就好了。”

　　“妈！”许昭昭气愤地说：“她拿工资的啊，用给她的钱雇别人哪里需要你这么累死累活的？”

　　许妈伸手去撩她垂落的刘海被她躲开，不由失笑：“怎么啦，今天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来跟妈妈说，不生气。”

　　许昭昭咬了咬唇，将咽喉的涌动压下去。“没有……他们老是赊账，明明能用花呗、信用卡付钱，非要欠我们的。”

　　“就这事啊，都是老客户了，再说不是都还了吗。”

　　“账目根本对不上。”说到这里她瞪向熊思琪，“妈，不是什么人都能管账的，不然被监守自盗了都不知道。”

　　熊思琪把抹布一摔，“许昭昭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偷钱？”

　　“偷没偷你心里清楚。”

　　“那么多人赊账我有什么办法，这账谁爱管谁管，我不管了！”熊思琪把凳子拖出刺耳的声音，转身把手机短视频声音开到最大，整个店里都是嘻嘻哈哈的刺耳笑声。

　　“妈，我来管。”

　　“不行，你要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以后也不要再帮店里送货了，专心读书，没什么比考大学更重要。”

　　熊思琪阴阳怪气：“某些人少打翻几盒鱼就不会亏本了。”

　　“哎，你们姐妹俩个，怎么跟敌人一样成天吵架。”

　　许春华捶打胸口，脸色发暗，神情难掩疲惫，许昭昭闭上嘴，起身把烤架拢成一堆抱去厨房清洗。

　　晚上许昭昭做作业，想起妈妈刚刚说她成绩退步，原以为妈妈整天忙于店里的事情，无暇关注她的学习，暗下决心下次一定要考好，名正言顺把算账的事拿回来。

　　睡前还想背一会儿英语单词，眼睛一闭就跟黏住了一样，再睁开已经天亮。

　　她踏进闹哄哄的教室，先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稍稍安心。各个小组长把收集的作业交过来，她清点一遍还差一个人，顿时头痛。

　　“廖志文，交作业。”

　　廖志文正跟同桌聊得火热，同桌提醒地踢了他一脚，他反踢回去，笑骂：“有病啊你，一天天的烦死人了。”

　　许昭昭抿紧唇，伸手去拿桌上的题册，廖志文“啪”得一下按住，眼睛斜她：“你干什么，动我东西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不交我就跟老师说了。”

　　“谁说我不交，班长就了不起能随便冤枉人？”

　　“我现在叫你交，是你不交。”

　　“谁说的？”廖志文踢了一脚同桌，“喂，你看到没有，是我不交吗？”同桌嘻嘻哈哈，投给许昭昭一个无辜的眼神。

　　忽然一道阴影从背后垂落。

　　“我看到了，是你不交。”

　　廖志文一个激灵站起来，谈献双手背在身后，气质分明和煦似三月暖阳，却因为身高的天然优势，眉眼下垂看人的时候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廖志文，给我去外面站着！”班主任卓静大步走进教室，把讲台拍得嘭嘭响。“某些人越来越长进，敢交空白作业挑衅老师，这么能耐还来学校干什么，回家去吧，学校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廖志文争辩：“是班长硬要收。”

　　“班长收作业天经地义，你不写作业还有理了？出不出去？不出去叫你家长进来！”

　　许昭昭往右看了一眼走廊，往左看了一眼谈献，神色略微困惑。下课后，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顺着人流走出教学楼，一部分到校门，一部分到操场，她略一迟疑，跟上后者。

　　中场休息时间，乔景山喝着水，习惯性地在人群中物色美女，忽然眼睛亮了亮，手肘戳了一下谈献。

　　谈献看过去，往旁边侧了侧头，乔景山比了个“ok”，揽着钟俊楠反方向走开。

　　许昭昭不期然与谈献对上目光，后退两步离开，没过多久，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

　　“找我？”

　　她停下脚步，在做足了心里建设后回头。面前的人俊美却不张扬，像浸润的水晶，轻轻松松地凝立着，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她注意到他被汗水沾湿的额发，软沓沓地垂下。

　　“上午的事谢谢你。”

　　“我一转身你就拿着作业跑了，从没见过过河拆桥这么快的人。”

　　“我急着交作业。”她顿了一下，眉头为难地蹙起，搓了搓手。“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你们后来没事吧？”

　　“我人生第一次被警车带进警察局。”

　　欣赏了一会儿她无地自容的表情，他开口说：“我那天只是去看着钟俊楠，怕他下手没轻没重，我有点好奇，我们在你心中是不是特别可怕，连出面制止都不敢。”

　　“……没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眼神飘忽。

　　谈献一回来钟俊楠就迫不及待揽住他，“怎么样？怎样嘛？她找你说什么？她主动来找你肯定迷恋上你了，你约她了没有，今天就把她拿下。”

　　谈献脚下一踩一勾，篮球弹起来塞给钟俊楠。

　　“你倒是说啊，别吊我胃口。”

　　说什么？

　　“你要是真心觉得抱歉放学后请我吃饭。”“对不起啊，我放学后有事情。”

　　篮球“哐啷”一声重重砸上篮板。

　　他们打完篮球回来，休息区的凳子上凭空出现一杯奶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谈献收。

　　乔景山啧啧两声，“现在的女生啊，全是外貌协会。”

　　这一下捅到钟俊楠的伤心处，他被秦颜甩掉的理由简单得离谱，没任文斌好看，掏心掏肺的付出竟然不如一张面皮，搁谁不发癫。“谈献，给我报仇，不然就冲你这张脸咱们兄弟都没得做。”

　　谈献扎开奶茶喝了一口，甜腻淌入喉咙，他差点呛到，许昭昭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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