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人间

　　03.

　　葬礼上并没有很多人，还有两家至亲与十数好友。

　　一切的布置也十分低调，如果阿述还在，他一定十分欢喜。

　　他的照片放在黑色木桌上，照片是黑白的，可照片里的人笑得灿烂，我就好像也看到了色彩。

　　这是他十八岁拍的，大学开学要用到，是我陪他去拍的。

　　谁也没想到这张照片会成为他的遗照。

　　我在桌子上放了一束茉莉，学生时代他总是送我的最常见的种类，与君莫离，是我们曾经许下的承诺。

　　我默默站回一旁，脑海里我们的过去如同电影一般上演。

　　认识九年，相恋八年，结婚两年，年轻的我们以为相爱就能相守，可现实生生把我们拉开了一条口子，不过我想我们依然相爱并且永远相爱。

　　林述的妈妈握了握我的手，声音很轻很温柔，“声声，走啦，阿述的骨灰…要封棺了。”

　　封棺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

　　林述的个子很高，将将不到一米八五，可那个坛子尺寸却极小，他一定不开心吧。

　　“妈妈，我想抱抱他…”

　　我看向一旁抹泪的阿述妈妈。

　　“去吧，再最后看看他吧，这小子最爱阳光…一定怕黑的。”

　　我轻轻抱起那个坛子，就像十七岁那年坐在自行车后座轻轻抱住他的腰。

　　我拿下巴轻轻抵住，却不敢叫一滴眼泪落在上面，我怕他知道我不开心。

　　妈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声声，快松手吧…要到时间了…”

　　我哭着躲开那只手，“妈妈……”

　　“快把这放下吧，阿述不想看见你这样的！”

　　他们强硬的从我手里把阿述抢走了，可只有我知道，他一定不想走的。

　　“他是我的爱人！”

　　可他死了，是不争的事实。

　　“妈妈！林述是我的爱人！”

　　我在妈妈的怀里痛哭，林述没了，妈妈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最爱我的人。

　　“妈妈…我难受。”

　　妈妈只是抱紧我，或许是知道在此刻再多的言语也只是言语，身在其中者困囿而旁人不得救。

　　十年前爸爸因病去世的时候妈妈或许和如今的我是同样的心情。

　　-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去想起，不去回忆与他的过去，可当我站在墓碑前的那一刻，孤独，思念与愧疚还是如潮涌进我的身体里，蔓延在我的四肢百骸。

　　墓地是阴凉的，不过所幸天气尚好。

　　我来送阿述最后一程。

　　与照片中十八岁的他对视，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过去。

　　他拿着一束茉莉，忽然一下冲到我面前，将那束花举在半空中，“声声，毕业快乐！”

　　“我真的很喜欢你，请你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很爱笑，性格也很开朗，那样脸红的时刻极为少见，于是那画面到现在都分外清晰。

　　“你食言了。”

　　“还有，我也很爱你。”

　　我的声音很轻，只有我和微风听得见。

　　04.

　　我来做最后的检查。

　　医生很是惊喜，没想到本来濒临爆发的病情竟然快要恢复正常。

　　我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我被允许回家治疗。

　　自从阿述出事后，家里就只有阿述妈妈来收过东西，明明只有几天不见却恍若隔世。

　　不过就算是收东西也只是收走了一些衣物烧掉，房间里处处都还能找到他的影子，鞋柜上的拖鞋还是成双的，两个人的合照还放在柜子上。

　　一切都好像没变。

　　照片是高中毕业那年我们两个的一个共同朋友给我们拍的，他的身体微微向我倾斜，他的紧张可以在照片里轻易看出。

　　那时他的手还不敢搂上我的肩，只是轻轻搭在我肩上，虽然我不怎么爱笑，可那时好像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

　　那时候的我们是最好的我们。

　　我还记得他小声哼唱了一天的?我们俩?，我把照片从相框里拿出来，颤抖着手将照片翻了过去，如我所料，反面写着一句歌词。

　　/永远爱你，是我说过。/

　　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想到了我们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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