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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教父
“小余，我事情交给你了，你要是......嗯？懂？”娟姐走之前再三“威胁”，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余炀只恨不能一秒钟点十次头，“知道了姐，快上车吧。”
等到高铁从眼前飞驰而过，余炀靠在自己的小汽车旁边，点燃了一根香烟，这都是什么事啊，难不成真要打电话？
“咳咳咳，咳咳”
程钰对感冒这件事情早有预感，昨天因为打碎了一个盘子，被老板推搡了两下，有人拉架，反而更生气，混乱间挨了两下，身上也湿了。
但他莫名地不想在这个人露怯。
余炀微微侧头看见初中生打扮的程钰，顺手把烟掐了，分手的两年时间看似不长，但已经把他脑海里的痕迹淡去了不少，原本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竟然要四处搜寻才能找到。
话又说回来，程钰以前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吗？
余炀已经不记得了，新款球鞋碾碎了地上的烟头。
他坐回驾驶座，把沾了烟味的外套脱了团起来，重新发动汽车。
黑色的车熟练地穿过江城的大街小巷，将路边的建筑物抛向身后，余炀手机连上车载蓝牙，电吉他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车厢。
“咚——咚——”程钰的心从刚刚就跳得很快，他低着头，想把自己的存在缩到最小，但若隐若现的香味混合着皮革的味道，都在指引他看向余炀。
他鼓起勇气从后视镜打量余炀，对方是一眼帅哥，从长相到身材无可挑剔，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角不笑的时候拉成平直的线，笑起来又很璀璨夺目。
目光顺着利落的下颌线到修剪整齐的鬓角，程钰想，如果是这样一个人，六年后的自己会爱上他也无可厚非。
“回神。”余炀打了个响指。
程钰如梦初醒，耳朵微微发红，他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哥，你们说的我哥不会是我本人吧。”他斟酌了下说辞，终于把心底的疑惑问出了。
他绝对没有任何年纪相近还长得很像的兄弟，再加上他是突然穿越过来的，那娟姨就是把他认成这个世界原本的程钰的弟弟了。
程钰稍加推理，把二人宛如加密的对话初步搞清楚。
“是啊。”余炀没放在心上，打着方向盘找停车位，单手拧开了矿泉水瓶盖，抿了一口。
“那我和哥之前是什么关系？”
“咳咳。”余炀一口水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一脸不可思议地扭回头看他，只见对方神情虽然有点局促，但眼神坚定，好像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执着。
就在他组织语言的时候，目的地到了，余炀把车停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不是不想承认，两个人只差两岁，而且恋爱的时候都已经成年了，但是面对十六岁程钰的这张脸，他总感觉自己在犯罪。
余炀第一次有些逃避地转移了话题，面上仍是一派从容的样子，“这些事情我们先不聊了，进去吧。”
哪有人上杆子质问别人的，程钰后知后觉地有点地尴尬了起来，耳朵上的红始终消退不下去。
江城虽然地处南方，但冬天温度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魔法攻击，在走进商场的几步路里，程钰被吹得瑟瑟发抖。
余炀个子高腿长，怕他不自在特意走在前面，后面发现小朋友似乎冷得路都走得艰难就放慢了脚步，替他挡住了部分的风。
冷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很多，余炀想，在这场意外事故里面，最不该尴尬的就是他自己。
只要联系上前男友本人，让他把自己的缩小版领回去，后续怎么样，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了。
余炀把思路理顺了，心里顿时轻松了很多，他任由思绪漫游。
程钰缩小版说自己现在才十六岁，他们俩相遇的时候对方十七岁。
那时候已经变成高岭之花，让人难以捉摸，和现在害羞的模样判若两人，余炀都有些好奇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炀把他带去一个运动品牌的店，随便抓了几件衣服让他去试。
程钰一开始还不愿意，说自己的衣服还能穿，结果两个人推搡的时候，余炀一不小心撕破了他的棉衣，纷飞的棉絮在商场的大灯下飘洒.
时间在一刻凝固了，惊讶的余炀，傻眼的店员，和处在所有人目光中心的程钰。
眼看着程钰的眼圈又要红了，余炀感觉晚上睡着了也要扇自己几个巴掌。
他愧疚地把程钰带进更衣间里，轻声说，“算我赔礼道歉，你收下吧，是我不好，不该把你衣服弄坏。”
程钰听了更觉得难堪，他已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人，但现在总是频繁落泪，还是在这个人面前。
余炀悄悄溜出更衣室，把空间留给他。
这叫什么事，动不动就把人家小孩子搞哭。
在他眼里，程钰是一个人，程钰缩小版又是另一个人，他们二人的恩恩怨怨祸不及他人。余炀才感觉松了口气，在等人的空隙，找了个位置，开始找程钰的电话。
程钰，程钰，以后世界上就会有两个叫程钰的人，那程钰推了程钰算不算犯罪？
余炀轻车熟路地把黑名单唯一的号码放出来，两年前把这个倒背如流的号码拉黑的心情好像被蒙了一层灰，他已经记不得真的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自己有没有流泪。
几乎是没有心理障碍，他播出了电话。
已经之中，没有接通。
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早就被切断在北城那场大雪里了，程钰姣好的脸庞熟悉又陌生，红润的嘴唇说出的话宛若一根根毒箭，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面。
“我恨你，余炀，你为什么偏偏是恶心的同性恋。”
趾高气昂的人又拉住他，晶莹的泪珠连成线从光洁的脸上滑落，“你不能这样，你把我变成一个同性恋，又不要我。”
“你看你这个人，明明说爱我，又让我这么伤心。”
时空流转，他又在黑漆漆的小巷里面看见了十七岁的程钰。
虽然一身校服洗得发白，但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少年人青涩的容颜，眸光流转，就跟他手上喂的狸花猫一样，在黑夜中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里不许抽烟。”
这是程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后来余炀把那只狸花猫收编了，还有无家可归的程钰。
“哥。”
跟记忆里的声音比稍显清亮的声线唤回了余炀的注意力，十六岁的程钰还没开始抽条。
路晶女士还没去世之前把他养得很好，余炀曾经在老照片里面看见过他幸福的童年，圆圆的娃娃脸，亮晶晶的眼睛，嘴唇不笑的时候也微微上翘。
他知道程钰其实有两颗虎牙，接吻的时候会把他咬得很痛。
路晶去世了有好几个年头了，不知道他是怎么生长的，瘦出了尖下巴，神情也畏畏缩缩的。唯一和照片相似的地方，就是那双明亮的眼睛。
程钰见他看向自己，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略带讨好的笑，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在妈妈去世后就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了，温暖的针织物如同母亲的怀抱环住了他。
程钰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在更衣间已经悄悄又哭过了一轮。
余炀按息了手机屏幕，第一次有点认真地看他。
“哥，这衣服太贵了。”程钰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窘迫但认真地说，“我们换一家吧，真的，我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
余炀站起身，把他推回更衣间，“再去试几套。”
“有我付钱，别担心。”
程钰不肯动，还要再说什么，余炀已经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嘴捂上了，“账都记你亲哥头上，我们速战速决。”
程钰感觉自己彻底分裂成了两半，一半灵魂留在躯壳里，余炀穿着柔软的黑色羊毛衫，走动起来摩挲着他的脸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冷香，常年弹奏电吉他的手掌起了厚厚的茧子，盖在他的脸上，有点痒痒的。
另一部分飞到了半空中，他想起自己六年后会和这个男人谈一场恋爱，心里涌上了奇妙 的感觉，也许是惶惑不安，也许是其他的。
程钰不再抵抗，他一动不动地任由余炀摆布，像个乖巧的瓷娃娃。
“衣服是不是大了？”
他摇摇头，“大了还能再穿几年。”
余炀充耳不闻，又拿了几件稍小一点的码，边开玩笑道，“可别给你亲哥省钱，人家马上去美利坚了，几件衣服算什么。”
程钰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炀没理睬，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思重，小脑瓜里面都是奇思妙想，拎着大包小包去结账了。
出了店，余炀又带他去饭店吃饭，叫了几个自己喜欢的，再叫几个一般人都爱吃的菜，程钰反而松了口气，他不想再让余炀迁就他了。
菜慢慢上了，余炀把菜单合上，“好了，所有事情都放放，吃饭最重要。”
程钰紧张地坐直了，“我们不先和那个......哥哥聊一下吗？”
余炀坏水又冒上来了，唇角翘起，“吃饭的时候不讲大事。”
作为江城本地最大的商场，这里显然装修得很豪华，空气中漂浮着清新剂的芳香，餐厅里人来人往，食客们小声交谈。
程钰感觉自己是误入这里的灰小子，他看了眼余炀，那他是什么？
总不能是神仙教父吧？
程钰被自己毫无根据的幻想逗乐，噗嗤一下笑出声。
余炀挑了挑眉，“你在想什么？”
“你是神仙教父。”程钰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余炀显然没有什么浪漫细胞，“那是什么？你怎么不叫我王子殿下。”
余炀态度温和，再加上餐厅轻松的氛围令人松下防备，程钰胆大包天地顶嘴道，“全天下王子有那么多，可是神仙教父只有一个，南瓜马车也只有一个。”
说罢，他还伸出了一根手指，强调神仙教父的独特性。
余炀：彳亍口巴。升辈就升辈。
程钰也真是饿了，连吃两碟西冷牛排，一盘子海鲜意大利面，半个披萨，和两碗浓汤。看得余炀越吃越慢，虽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但是这么吃真的不会吃坏吗。
程钰对他的担忧一概不知，有条不紊地把食物传送进自己的胃里，吃完还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
“哥，我吃完了。”
穿上新衣服，也吃饱了，程钰人也变得精神多了，眼睛亮晶晶的，余炀莫名有种养猪的欣慰感。
“那我们走吧。”
余炀起身结账，被人拉住了衣角，只见程钰诚恳地说，“哥，花了您这么多钱真不好意思，我，我亲哥来接我的时候，会还给你的。”
“他大概什么时候来。”
余炀这回是真乐了。
他有点不太理解什么让程钰从一个傻白甜变成黑心馅的，可惜，“亲哥”既不要我，肯定也不会要你。
他都能想象到对方如何高冷地指使他处理掉这个烫手山芋。
程钰变得不安，他无法预知六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经济实力，会不会把自己带走。
余炀身材颀长，背对着灯光，落下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明灭不清。
短短十几秒的沉默已经让程钰的时间概念模糊了，小动物般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再次被抛弃的可能。
“哥......”
余炀微微矮下身，这回灯光公平地亲吻了他身上每一寸，他眉眼弯弯。
“胡思乱想什么，你亲哥去美国了，给我转了一大笔钱，让我帮忙照顾你。”
他直起身，拿着外套往外走，甩了甩车钥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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