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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课
“碎金!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程霁世惊喜的叫了一声,亲昵的抚着碎金洁白的身子。
而后她神情一滞,注意到大隼脚腕上绑着的字条。
碎金是程霁世的信差,两世都是。
上辈子她在和亲时把它留在了燕京,回京自决后,这鸟儿在她魂魄弥留之际啄开了她的身体,喝了她一口血,随之而去。
这时的碎金纵是长得不小,但还是一只幼鸟呢,所以程霁世也没想到它第一次就能给自己带情报回来。
“枕上诗书闲处好……”情报里只有这短短七个字,她的脸色却远不像刚刚轻松。
这是一段很有名的词。
枕上诗书闲处好,便是病起萧萧两鬓华。
她找承添楼打探的是端王的消息,这楼子不隶属于任何一个朝廷,但是消息从来没有错过。
既是这样,那端王一党的谋逆从现在便已经开始计划了。
承添楼对客人极为挑剔,楼主行踪也飘忽不定,程霁世本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把碎金放了出去找,谁承想如此苛刻的条件,竟真的成了。
程霁世小心的把纸条扔在了烛台中,亲眼盯着到灰飞烟灭才算结束。
她强行压下自己别的心思,准备叫双雪进来收拾东西准备下午的武课。
看着自己身边那把精巧的长剑,程霁世皱了皱眉,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径直走出门去。
“世丫头,这个训练……你上吗?”面前魁梧的大汉看着这不及自己一半大的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有些憨厚的挠了挠头。
这位武课实践老师正是程霁世的表舅舅萧希彻,当今的正三品怀化大将军。
程霁世叹了口气,倒不是畏战,只不过最近想的太多太远,谋略这些东西想多了,猛一抽身就找不到持剑的感觉。
更何况……
“我没剑。”她颇有些无奈的说。
“没剑的话就先看一会儿,等打完了找别人借一把……不,等会我们去定把趁手的。”萧希彻看了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倒是很肯定。
程霁世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舅舅在合计什么,不过是怕她嫌弃剑不好。
不过这次他想的倒是八九不离十。
萧太后是为自己准备了剑的,剑是名声在外,就是有些华而不实,她用不惯。
她等的就是萧希彻带她挑剑的这句话。
“阿世,我的给你。”
萧希彻前脚刚走,祁纵星就跑到程霁世身边,一张脸因为刚刚的热身显得红扑扑的,额角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程霁世看着少年递上来的剑,笑了笑,却没有抬手接过。
前世发生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不过她那剑当时是被一气之下玩折了,然后便接了祁纵星的剑,与郁空明真真战了个酣畅淋漓。
祁纵星被扔在旁边近一个时辰。
“到时候你只在旁边看着,怕是少不了别人调侃几句。”
说是调侃实在是太委婉了,实际上她知道,在她不在祁纵星身边的时候,祁纵星甚至会被一些没有教养的公子哥说成被她养着的面首。
“没关系的,”祁纵星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微喘,望着程霁世的眼睛闪亮晶晶的,含着的满是春水缱绻,“阿世不会想在旁边看一节课的。”
程霁世沉默的看着这个眼神,最后只是笑笑:“那等你打完换我来,这课你总是要上的。”
祁纵星飞快的瞥了她一眼,还是点点头“好。”
一旁的盛锦策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低声吩咐了身旁的小厮一句。
程霁世没有听清是什么,倒也不在意,毕竟这人现在还不是皇帝嘛,还是那个装严肃又骄傲的小世子,没必要和他做皇帝时一样战战兢兢。
祁纵星不至于这么没有武学底子。
前世他带兵打仗时可担得起一句骁勇善战,根基相当扎实。
程霁世看着台上的少年衣袂翻飞,越看越惊讶。
这被郁空明打的也太惨了些!
萧希彻是他们的武课先生不错,但是由他来打这些刚提剑不久的小孩儿们的确是太欺负人。
郁空明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萧希彻带过来的。
他俩很对脾气,再加上郁空明不仅与这帮上书房的子弟们年岁相仿,出身也贵重。
郁家满门忠烈,他也是早早便直接送进了禁卫军,由萧希彻亲手指导,武功自是一等一的。
前世程霁世意气用事,不仅没见着祁纵星上台,更是嘲讽武课的人都是一群废物,在也没来上过这课。
所以她理所应当凭借和亲后的记忆的认为他的功底是很瓷实的。
而仔细一看,祁纵星看似狼狈,实则下盘稳稳当当。
他在主动示弱。
“拿出点男人应该有的样子来,成天围着一个小姑娘转有什么意思。”
郁空明似乎对这单方面的凌虐失去了兴趣,把自己的剑一收,直直的看着祁纵星。
“我……”祁纵星求助一样看了一眼程霁世,眸子里满是无措。
他慢慢的走下了台,低着头站在程霁世身边,“对不起。”
纵使察觉到了些什么,程霁世也终是没忍心就这么下去。
她从祁纵星的手里抢过剑,向前走了一步。
“我来打。”
“你?”郁空明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迷茫,随即向后退了一步,坚定的说:“我不欺负小女孩。”
程霁世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回头看去,正同祁纵星对视。
“要相信我呀。”程霁世粲然一笑,语气坚定。
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映照她的身上。
祁纵星怔怔的松开了拉着她衣角的手。
“若我赢了呢?”程霁世云淡风轻的走上了擂台,轻声问。
郁空明只是摆出了话本里绝世高手的姿态。
“条件随你,我让你三招。”
“不必。”程霁世恣肆的弯了弯唇角,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幼时的身子虽然没怎么经过锻炼,但前世的技巧应付尚未成长的郁空明是绰绰有余了。
见程霁世起手的姿势很标准,郁空明也渐渐收了漫不经心的玩闹模样。
祁纵星的剑不太沉,程霁世毫不犹豫的抬手一挑,即使被挡住,也传来了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好丫头,好凌厉的技法。”萧希彻眼神一亮,在一旁赞到。
皓白的玉腕在空中划了半个弯儿,灵活的剑尖瞬间抵住了郁空明的小臂,使得他不得不向左避了半步。
程霁世借着这个机会一脚便向郁空明的胫骨踢了过去,哪怕是个少女使出这一招,若是踢实了,也只有喊疼的份儿。
郁空明却不退反进。
的确很有战斗天分,以攻代守,这可算得上是面对目前情况的最优解,程霁世在心里感叹。
如果未来有机会,可要好好提拔这人才是。
想归想,程霁世手上动作却没停,只不过这次不是什么锋利的剑招。
她的手松了一下。
而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出了郁空明的包围,却又以一种异常巧妙的姿势用另一只手抽出了剑向空中扔去,随着她转身结束,剑柄正好落在她的手上,剑尖恰好指着郁空明的脖颈。
“三招,我赢了。”程霁世假装无辜的偏了偏头,顽劣的笑了一声,“你觉得女儿家无法武艺超群,我告诉你不是,你要让我三招,如今你三招之内输我,是否心服口服?”
郁空明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别人却哪管他如何,目光全被程霁世吸引了个干净。
没人能看出程霁世脸上的惆怅。
“你输了,便喊我阿姊吧。”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
这一声阿姊提前喊了,她便不会让他出现上一世一样的悲剧。
上一世郁空明的父兄在凯旋而归的路上全部葬身于“山匪”手下,郁空明和她赶到时尸身都已经残破不堪,后来才知乃孝昭皇帝忌惮郁家一家三将军功高盖主所玩弄的帝王心术。
孝昭皇帝便是现在的帝王。
一向意气风发的郁空明看到那个场景后人木了许久,他愣愣的和她说:“我以后没有家人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姊。”程霁世紧紧抱住了当时的郁空明,但仍是抹不去他心里的那一抹痛。
从此,郁空明开始没日没夜的苦练,开始沉默寡言,最终成为了飞渡将军。
他同程霁世是挚友,也是亲人,是双方最黑暗的时候彼此的唯一微光。
能重来一辈子,她在保家卫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改变自己身边人的命运。
程霁世心里感慨,面上却不显,只用祁纵星的剑挽了个剑花,规矩的鞠了一躬走下台去,回首把剑扔给祁纵星。
“剑还不错,不过配你可惜了。”
盛锦策一直在旁边站着,听到程霁世和祁纵星说话才回过神来,眼睛里充满了惊艳。
又发现程霁世对自己手里的雪霁剑无动于衷,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当然不知道程霁世是在回忆过去,只当她没看见。
“去,捧着上郡主面前走一圈。”盛锦策向身边伺候着的苍术吩咐。
程霁世还是没有动作。
盛锦策咬了咬牙,最后下定决心一样,“再走一圈。”
苍术看了看自家世子,认命的又去走了一圈。
好在这次程霁世终于注意到了一次又一次出现的寒芒。
“苍术干什么呢,在阳光下走这么多遍,也不怕剑刃晃着你。”
雪霁剑是一把极好的剑,它的名声不响,但无论是实用性或外观都无可挑剔,甚至铸器者也是大名鼎鼎,不过因为没有流入民间而不那么广为人知。
最重要的是,这剑名字里也有个霁字,盛锦策相信程霁世在知道后会喜欢。
程霁世当然认得这把剑。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主帅领兵凯旋时,已成为一代帝王的盛锦策给的赏赐里,最有分量的那一份。
不过这一世出现的到早了不少。
程霁世努力的回忆着上一次自己唯一的武课时有没有看到这柄剑,却还是毫无印象,那次她做了太多惊人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别的细节。
一抬头,却发现苍术一脸苦笑,人确还没走。
“可是柄好剑。”程霁世觉得苍术怕是有事找自己,遂觅了个话头抛出去。
“是是是,”苍术颇有些过度谄媚的迎合,“这是我家世子寻了好久的剑,这不正要送过去。”
程霁世点了点头。
见程霁世没开口,苍术也不好多说,只得苦哈哈的又捧到盛锦策面前。
“她没要?”盛锦策的表情没变,身周的气压更沉了。
“回世子,郡主确实未曾开口讨要。”苍术的头快低到地下去了,世子因心上人不理自己而生气,他能怎么办,谁能来救救他!
“这是雪霁吧。”
就在苍术绞尽脑汁想怎么安抚自家世子时,程霁世款款上前,语气中带着些微不可查的调侃与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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