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番外

　　盼盼才满两岁，江栩便开始物色盼盼要上的幼儿园了。

　　除了幼儿园本身外，他考虑得最多的是幼儿园的位置。

　　首先，肯定要离家近。

　　其次，如果幼儿园在他的公司到家之间的直线上就再好不过了，他平时方便接送孩子。

　　江栩把家附近的幼儿园都找出来列入表格，将优缺点写得明明白白，打印出来后，他用红色记号笔圈出了自己目前看中的两家幼儿园。

　　“还在纠结呢？”坐在对面的蒋泽问。

　　江栩把打印纸平铺在办公桌上，拍照发给金家月后，才抬头说：“你说选公立幼儿园好还是私立幼儿园好？”

　　“……”蒋泽无语，“小组长，我年纪比你大没错，但我还没结婚，也没小孩，你不觉得问我很不合适吗？”

　　江栩抓着头发。

　　“选私立。”旁边有人说，“私立学费贵，上不封顶，从概率上讲，贵的比便宜的好。”

　　正说着，经理从办公室里出来，拍了拍手：“都收拾好没有？收拾好就可以走了。”

　　今天是他们部门聚餐的日子，两个小组，十几个人，允许带家属，经理特意叫前台帮忙订了一家酒楼。

　　酒楼在公司附近，走路就可以过去。

　　江栩把打印纸折好放进抽屉里，起身扬了下手：“肖经理，我要去接孩子。”

　　小组里的人都知道江栩的妈在帮忙带孩子，每次江栩下班都要先去他妈家一趟，接到孩子才能回去。

　　“你爱人呢？”经理问，“他不来吗？”

　　江栩说：“他忙。”

　　经理想想也是，他和江栩共事两三年，唯一一次见到江栩的爱人还是在他们孩子的周岁宴上，那个omega貌似比江栩大上一些，但个子高挑，模样精致，似乎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借着孩子来牵线搭桥的宾客都可以绕酒店一圈了。

　　那样的omega确实不会分出太多时间放在孩子身上。

　　小组里的其他人也习以为常了。

　　路上，江栩接到了金家月打来的电话。

　　手机连接着蓝牙，金家月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你们公司下班要聚餐是吗？”

　　“对。”江栩说，“我现在去我妈家接盼盼，带盼盼一起吃饭，不然回去晚了打扰我爸休息。”

　　李娟也有事忙，平时多是温月宁帮忙带盼盼，但最近姜霍的研究所里事多，忙得脚不沾地，若是江栩和金家月都要加班，他们就把盼盼留给温月宁照顾，第二天下班再去接。

　　“也行。”金家月说，“对了，你发我那个，我看了。”

　　“你觉得哪家好？”

　　“就你圈出来的那两家吧，二选一。”

　　“那我做决定了？”

　　“好。”

　　说完，江栩没挂电话，金家月也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远远瞧见温月宁抱着盼盼站在小区门外，江栩停好车，开门下去，从温月宁怀里抱过盼盼。

　　盼盼有一张肉嘟嘟的圆脸，皮肤和金家月一样白，一双眼睛像镶嵌在上面的黑葡萄一样，又大又圆。

　　“爸爸。”盼盼搂着江栩的脖子喊。

　　江栩应了一声，看着盼盼跟面粉团子似的脸，很想蹭一下，又怕自己脸脏。

　　“盼盼的东西都装在她的小书包里了。”温月宁替盼盼扯了扯身后的裙摆，叮嘱道，“她中午吃得有点多，晚上可以少吃点，别积食了。”

　　“好。”江栩等温月宁拉开车门，把盼盼放到后座的儿童椅上。

　　儿童椅是朝后放的，盼盼很不喜欢坐儿童椅，觉得没安全感，双腿刚放下去就要往外蹬。

　　“爸爸，我不坐。”盼盼扯着江栩的衣服，看着小小一团，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扯得江栩是站都站不直。

　　江栩没办法，开始走老流程。

　　“盼盼最乖了，就坐一会儿好不好？爸爸带盼盼去找叔叔阿姨们吃饭，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些叔叔阿姨，他们还给盼盼买了小熊，盼盼记得吗？”

　　盼盼不听，打直双手想往江栩身上爬。

　　突然，车里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盼盼，坐回去。”

　　盼盼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稚声稚气地喊：“小爸爸。”

　　“听话，坐好。”金家月说，“不然我要生气了。”

　　盼盼最怕的就是这句话，顿时也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地在儿童椅上坐好。

　　江栩赶紧给盼盼系上安全带，从温月宁手里接过盼盼的小书包放到儿童椅旁，打了招呼后，驱车往酒楼赶。

　　“你就是太惯着她了，该给脸色的时候还是要给脸色。”金家月在电话里说。

　　江栩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盼盼被儿童椅的椅背挡住，只能看到乌黑的发顶转来转去，似乎知道他们在议论自己，盼盼扯着嗓子喊。

　　“小爸爸。”

　　江栩忙道：“盼盼在喊你。”

　　金家月叹了口气，也扯着嗓子回：“我在。”

　　江栩直乐，将手搭在方向盘上，不以为然地说：“小孩子哪儿会看脸色？多教教就是了。”

　　“你可别小看小孩子。”金家月说，“现在的小孩子都很聪明，知道挑软柿子捏。”

　　江栩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扬了下眉。

　　果不其然，金家月下一句就说：“我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软柿子。”

　　江栩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哈哈笑了起来：“软柿子就软柿子吧，你不也经常捏我这个软柿子吗？”

　　“……”金家月沉默半天，“你没救了。”

　　说完，又跟江栩一起笑了起来。

　　最后，说了一句算了。

　　停好车后，江栩把盼盼从儿童椅里抱出来。

　　盼盼不想走路，扒着江栩的腿要抱。

　　江栩把小书包挂在自己的手臂上，抱起盼盼往楼上走。

　　酒楼的一楼是大厅，二楼都是包厢，横七竖八的走廊将二楼分割成一个个面积不一的包厢，服务生们穿行其中。

　　肖经理订了219号包厢，江栩循着门牌找过去，走到214号包厢外时，包厢门突然打开，一个拿着手机的人匆匆从里走出。

　　两人打了照面，同时愣住。

　　江栩没想到自己几年后还能在这里碰到詹怀轩。

　　之前他和金家月结婚以及盼盼满周岁时都请过高中同学，但只请了费淼和段倾两个人。

　　他早没了詹怀轩和徐子晖的消息。

　　詹怀轩愣愣关上身后的门，摁亮手机发了一条消息，把手机放回兜里，他的目光先落到了被江栩抱着的盼盼身上。

　　“这是你的孩子？”

　　“嗯。”江栩摸了下盼盼的背，“叫叔叔。”

　　盼盼双手搂着江栩的脖子，小声地喊了一句叔叔。

　　詹怀轩脸上尽是惊讶，目光在江栩和盼盼之间转了好几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后，他连忙打住目光，讪笑着说：“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江栩说：“两岁了。”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刚毕业就结了。”

　　“比我以为的早。”詹怀轩说，“你读书那么厉害，我以为你会继续读下去。”

　　江栩实话实说：“我是有读下去的打算，但现在不急，等积累了几年的工作经验再回去读书也一样。”

　　詹怀轩的表情颇为感慨：“你还是老样子，对自己的事都很有安排，不像我，做什么都糊里糊涂的。”

　　江栩只是笑笑。

　　盼盼觉得无聊，扯着江栩的衣服嚷嚷要走。

　　江栩也不好让小组里的人久等，便向詹怀轩告别。

　　结果刚走一步，就被詹怀轩喊住。

　　詹怀轩塞了几张裹起来的钞票到盼盼的裙子口袋里。

　　“你结婚和生孩子都一声不响的，连条朋友圈都没有，我这个就当是份子钱了。”詹怀轩生怕江栩拒绝，很快拉开距离，“谢谢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次。”

　　江栩本要把钱还给詹怀轩，但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

　　“你结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放心，我肯定通知你。”詹怀轩顿了一下，忽然问道，“还是那个omega吗？”

　　可能顾及有孩子在，詹怀轩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不过江栩听懂了他的意思。

　　“对。”江栩说，“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了。”

　　詹怀轩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抱着盼盼找到219号包厢外，江栩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詹怀轩站在走廊上低头打电话，身后的214号包厢门打开，一个男alpha走到詹怀轩身旁，男alpha很自然地伸手搭上詹怀轩的腰，詹怀轩没什么反应，对此习以为常。

　　江栩仔细看了一下那个男alpha的脸。

　　不是徐子晖。

　　也不是之前和詹怀轩交往过的他的大学同学。

　　包厢里坐了三桌，蒋泽他们坐在最外面的一桌，早给江栩留好了位置，瞧见江栩怀里的盼盼，一群没结婚没孩子的alpha和beta脸上同时露出笑容。

　　“哎哟，小盼盼，好久不见，来让叔叔抱。”蒋泽跃跃欲试地伸手。

　　可手还没伸过去，盼盼像被吓到一样，一个劲儿地往江栩怀里躲。

　　其他人见状，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这个怪叔叔别把人家孩子吓着了。”

　　“盼盼胆子小，别逗她啦。”

　　在一片嘻嘻哈哈声中，江栩抱着盼盼坐到椅子上，服务生端来了儿童椅，但盼盼不坐，只坐江栩腿上。

　　蒋泽只好把儿童椅挪到后面。

　　江栩从小书包里拿出湿纸巾和盼盼的餐具，先帮盼盼把手擦干净，然后舀了一小碗的肉末火腿豆腐羹，让她拿着勺子慢慢吃。

　　其他人一边吃一边聊天，目光时不时地在江栩身上转上一圈。

　　江栩不是第一次带盼盼出来吃饭，每次都忙前忙后，把盼盼照顾得妥妥当当。

　　之前小组里还有不少人羡慕江栩有这么一个可爱的omega女儿，后面一起吃上一顿饭后，就羡慕不起来了。

　　果然想要可爱的omega女儿就得付出精力。

　　就算是omega女儿，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可爱起来。

　　窗外的天色渐黑，到八点多的时候，差不多黑透了。

　　盼盼吃了不少东西，把餐具吃得黏黏糊糊，江栩在把餐具打包回去洗和洗了后再拿回去之间挣扎了一会儿，选择了后者。

　　他让蒋泽他们帮忙看着盼盼，独自拿着餐具去了卫生间。

　　包厢里有卫生间，就在门旁边，距离盼盼只有几米远，可江栩前脚刚把水龙头打开，后脚就听见了盼盼的喊声。

　　“爸爸！爸爸！”盼盼喊得又快又急，都喊出了哭腔。

　　江栩只好甩掉手上的水，倒了回去。

　　盼盼一瞧见他，立即不喊了，可眼眶还有些红，伸手要他抱。

　　江栩对蒋泽说：“我洗个碗，你帮我牵着盼盼，就在卫生间门口等我。”

　　蒋泽抹了把脸，哀愁地说：“你女儿根本不让牵啊。”

　　说完，他试图向盼盼伸手。

　　这次盼盼没躲。

　　人是被蒋泽牵住了，可怎么都牵不走，盼盼屁股往后，被牵出了扎马步的姿势，浑身上下写满抗拒，眼见就要坐到地上。

　　江栩眼疾手快用手肘将盼盼捞起，重新放到地上。

　　盼盼蹲着，扒着江栩的腿：“爸爸抱。”

　　江栩说：“爸爸要给盼盼洗碗，手上都是油，等爸爸把碗洗完再抱盼盼。”

　　盼盼不肯，非要江栩抱。

　　江栩没有办法，可手上都是刚才摸到的油，不好直接抱孩子，他正想拿湿纸巾擦擦，就有双手从旁兜住盼盼的胳肢窝，一把将盼盼从地上抱了起来。

　　盼盼也不挣扎，顺势搂住来人的脖子：“小爸爸！”

　　金家月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西装，他熟练地将盼盼的身体重量放到右手手臂上，左手扯了扯盼盼的白色裙子。

　　“我抱着她。”金家月对江栩说，“你去洗碗吧。”

　　江栩哦了一声，赶紧去了。

　　这桌的人都注意到了金家月的到来，愣了几秒，想喊服务生加椅子。

　　金家月忙说不用，他吃过饭才来的，看有把椅子上挂着盼盼的小书包，他抱着盼盼坐了过去。

　　盼盼乖乖坐在金家月怀里，嘴里喊着小爸爸。

　　金家月摸着盼盼的脑袋，对蒋泽说：“今晚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蒋泽说着，又有些悲从中来，“但话说回来，你们孩子是真的认人啊！”

　　刚才还闹腾得跟什么似的。

　　这会儿被自己的小爸爸一抱，顿时就安静了。

　　蒋泽一想到自己刚才给小孩牵出了扎马步的动作，心里难受极了。

　　还是自己有个孩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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