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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磨磨唧唧收拾好东西,距离吵架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陆海依旧没有过来找她。
江漫不死心,打开一条门缝,想看看陆海在做什么。
“喵~”
年糕从缝隙里好奇的探出头,看她没有反对,便挤进脑袋,大大咧咧地走进来。
它熟练地跳到行李箱上,正好跳到上面堆放的衣服里。
哇,好软的窝啊!
年糕勾起两只前爪,在衣服上踩了踩奶,然后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慵懒地伸长爪子。
深色的衣服上,瞬间粘满白色的猫毛。
“儿砸!”江漫蹲到旁边,伸出手。
年糕抻长脖子,主动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送上去,在她的掌心里亲昵地蹭了蹭。
柔软,又暖和。
江漫把头埋进它蓬松的颈毛里,深深吸了一口,奶香混着淡淡的豆腐猫砂的味道,很难形容,但很让人上瘾。
她忍不住嗔笑:“宝宝好乖,还是你最爱我。”
她的心一下子软了。
真要和陆海分开,估计谁也舍不得猫。
都说孩子是父母感情的桥梁,这话果然不假。一想到要和年糕分开,江漫就觉得无比心痛。
她幽幽地叹口气,站起身:“算了,还是去和陆海解释一下吧,毕竟他不知道,我今天刚刚被裁员,心情不好,偏偏他撞到了抢口。”
陆海平日待她的好,她都记在心上,彩礼这些,两个人可以再好好沟通。
她觉得骗人一时,骗不过一世,如果陆海真的需要,她再出点积蓄,拿十万块钱走一下流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这些钱都会带回小家庭。
唉,想想看,陆海身上这股清高孤傲的劲儿,不正是她当初喜欢的嘛。
他家里条件不好,又早早丧父,从小被亲戚们看不起。现在好不容易在大城市扎下根,想挣回脸面,自己也该理解一下他的心情。
毕竟他们将要订婚,以后是一家人,这点小事不值得争吵,太伤害感情。主动给他递个台阶,两个人和好如初吧。
想到这儿,江漫抱起年糕,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
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玻璃门紧紧闭合着,陆海站在阳台,背对着她,背影挺拔地像一棵松树。
他左手捏着支烟,却没有抽,右手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许是太专注,完全没有留意到客厅的动静。
江漫放缓脚步,悄悄走到阳台外,想给陆海一个惊喜。
正要推开玻璃门,江漫忽然听到他说:“妈,你放心,家里出的彩礼,等结婚的时候,江漫她家里肯定会成倍的还回来。别说车,以后把漫漫的房子一换,也有我的一半。”
陆海的声音并不大,或者说,他有意识地控制了音量。
但是这个夜晚太寂静了,连蝉虫的叫声都听不到,他的每一个字是如此的清晰,穿过玻璃门的缝隙,像针一样扎进了江漫的耳朵。
江漫愣住了。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之前谈婚论嫁时,陆海担心她嫁过来跟着自己吃苦,没车没房,以后会后悔。江漫大大咧咧地说,到时候爸妈会给她一笔不菲的钱作为嫁妆,可能还会给她买个新车,她自己的小房子租出去,一年租金也不少,等过几年攒些钱,付首付买个房,还是能做到的。
江漫满脑子憧憬的,都是两个人一砖一瓦,亲手搭建起幸福生活,而陆海想的却是什么?丰厚的陪嫁,婚前的车、房子都有他的一半……
这真是陆海说出的话吗?他还是我认识的陆海吗?
江漫打了个冷颤。
分明是夏日,她却感受到如坠冰窖的寒冷。
怀里的年糕察觉气氛不妙,“喵呜”长叫了一声,后爪轻揣一脚,跳到地上,跑走了。
陆海听到猫叫的声音,猛地回过头。
看到江漫就站在身后,他黑色的眼眸躲闪了一下,里面闪过一丝慌乱。他飞快地掐掉电话,只看江漫脸色,陆海便知,刚才的话被她听到了!
两人隔着落地玻璃门,安静地伫立着,谁也没有开口。
漫长的沉寂后,江漫转过身。
陆海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他连忙推开玻璃门,紧紧拉住她的胳膊:“漫漫,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松手,掐疼我了。”江漫冷冷地瞥他一眼。
陆海闻言,脸色苍白,手指松了一些,但依然不肯放开。
“漫漫,你误会了,这些不是我的真心话!我说这些只是为了安抚我妈,我妈那人你也知道,她就是小农思想,我一直在努力挣钱,以后挣的钱都是你的,我不会贪图你家的钱和房子,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陆海哑着嗓子说。
江漫无奈,叹了口气。
“陆海,你是把我当傻子玩吗?”
她可以接受路海没有钱,但无法接受他为了钱和面子不择手段。
今天他能给他妈妈许诺,明天就真能干出来吃绝户的事情。
江漫似乎终于从六年的恋爱中清醒。
跳脱出来,站在上帝视角想一想,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父母一直对路海不满意,只是拗不过她铁了心要嫁,才同意他们结婚。
她以为,是因为路海的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钱,上班后挣得工资还要一直给家里补贴,爸妈觉得她会吃亏。
现在想来,并不是。
父母看得更长远。
原生家庭带给他的伤害,需要他用一生来治愈。
幼年丧父,孤儿寡母被欺辱,凑不到学费,路海挨家磕头借钱,这些都是他的心理阴影。对金钱和尊严的渴望,已经深深植入了他的骨髓,他爱钱和面子,超过爱自己,也超过爱她。
江漫抽出胳膊,环抱在胸前,忽然心里发冷。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样的陆海,不是她所爱的。
不能接受,无关金钱。
路海感受到她的疏离,眼神里闪烁着晦暗的光:“我错了,漫漫,我不能没有你,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只要你不离开。”
江漫没有作声。
路海继续道:“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说,你婚前的房产我是不会动的,不放心我们可以做公证。彩礼我也和她解释,就和亲戚说三万,你说的对,我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说完,他打开手机,找出刚才的号码,就要拨回去。
江漫摇了摇头,叹道:“路海,我刚才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分手吧。”
路海的脸上血色尽褪,连唇都变得煞白。
“漫漫,你可以冷静两天,我也会好好反思,我们已经在一起六年了,从大学到工作,好不容易才走到订婚这一步,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路海抓住她的手,恳求道。
他的手指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似乎害怕到极点。
江漫的心动摇了一下。
他们从大学相识相恋,六年呀,这份感情难道全是假的吗?她不相信陆海的演技有这么好。她能感受到,陆海是爱她的。
可是很快,她又清醒过来。
她相信,以路海的智商情商,知道她不喜,以后都不会再说出这种蠢话。可是他不会变,他只会带着面具和她相处,把生活过得像一场表演。
太累了。
太累了!
她不想每时每刻都在分辨,路海爱得究竟是什么。
就像此时,陆海反思的不会是自己的想法,因为三观已经定型,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他懊悔的,更多是刚才一时疏忽,口不择言。
两个人僵持着。
江漫不得不长叹口气,狠下心道:“唉,陆海,好聚好散吧,如果你不想把刚才你说的话弄得人尽皆知。”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听到这话,陆海紧绷起脸,捏着她的手也松开了。
他奋斗了几年,刚刚升职,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这事要是被捅出去,他会成为圈子里的笑话。洗房,吃绝户,这种话题现在很敏感,被人知道后,背地里少不了闲言碎语,这些嘲讽对他来说无异于酷刑。
可能是不死心,陆海喃喃道:“漫漫,我知道你还爱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这样。”
江漫咬紧牙关,转过身。
眼泪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
她回到卧室,偷偷抹一把眼泪,狠狠地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锁紧扣头。
失业,分手。
这一天过得可真是精彩!
现在,她迫切想回到外婆留下的房子里,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再好好想想,接下来要这么办。
她拖着28寸的黑色行李箱走出房门,箱子很沉。路海连忙伸手:“我帮你把箱子拎下去吧。”
江漫挡开他的手,默默摇头。
她打开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很快便有司机接单。
“我走了,剩下的东西回头你收拾好寄给我。”江漫低声道。
陆海蹙紧眉头,闷声道:“漫漫,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不必了。”江漫一口回绝。
她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紧紧地捏着拳头,拼命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在他面前狼狈地哭出来。
她不敢再看陆海一眼,决绝地打开门。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隔绝了陆海烫人又深沉的目光。
江漫长舒一口气,走到电梯门口,摁下按钮。
电梯从高层一路下降,停到她这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对小情侣,女生紧紧挽着男生的胳膊,男生搂着女生的腰,两个人亲密地贴着,毫不避讳地展露着他们的亲昵。
江漫见过他们,好像是住在19楼的。
她拉起箱子走进去,安静地靠门站着,忽然,余光一瞥,看到一根艳红的丝线系在女生的左手的食指上。
江漫惊讶地瞪大眼睛。
顺着丝线地方向看过去,丝线的另一端绑在男生的手上,也是同样的位置。
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趣吗?
今天晚上,她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红线。究竟是她的眼睛花了,还是他们手指真的绑着一根红线。
江漫满脑子雾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干净,空空如也,曾经那一缕红线仿佛不曾出现过,全然是她的错觉。
“奇怪。”江漫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很快,电梯便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她叫的车也已经到楼下。
江漫来不及细想,拖起行李箱,快步走出去。
背后,女生拉着男朋友的手,小声嘀咕道:“刚才那个女生好奇怪哦,一直在盯着我们的手看,看我的也就算了,怎么还看你的呢。”
男生听出她话里的醋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别多想,我们都是学音乐的,她可能就是觉得我们手指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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