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嫌放弃死缠烂打后

作者:一山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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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第一个发现沈朝尸体的是个无辜的流浪汉,清晨雾霭朦胧时,他被冻醒在自己的桥洞里,索性出去觅食。

      离这桥不远的地方有个废弃工厂,但里面水电还通,流浪汉有时会去那里。

      天太冷了,他想着再去工厂里搜刮些什么御寒的东西。

      不过他很倒霉,大清早就撞见了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大喇喇的丢在那里,很难说这不是使人魂飞魄散的场景。

      流浪汉找路人报了警,战战兢兢地等在一边。

      死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说是辨认尸体,光是现场的血迹清理、身后事及凶杀案对社会的影响就已经足够令人焦头烂额。

      所以,在辨别出死者是谁的情况后,宴雪然那边率先接到了通知。

      沈朝已经一声不吭走了一周了,在白瑜年的生日当天不见,不难猜出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出走。

      宴雪然对此未置一词,倒是有其他人来半真半假地恭喜他最近觅得清静,可以正好与白瑜年好好相处。

      朋友向他举杯道喜的时候,白瑜年就在一旁微微笑着,看起来与身旁男人十足登对。

      敬酒的朋友是头一个支持宴雪然和白瑜年在一起的,最好将沈朝踢出一边,剩下两人锁死。平日里带头膈应沈朝也总有他一份功劳,几天前故意发的朋友圈,也是他挑起的头。

      白瑜年轻声反驳他:“秦朔,你不要这么说。”

      被别人这样不识趣的反驳,饶是别人秦朔早翻了脸,但对白瑜年,他脾气仿佛一下就收住了,随即自然谈论起另一人:“沈朝真是蔫坏,不过现在倒是有自知之明,瑜年回来,他自己走了,倒也不用闹那么难看。”

      被祝贺的主角倒是反应寡淡,鸦翅般的睫毛垂下,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只稍稍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并不出声。

      秦朔深知他是在意体面的人,不能当众说出那样落人口舌的话,拍拍他的肩,又忍不住笑:“总之,哥你不用再被挟恩图报了,是好事。”

      这话不假,宴雪然终于“嗯”了一声,浓密睫毛下的眼安静落上身侧人脸上,眼神在对方堪称美丽的脸上转了一圈,微微别过了脸。

      白瑜年把袖口衣物抚平,微笑回望过去:“你是做什么了吗,哥哥不要你了。”

      身旁的男人不答,坐在沙发上,眼珠也不转一下。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非常吸引眼球,不愧是有一副能将沈朝深深吸引、愿意死缠烂打于他的优越面孔,秦朔咬着烟,招手搂过他最近的情人。

      怀里的情人含羞带怯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看,眼神都快要直了,他有些不高兴,宴雪然虽然皮相是要出色一点,但他也不差到多少吧,勾起怀里人下巴,秦朔佯装生气:“怎么,喜欢他?我也觉得你们挺配的。”

      怀里的人听了他的后半句咯咯笑,并不害怕他,只贴在秦朔耳边小声问道:“我记得上次跟在这位宴先生身边的不是这位,那位沈先生呢?”

      被小情人询问的男人半眯着眼瞄了对面的白瑜年一眼,对方外貌出色、性格极好,无论哪都要比那沈朝拿得出手,有这样珠玉在前,谁会在意那沈朝?

      他心里带着点醉意想着,又看到怀中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宴雪然瞧,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情人刚刚羞涩的或许并不是宴雪然。

      难道是白瑜年?
      胡思乱想之时,怀里人又问了一句,这次语气还带了几分急切意味:“沈先生怎么没有来,是身体不舒服吗?”

      怀里的人问出这句话,秦朔才有种心事落地的感觉,他想不到沈朝要孤零零去哪里,会不会没有地方住,晚上睡觉的时候床暖吗?

      他心里浮想万千,却始终被按在心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直到小情人问出这句话,他才慢慢安心。

      秦朔等待着宴雪然的回答。

      但心又似乎是被针刺了一下般泛着疼,直到思绪渐渐明朗,秦朔恍然大悟:原来他怀里人惦记的不是宴雪然,而是沈朝。

      瞧上的是沈朝。

      这个认知让他内心稍稍有些不虞,脑子更是一炸,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生吞了枚青杏般泛着酸意。

      挥散这股难言情绪,秦朔正要呛回去,对面的男人却似乎听到了小情人的话,眼神直勾勾看过来,语气像浸了冰水:“沈朝?”

      怀里的人被宴雪然的眼神吓到了,正要开口狡辩,紧闭的包厢门却忽然被推开,声响巨大,一个人影仓惶闯进。

      秦朔定睛一瞧,认出是宴雪然身边的许助。

      这么急是要上坟?低骂一句,他随口问道:“许助你有什么急事?”

      助理没看他,脸色苍白地看向卡座里的中心人物,反复张了几次口,还是没说出话。

      这并不是这位助理平日里的样子,包厢安静了两秒,意识到不妙。

      冷汗滑过额角,视线正中的助理颤颤巍巍地开了口:“沈先、沈先生他遇害了。”

      好陌生的词句,包厢里的人都疑心听错了——沈朝那个阴魂不散的人,今天是又要上什么戏码?

      包厢很安静,明亮的灯光绰绰约约地搭在每一个人脸上,像投了一层难看的假面。

      没有人接助理的话。

      过了半分钟,或许不止,空间里才兀自出了点声音,白瑜年站起身关切地扶上助理犹在颤着的胳膊,轻声问道:“许助,哥哥是生气了吗,同你来戏弄我们。”

      漂亮青年语气微顿,扬起笑容嗔怪起来:“哥哥真是的,编这样的话来耍我们,好不吉利的。”

      助理摇着头,勉强否认:“不是的,刚刚是警方联系了我,已经确认了尸体。”

      握着他胳膊的手掌兀自松开,白瑜年恢复冷漠表情,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紧紧盯住眼前的人。

      助理语气里已经带上颤音,正要再说一遍,与死者息息相关的另一人终于出声,还露出极难得的笑意,有如冬日里冰雪消融,看起来神情极温柔。

      宴雪然语气平静,甚至是有些似笑非笑的:“许助,他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来骗我们。”

      这话是很严厉的,几乎登时便给这事定了性,助理嘴里发苦,正要再说些什么,包厢里忽然又响起道女声,是午间新闻的声音。

      就在刚刚,秦朔心绪胡乱地打开了手机刷起同城。

      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画家沈*于今日遇难,目前警方认为是...】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助理连忙接上话:“老板,媒体那边已经一窝蜂地过去了,我们得尽快过去处理。”

      声名狼藉的画家沈朝于今日遭绑匪撕票,这则消息很快冲上同城热搜,不怀好意的人默默将热搜位子提了几位,袒露到其他人面前。

      有人去搜这位容貌清俊的青年画家事迹,对搜出来的结果咋舌,不敢相信着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私下竟这样劣迹斑斑。

      还有人扒出沈朝的感情状况,大概是什么挟恩图报死皮赖脸待在某位身居高位贵不可言的大人物身边的戏码,实在是有够心机够下贱的,不过好在据小道消息说那位大人物并不喜欢这人,反倒是厌烦极了沈朝的存在。

      宴雪然没有撤热搜,也没有去压那些猜测,甚至没有去警局认领尸体。

      助理开车送他回家,期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总觉得宴雪然实在太镇定了。

      明明在场的其他人都对这件事很惊讶,甚至在新闻播报这样最后一颗稻草确认下来时,好几人都失了态反复询问情况,可老板却好似不以为意,反倒云淡风轻地吩咐他记得准备好下午的会议纪要。

      ——他连会议也不愿取消,是不打算去了吗?

      但是尸体要如何处理?警方和他说沈先生的死因,盖因失血过多,凶器应该是匕首这样的锋利刀具,只不过下手的人似乎对此不太熟练,刀子进去的时候先是被骨头梗住了,直到凶手反手剜了一下方向,刀子才顺利地扎进去。

      不提沈朝之前做的那些事,这个年纪去世,担得起一句英年早逝。

      助理很是伤感,沈朝之前对他一直都很客气,他也不曾见过对方为难其他人,性格并不似传言中那样心机莫测。

      况且一条年轻生命的去世,还是身边人,让他心里也不由升起些对死亡的恐惧。

      车里开了暖气,宴雪然上了车后便闭目养神,也不像往常那样看起报表数据,气氛静悄悄的。

      前几天下了好大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了好几天,这两天路上的冰倒是全化了,人群又熙攘攒动在街边,嬉笑着同同伴说闹。

      白瑜年给助理发信息,问尸体什么时候火化,他可不可以参加。

      如若说在得知沈先生死讯谁情绪最为激动,那便是这位白先生,在此之前助理偶然见到的对方,脸上几乎都是盈盈笑意,脾气看起来好得惊人。

      但就在那时对方的情|态,助理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心悸。

      他趁红绿灯的间隙给对方回信息,又心惊胆跳地从后视镜瞄宴雪然的脸色。

      沈朝是没有什么亲属关系在的,某种意义上他可以称得上是孤家寡人,唯一的社会联系或许只有宴雪然,他名义上的未婚夫。

      不过沈朝已经顶着宴雪然未婚夫的名号好些年,旁人都猜测宴雪然是不想给沈朝名分的,毕竟这位真正属意的另有其人。

      黄灯亮完最后三秒时间,车流又动起来。

      宴雪然忽然出声,惊了助理一跳:“许助,沈朝不知道放假新闻犯法就算了,你也不知道吗?”

      “老板,沈先生他是真死了。”助理咽了一下口水,心里都快要被吓傻了,原来老板是不肯相信沈先生已经死了啊,他还以为老板竟无情到那个地步。

      身后又传来淡淡的嗤笑,语气也很不屑,宴雪然道:“他这次倒是豁得出去,真生气了?”

      “老板,”助理又叫了一声,“沈先生没有联合我骗您,他真的遭遇了不测,白先生已经去警局看了,我们真的不去吗?”

      “好了,你怎么也入戏了?”
      宴雪然按下车窗,并不在意他的话,只自顾自说了下去:“你去告诉沈朝,别玩这些小把戏了,没意思,又何必呢?”

      助理不说话了,他已经分不清宴雪然到底是真不愿相信、还是对此不屑一顾地在开死人的玩笑,只好沉默地继续驶着剩下的路。

      只是都要临到目的地,身后的宴总却难得恼怒发起火要换个地方,他不要去沈朝住过的房子。

      送完宴总到另一套别墅,助理又回了公司处理事务,下午三点整,男人又准时出现在了公司开会。

      他看起来毫无变化,穿着昂贵笔挺的大衣,里面的西装服帖,风度自然也差不了,同往日并无差别。

      公司里的人已经听说了沈朝的死讯,本以为两人再如何关系糟糕,宴雪然也应该去料理对方身后事的,却不想会议并不延迟,人还准时出了席。

      一时之间众人面色各异,互相交汇着眼神情绪,不明白要怎样开口宽慰。

      他们理应劝一句节哀,可又看不出他们这位宴总身上的悲伤情绪,只能斟酌劝了一两句。

      “你们倒是一个个这样在意...”宴雪然捏着文件,不紧不慢的喝了口咖啡,“他这么骗...算了。”

      竟是一副提也不愿提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宴雪然不愿去陪沈朝“闹”,参与什么所谓的后事,助理没办法,只好全权处理沈朝的身后事,只不过期间白瑜年也参与进来,几乎包揽了整个流程。

      尸体在发现的第三天进行了火化,助理在殡仪馆内见到了白瑜年,昔日精致貌美的青年此时已经带了浓浓疲惫神色,一双眼睛更是泛红,看起来是哭了很久。

      助理兀自想起沈朝与白瑜年之前的事情,不过他并不多么清楚,只大致知道他们两人似乎是自幼就一起长大的,两人携伴相处的时间也远比后来出现的宴总要长得多。

      但后面三人之间似乎是发生了龃龉,白瑜年远走国外,沈先生虽然留在了宴总的身边,但二人矛盾巨大,关系并不和谐。

      他断断续续地想着那三人之间的纠葛,又想到沈先生死后,以那些人的态度,是断然不会上供烧纸钱的,沈先生怕不是会成为孤魂野鬼。

      唉,他正叹气,“吱呀”一声,火葬炉室的门被推开,工作人员抱着个小小的骨灰盒走出来,目光在四周转了一下,递给脸色苍白的白瑜年:“家属还请节哀。”

      白瑜年似乎啜泣了一下,盯着手上的骨灰盒,连身形都要站不稳了,助理连忙去扶他,却听到身侧青年极怨毒地骂:“宴雪然你个贱人!”

      那声音并不大,助理却听得真真切切,其中的恶意不似作假,以至于他开始疑心自己听错了。

      但白瑜年扭头看他,眼底都似乎蕴着冰刃,眼神像割人的刀子,助理听到他一字一句问:
      “宴雪然那个晦气鬼,他竟胆小到连哥哥的葬礼都不肯来参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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