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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山河:相谋
不知是什么时候,这大宴国的皇帝喜欢上了作诗作曲。
他觉得自己好像渐渐远离了什么,却始终也猜不透,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步离之。
也有一些不理智,当然,是专对某些方面。
更怪的是,他生前在殿外那棵陪了他十几年的梅花树上挂的一纸分不清是词还是曲的东西,暂且就叫曲吧。满朝文官们也猜不透。
字吧,每个人都看得懂。意思吧,也差不多能理解。但这情感吧,要表达给谁,除了这个古怪的皇帝,恐怕没谁能猜得透。
此曲唤:《忘年》——
谁叹今朝故里长相醉
是那痴狂三千 赋别离
折枝赠故人
一曲唱凄凄
江畔尽头鸟飞尽
一点万里锦字回
只言片语寄骨灰
嘱我浊酒赠君上路一杯
自此别念人不回
虽然有点凄凉吧,但是并不妨碍后生们研究这么个玩意儿时内心的压抑与头脑的昏晕。
因为,研究这个东西,还要从大宴初建时说起。
大宴元年,趁着新帝刚上位时的混乱与势弱,拓跋部举兵侵略塞北,正值冬季。
那一年,雪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唯有远处的几点梅花舒展眉心。
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天地中,丞相衣华南跪了整整一个晚上,请求亲自带兵反击。
皇帝迟迟不允。
步离之轻捻眉心,抬眸向窗外看去。
"他……"只这一个字,他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自皇帝开口,一旁的宋公公便察言观色,生怕在这特殊的时期,一个不小心就被卷入了洪流之中。
未待皇帝反问,宋公公便机灵的俯身轻语道:"丞相还一直跪着呢……奴才瞧这天气有些冷,陛下需不需要奴才去拿件狐裘,可千万别冻坏了龙体。"
他没有直接为衣华南求情,却间接的为他求了情。
"嗯",经过一晚上,步离之的气消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当他想到衣华南一个人在雪中单薄的身影。
殿外,雪仍不止,就像这劫难一样,断断续续的,若没阳光普照,便会没了尽头。
衣华南的身躯,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笔直与刚毅。
这个冬天,真的太冷了。
他悄悄的呼了口气,将手搓热,然后抖了抖身上的雪。
他知道步离之是不会同意他亲自带兵的。至少说是半年前亡国之都的最后一役中,他右臂挫伤后,步离之就再也没让他动过刀剑之类的东西了。
如今这官,也做的不文不武的。
可谁让这是他们两个打下来的天下。
即使步离之不同意,他也有他自己的办法。
"力不能白出,血也绝不能白流……"
在步离之刚开门时,衣华南便听到了动静。虽说他如今不能用武,但一身的内力,却不是白放着的。
"一个晚上了,丞相可想清楚了?"步离之的脸上俨然已经没有了先前两人并肩作战时的笑颜,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深邃和平静。
衣华南远远的凝望着他,看着他慢慢走近自己,那熟悉的身影,如今却不能靠的太近。
他叩首道:"陛下,臣已经想清楚了。"
听到此言,步离之眼角才慢慢溢出笑意 ,轻快又亲切的走上前将怀中的狐裘披在衣华南身上,伸手想去扶人,言语有些欣慰"想清楚了就好。"
几乎是在同一刻,衣华南又重重的磕在地上的,言语急促道:"陛下,这一晚上,臣已经想的清清楚楚!这兵,臣是一定要带的!"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步离之,几乎是不加思索的,给了衣华南重重一掌,"冥顽不灵!!"
衣华南没有震惊,也没有觉得伤心,只是一直不停的磕着,不停的大声劝说,只是目光再也没有看过步离之。明明是自己被打了,他却有些愧疚。
"陛下,您刚登基不久,这朝中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况且大都不清底细,如今能带兵的只有我一人!若您信任……"
衣华南还没有说完,步离之就弯下身子,抬起他的头,紧盯着他,大声道:"朕不信任你!朕命令你闭嘴!"然后拂袖转身离去。
"陛下,如今塞北士气疲弊,当初带领他们攻取天下的是我们。如今,能振奋士气的,也只有我们!!"
衣华南想起身拽住步离之,让他把自己的话听完。可因为饥饿和寒冷的缘故,他刚起身,就摔在了地上。
步离之终于停下了脚,可他没有去扶衣华南,他知道如果自己扶了这人,这人便会更加的肆意大胆。
"要去,也是朕御驾亲征,还轮不到你!"
几乎是在一瞬间,衣华南蒙了。
不行。
这是万万不可的。
"我不同意"他忘了"臣"这个称呼,用的是以前面对焦躁的少年时的气愤。
反应过来后的他,立马改了口,"还望陛下三思。如今朝中混乱,陛下需要留下,不仅是处理朝政,来年开春、农耕之时,陛下还要颁布政策,去下发粮种,是万不能在这时候离开的。"
况且,能不能回来还是个事。
步离之无言以对,只能愤愤的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这雪下的更大了,宋公公急匆匆的跑回来,一手将身上的衣袖多半拢到了怀中,似是在护着什么东西,另一手遮在了自己的额上,以便于更好的看清前路。直到经过衣华南时,才猛然直住脚。
就怎么说呢,一脸惊讶和无奈的望向他们这位大名鼎鼎的把皇帝气的食不下咽的丞相。
这北风正是迎着衣华南的面吹来,宋公公偏了偏脚,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住了风雪。只得小心翼翼道:"丞相大人,您怎么又……您好歹说句软话呀,这天多冷,总是在外面一直跪着,恐会落下病根。"
"无事,公公不必担忧。"衣华南缓缓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宋公公的怀中,假装的十分疑惑,问道:"公公不觉得冷吗?把衣服全搂在怀里……"
"哎呦,丞相大人!"宋公公急忙抖了抖身上的雪,往怀中看去,"您瞅奴才这记性,我得给皇上先送信去。"
"信?"衣华南假装的思索了一番,然后十分震惊的道:"是塞北送来的吗?——
——是吗?!"他立马上前去抓住宋公公的衣袍,似有恳求的问道:"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如今朝中不太稳定,这信……信封和封泥以前都是我准备的,陛下不了解,现在与以前的也无差别,我可以看一下。"
"这……"宋公公的表情瞬间凝起来,他看了看身后的大殿,又看了看眼前的丞相大人,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您可千万要小心,别让陛下瞧出来。"
"好"衣华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的接过信来。
但他并没有把信封拆开,只是再一次抬起头,柔弱的开口"刚才我在与陛下……不小心把陛下送我的玉佩落在了雪地中,没有陛下的允许,我不敢动,宋公公能帮我寻回来吗?"
宋公公瞧了瞧眼前这位柔弱的可怜人,怜悯心泛滥,十分同情又可怜的道:"那是一定的,奴才一定会帮丞相把玉佩给寻回来。"
当宋公公刚越过衣华南去寻找玉佩时,衣华南十分急速的从怀中取出一封平整的信,然后将手中的那封信塞入了自己的怀中。
终于的,经过了一个晚上,他把这瞒上之罪坐实了。
这戏演的怪累的,那封信写的手很疼,字体很难模仿。
幸好他从小聪慧,再加上当时做将军时留下的一些类似的信封和封泥,这才能伪出一封信来。
倒是都轻飘飘的送出去了。
不过片刻,宋公公便拖着一枚极为白透的玉佩,欣喜道:"丞相大人,我替您寻回来了,您看是这枚玉佩吗?"
"有劳公公了……这信,是从塞北送过来的,公公快送进去吧,别让陛下等着急了。"衣华南接过玉佩,将它放在手心里暖着,也在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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