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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简…简医生…”
身为一个律师，袁七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于简非祺的脸，袁七后来的形容是，不属于人间。
有人间标志的五官，没有人间的血色。高挑却瘦得单薄，白到吓人的肤色在黑色风衣衬托下有种发光的错觉。眼神凛冽像是两道超渡众生的光，嘴里的字跟他整个人一样，没有感情。
吸血鬼是魅惑人间，他坐在那是无视人间。
“我不是医生。”
简非祺抬眼扫过，淡淡拒绝这个称呼。
既然来了也得硬着头皮把流程走完，袁七手心冒汗答着：“简先生…我们此次过来，是听闻您…很厉害，我最近…”
话没说完，简非祺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眸在袁七眉心处聚焦了一秒，又涣散开来。吓得袁七立刻闭嘴，往后靠了靠。
“你不需要我。”
他下巴微抬，又是冷冷几个字打发了袁七。
“简先生…”
见简非祺在赶客，袁七赶紧拉着林恋恋的手试图嘴硬。
此时，林恋恋整个人都像是被扔在冰箱冻了三天。冰到袁七话说一半又吞回去了，担忧抬头看向她。
林恋恋瞳孔锁着那张白得吓人的脸，眼里闪着难懂的情绪。
简非祺十指交叉摆在翘着二郎腿一侧上。以同样的方式扫过林恋恋眉心，眼里终于有了人类的意识。
是不解，很淡，淡到可以忽略。起了些好奇心，将目光再次落回袁七身上，审问着。
“姓名。”
“林恋恋…”
“年龄。”
“25岁…”
“我在问她。”
简非祺交叉的双手紧了紧，衬出淡淡的血管，瞳孔转动扫过林恋恋警告着。拒绝她的答案，像是拒绝医生这个称呼般干脆。
袁七看简非祺越眼神发不对劲，担心林恋恋胡乱说话引起误会，拽着她的裙子小声提醒着。
“恋恋，简先生是在问我，你怎么…”
“明骑见！”
啪！
林恋恋突然失控，甩开袁七朝前扑去。双手重重拍向桌面发出声响，空荡荡的客厅冷冷托着回音许久才消失。
手臂纤细失去血色却在暗自发力，十指死死抠着桌面，身子打颤着，头发随身体动作向前散开几丝。
瞳孔散发着失而复得的开心混着不敢相信的绝望，眼底泪水越聚越多。
可桌子大到即使林恋恋整个人扑过去都不会伤到简非祺的程度，显得对面一动不动的简非祺更加冷血了。
简非祺脚尖轻轻晃了晃，下巴小弧度扬向林恋恋，眼神却落在袁七那边，轻轻发号施令。
“出去。”
话音落下，偌大空间内只剩她急促的呼吸声和啪嗒砸在桌面的泪水声。脆弱得像是桌角失去支架的玻璃瓶，下一秒就要落地散开。
袁七赶紧站起来抱住她，凑近耳边安抚解释着：“恋恋，他是简非祺，不是什么明骑见，你认错了。”
再用一个卑微且抱歉的眼神朝简非祺微微鞠了一躬。
“抱歉简先生，我朋友平时真的不这样，有些失态…哎…”
话没说完，林恋恋再次挣脱袁七的束缚，冲过去直勾勾看着简非祺落泪。带着绝望的声音哽咽低语，乞求着：“让我看看你…”
十指恨不得渗进桌面，完全不顾指尖的疼痛。
理论上她才是那个居高临下者，视觉上，她被简非祺蔑视得死死的。
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被打乱过，站起来盯了她一眼。
“在我失去耐心之前离开。”
转了转左腕的银色机械表表，往楼上走去。路过林恋恋身边，没有一丝停留的痕迹。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嘎吱嘎吱，一下一下敲在林恋恋心脏上，像是在嘲笑。
见她情况不对，袁七拉着她走出了地狱氛围的别墅，加速离开。
……
回程路上，林恋恋失魂落魄靠在窗边，眼睛爬着细微血丝，望向路边倒退的胡杨树发呆。
袁七透过反光镜观察，见林恋恋恢复了些才小心翼翼开口：“恋恋…你跟简非祺，认识啊？”
“不认识。”
她眼神失焦，很肯定回答着，脑袋却在回溯。第一眼确实很像，可性格差别太大了。
明骑见，意气风发，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对生活的向往。
简非祺，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有种不属于人间的淡漠，完全不是一路人。
袁七见她回答得干脆，咽了咽口水，咬咬牙，问出了林恋恋最害怕的问题。
“明骑见…是谁啊？”
林恋恋顿了一下，叹着气，抱紧自己，想着难怪今天会选择这个色系的衣服。
嘴里有些生疏念着：“我男朋友。”
时隔四年再说出来的介绍语，居然有些不习惯。
林恋恋嘴角微微扬起，哼唧自嘲了一下，又迅速下来。
袁七瞪大着眼睛握紧方向盘。
“他人呢？”
“他死了。”
欻！
吓得袁七踩了急刹，脑袋险些磕到方向盘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眨巴，不知所措。
林恋恋紧闭眼睛自我安慰。
今天选了白色系，是对阴阳两隔的尊重，也是暗示着会再见到那张脸吧。把简非祺错认为明骑见的自己好像更荒唐了。
脑子一团乱，这几年好不容易调整的情绪，又被影响了些。
“抱歉啊恋恋…”
重新踩下油门，袁七咬咬牙，耐不住好奇心：“可是恋恋，他是怎么…”
“好了袁袁，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没想过要怎么揭开伤口，她依旧选择逃避。用着蹩脚的理由搪塞了袁七，眼神里满是内疚与落寞望向窗外。
内心又自嘲一番：怎么没的？还是没到能笑着说出来的年纪啊。
数着窗外的胡杨树，试图让自己入睡，努力把脑子里的想法丢掉。
袁七识趣，没再继续追问。打开收音机，里面跳出舒缓的歌声，给林恋恋当着催眠曲，也是在抚平自己的震惊。
……
叮。
微信消息在林恋恋闭眼的第三分钟响起来了。打开，是许久不见声音的高中微信群，肖亚发的消息。
肖亚：【今晚在意连，给我们校花林大设计师接风洗尘，欢迎林恋恋留学三年回归祖国怀抱！】
【班长你消息这么灵通呢？】
【林大美女终于肯跟我们聚会了？】
【对啊，高中毕业就见过一回。】
【那可得好好收拾收拾，难得赏脸噢】
……
林恋恋深知，这表面讨论得热火朝天，背地里全在等着吃瓜。
没一会儿，微信就被群消息淹没了。懒得一条条看，林恋恋消掉惹眼的99+，刚准备回个“谢谢”，一段刺眼的文字便跳了出来。
肖亚：【确实，林大设计师真难约，最后一面还是明骑见葬礼上见的。】
……
大概是提到了已逝人员，群里本还一秒两条的消息戛然而止，没人再接话。
刚经过一场心理大战，对于无关痛痒的语言她倒也无所谓。正想回复就看到有消息跳出来。
原潜：【好好说话。】
【原潜？难得一见啊，不过你宠物店最近怎么样了？】
原潜：【挺好。】
【原医生什么时候转行开宠物店去了？】
【原医生多伟大，为了心理健康事业投入萌宠行列，啧啧啧。】
肖亚：【林大美女以前可喜欢猫了，原大帅哥果然始终如一啊。】
肖亚这才紧接着秒回，在群里彰显着他的伶牙俐齿。
看着一如既往刺眼的聊天页面，林恋恋揉着鼻梁，好不容易积攒的困意又没了。朦胧着眼睛，指尖在屏幕键盘上跳着，连回两条。
【意连是个好地方，让班长破费了，既然是给我接风洗尘，当然得去。】
【班长全然不顾过往恩怨，大气生财，难怪混得风生水起，我应当多学学才是。】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直来直往有脾气真敢发的热血少女，离开明骑见，要学会客套和说话带刺了。
肖亚：【大家都是同学，快四年没见了，意连身为最大餐饮龙头，要配得上林大设计师的身份，当然得是它了。】
林恋恋哼地嘲笑了一声，感叹着明骑见的离开，受影响的可不止自己啊。回了个【谢谢班长。】
关上手机，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假意寒暄。
嗡！
只是没安静一会儿，手机振动又响起，来电显示：原潜。
好久不联系了，新的手机号还是回国前一天，他微信上发给自己的。
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原潜担忧的声音。
“恋恋，你真的要去意连吗？”
“嗯。”
她答得毫不犹豫。四年时间够多了，再逃避下去只会让身边更多人受伤。
“意连不是什么禁地，我当然可以去。”
“好，晚上我去接你。”
“嗯。”
挂了电话，林恋恋觉得有些发冷，拿了件外套披起来。
袁七见她都答应去聚会了，估摸着情绪恢复得差不多，赶紧转移话题聊着。
“意连可是好地方，这几年发展飞速，小餐厅…”
“小餐厅靠一个logo飞黄腾达的玄学在业界内炸开，让设计师一夜之间身价飞涨。”
没等袁七说完，林恋恋抢着接下去。
看她这接八卦的模样，袁七算是松了一口气，歪着头活跃气氛。
“对对对，我记得那个设计师叫什么来着…叫…”
“明骑见。”
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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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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