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

　　七年了啊...

　　妈妈走了七年了。周曳坐上客厅的凳子，双腿盘曲着。

　　空调的风很大，对着他的手臂吹。他抱了抱肩臂，才发觉鸡皮疙瘩起来了，

　　汗毛直立。

　　。。。。。。

　　他记得七年前，那一天。

　　那年他才六岁。

　　雨天。屋外雨点很密，淅淅落在玻璃上，敲打出声响。天空很阴，家里也没开灯。

　　周曳被关在房里，客厅的刺耳却丝毫未被隔绝。

　　椅子又摔了一把，撞上墙又滑下，与地板摩擦发出吱吱声。

　　周子衡拽着着林语维的手狠狠晃动，像是要把她抖碎。

　　“你说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他眼睛盯着林语维，血丝分布在白色眼球边，密密麻麻，像是一张即将编织好的血网，

　　要将黑也吞噬。周子衡推着她抵到柜子旁，手腕被他握得生疼。她抬头，只是静静地望向那双鲜红的眼。

　　“我没有。周子衡，我说最后一遍，我没有。”

　　林语维看着他，没有动。她在等周子衡自己冷静。

　　刚刚被他推搡着撞到了后背，林语维感觉身后阵阵发麻。她慢慢挣脱他的束缚，一只手倚在半身柜上支撑身体。

　　小腹有些许疼痛。

　　她有些恼火，用了劲推开周子衡，手扶着肚子，隆起的地方像是被孩子从里踢着。

　　她站定，用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神看着周子衡。

　　“你听着，我不管你工作上的事，没了就再找。”听到林语维提了工作，他的拳头又攥起来了。

　　林语维看见了。她继续说，用了更坚定的语气。

　　“但是，你如果敢把气发在周曳，甚至是肚里的孩子身上，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

　　周子衡怔住了。他像是刚刚清醒过来，匆匆抓上她的手臂，

　　“对不起老婆，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你知道的.......”

　　林语维呼出一口气。3个月了，自从周子衡被裁员，他就只会在家酗酒，昏天地暗的过每一天。

　　他不相信自己成为被裁的那个，说什么都觉得是上天不公，他不可能被裁员。

　　如此的...自负。

　　林语维甩开他，向门口走去。

　　即将关门的刹那，她顿住了。她向周子衡那望去。他失魂落魄的站着，背弯的厉害。

　　林语维叹了口气。

　　“别想那份工作了，你自己静一静吧。”说着，她带上了门。

　　......

　　周曳在房间里，怀里是妈妈刚买的小汽车，听着声响。窗外太暗了，房里很黑，他有些怕。

　　周曳想喊妈妈，又想起妈妈让他待在房间里别出声响，他只能将脑袋缩了缩，钻进被子里，

　　不怕不怕，我是男子汉，我不怕的.....

　　迷迷糊糊间，房外的响声停了。

　　周曳抱着玩具，听着雨声滴答滴答的，像是妈妈在讲故事。

　　他很喜欢听《狼来了》，那是妈妈常讲给他听的......周曳想着想着，感觉妈妈就在边上陪着他。

　　“不怕的，曳曳，睡吧。”妈妈好像在说。

　　“嗯.......”周曳哼哼了两声，蜷缩着睡着了。

　　........

　　梦中，妈妈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背。

　　“...曳曳，妈妈爱你。”

　　“我也是，妈妈。”

　　......

　　如果当时周曳知道，那是最后一个可以笑着做的梦的话，他一定会在妈妈出门前喊住她。

　　暴雨，狂风，孕妇。

　　轿车向林语维驶来时，双方都没有料到。

　　车子撞击在她的腹部，刺骨的痛麻木了全身，包括神经。

　　林语维躺在马路中间。风将雨吹得倾斜，滴滴被扯成尖利的形状，刺在林语维身上。

　　密密的，像一根根针。

　　小腹下淌着血，和雨水混合，浸湿她白色的衣裙。

　　……….

　　救护车赶来，将林语维抬上担架时，红色染遍了她身下的裙摆，像是盛开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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