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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芜湖?!这偏僻地方还有个躺着的……宿以?!”
脚尖一提,赵延髓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半晌说不上话。
是宿以吧?他就迷个路,怎么遇上宿以这个瘟神?而且,是谁啊,到底是谁把宿以打成这样摸走金属牌还扒.人衣服!
通道旷阔,冷风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像狼嚎,似乎还藏着人类的窃笑。
森森冷意顺着脊梁骨爬到后脑勺,赵延髓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有人蛰伏在这里。地上没有大片血迹,倒是能从塑料草屑里辨认出些许打斗痕迹。
这里是第二事发地。
“我……”紧张了好久发现是个乌龙,赵延髓心里憋了口气,不上不下,卡着难受。
就在这时,昏迷的那位“瘟神”断断续续冒出一两声呻吟。
赵延髓想都没想,抬脚揣在宿以脑门上。连挣扎都没有,人又晕过去了。
“宿以?宿以哥?宿以队长?”
很好,没有半点反应。赵延髓很清楚,宿现在绝对不能醒。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赢重伤但暴怒的宿以。
考虑一番,他走到机器前,敲了敲屏幕。布满道道划痕的电子屏幕倏然亮起来。可以用!
他立即从左手肘上拔下自己的金属牌,插进机器旁边的道口。
电子屏幕亮起刺目的白光,一个微型基地出现在首页,空白处写着:
“欢迎来到W区S095。
姓名:赵延髓。
身份:雇佣兵
请选择您要办理的事物。”
赵延髓点击“申报”,界面跳转,他又选择“实验样品采集”。当界面跳出“申报成功,请前往东区资源回收站”的字样,他立即拔出金属牌,重新扣回左手肘。
这顿操作不过五分钟,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冲宿以的脑门又来一脚,随后,他一只胳膊捞起宿以那只没受伤的搭过肩膀,人蹲下去,将宿以扛在肩上,大步进入通道。
一夜寂静。
迷迷糊糊间,江酒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和说话声一起,时近时远。
她瞬间清醒。
仔细听了会儿,外面的声音一动一停,有节奏,距离她家门前还有点距离。
阳光熹微,光透过门,漏进来。
江酒轻轻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门外的声响越发清晰,有人交谈的声音,交错而混乱。
找人的?还是抓人的?
她没有听到答案,但脚步声没有停止,越发近了。
“有人吗?”声音透进门里,中气十足。
人,到门口了!
一瞬间,血液似乎都在颤抖,心脏也跳得生疼。她贴着门说:“有。”
“你好。”门外的人很有礼貌,“根据审判庭最新决议,如果愿意捐赠卵子或精子,你可以获得营养液作为补偿。每人每个月限定一次,地点是资源利用站。”
审判庭?
原主记忆里的审判庭就跟天上的太阳似的,只知道它又大又亮,却无法看清轮廓;等能看到一点模样的时候,又轮不到它照明了。
简单来说,审判庭是WL基地的管理组织,但不管W区的事情,更看不上“黑户区”。
只听门外的人继续说:“如果不愿意,你可以选择拒绝。”
拒绝?
生活在“黑户区”的人都知道,在这里,没有什么是能拒绝的。江酒没有回应,沉默着等对方离开。
门外第三次传来声音:“W区东侧资源利用站开放,如果有能力和意愿,你可以去参加回收工作,会有报酬。”
资源利用站?回收工作?
没等江酒组织语言作出回应,门外响起脚步声。传话的人径自走了。隔了一段距离,同样的话再次响起。
江酒转身背倚墙坐在地上,怔怔地盯着柜子出神。
灵魂穿越后,她一直安分守己做好“江酒”的工作,按时上班打卡,拿工资,避免引人注目,偶尔遇到打劫也都乖乖上交工资;除了,昨天晚上的意外。
她向来不是胆小的人,只是不想在陌生的时代,因为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浪费生命。她想好好活下去。
但现在,种种变化都在发出暗示:基地出事了!
天灰蒙蒙亮,家里用不起水,就着一点光,她拿干巴巴的布抹了把脸。毛糙的料子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丢下洗脸布,她打开柜子,喝一口营养液,想了想,又大口大口喝了小半瓶。收拾妥当,出门。
两栋鸽子楼共用一个楼梯,楼梯口很窄,两侧没有扶手,江酒双臂张开就能触碰到两边的墙壁。台阶很陡,台面只有二十厘米左右宽,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她摸着墙壁,慢慢走下去。
好在,这是二楼。
楼下,一片灰暗。
灰色的楼栋四面环合,数十层延伸到灰色的天空。楼顶略微向内倾斜,夹出一块小小的豆腐块天空。墙体老旧,爬满蜘蛛网。一个窗口即一户人家,数不清的人家挤在一起。
地上有几张碎纸,她拾起最大的几片,在掌心拼拼凑凑,是“公”、“羽”和一些残破的部首偏旁,完全读不出原来的意思。
另一个出口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神色倦怠,骨瘦嶙峋,唯有衣服看起来很特别。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大家往同一个方向汇集。
这块四方大的地方只有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一个不算大的门。
人聚拢起来,薄底的鞋子在地上擦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她混在里面,鞋子赶脚,走着走着越发觉得拥挤、压抑。
离门近了。
两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大门两边,踱步张望。他们袖口突出一块,像是藏了东西,但比寻常的抢要小些。
江酒见过抢,也会用,但对这个时代的武器,她还很陌生,比如从宿以那抢来的手杖。
门正对一辆破旧卡车,跨过门框,人们陆陆续续走上露天的后车厢。车头顶部有一捆很粗的线,挂着滚轴连在一片线网的边缘。
线网很高,缠在四面八方的塔尖,蔓延到很广的地方。一眼望去,像一张扎了钉子的渔网。再往上,是灰色的保护罩。遮住光的云像油滴,泛着黄光。
一个,两个,三个……走在前面的人,大部分有黄色金属牌,少数几个佩戴的是蓝色,只有江酒一个人是个黑户,左手肘空空荡荡。
她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人已经走到门外,大部队推搡着,她不得不继续往前。
车轮大,车厢高,车板却小巧,放在地上形成一个陡坡。
等到近前,江酒才发现这车是真高,车板有一条凸起的横杠,同行的人踩在上面借力跨上去。旁边几个,脚一蹬就上去了,她试了试,总是差一点;又一拨人上去了,她还没上去。
江酒觉得是她从没坐过这种车,不知道腿部如何发力。她还想再看几遍,但人多眼杂,这点异样已经引来许多人的注意。前后都是人,她夹在中间,好几双锐利的视线汇聚过来。
“女人……”
“怎么敢的……”
“呵呵,现在是什么人都不顾忌了吗?连黑户也来了……”
细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隐约还有不怀好意的笑声。
江酒这才注意到,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一个女人。
“怎么回事!”一道中气十足的喝声从人群外泼进来。
江酒立即辨认出来,是那个传话人的声音!
她的视线循着声音的方向穿过高低起伏的人群,而人群也如同被刀剑劈开的波浪,慢慢退开。
“守卫者,这女人是黑户!”
人群边上,佩戴黄色身份证的尖脸男人正凶狠地瞪着她,脸上有一道歪斜可怖的伤疤,从眼睑下至耳后根。看模样,是个本事不小的佣兵。
话刚说完,附近一圈人都往后退了几步,他也跟着退后。
江酒站在包围圈里,正对一前一后挤进来的守卫者。
两人都身材高大,模样年轻,约莫二十岁。一个皮肤偏白,一个是小麦色。
听去酒吧喝酒的人说,“黑户”区什么人都会有,就是没有守卫者。守卫者都在L区,偶尔来W区走一趟的,都是犯错被罚过来的。
江酒还记得那个被劣质酒精薰得满脸通红的男人,他边喝边说,说着说着,眼泪顺着皱纹掉下来。他抹把脸,把粘粘的红发拨到耳后,脸上多了个色块,又连续骂了好几句脏话,引得周围的人哈哈笑起来。
江酒听不懂那些脏话,也许是这个时代没落的语言文明,但在其他人的笑谈里,明白了一个基本的道理:
审判庭的光永远照不到“黑户”区,审判庭最得力的爪牙也绝不屑踏进这里一步。
WL人类基地果然出事了。
“你是来领取福利的?”皮肤偏白的守卫者问。
音色很熟悉,刚刚大喝一声的也是他。
人群爆发出稀稀落落的嗤笑声。
江酒抬头看眼前这位传话的人,摇头否认,“我是来参加资源回收再利用劳动的。”说这,她扫一眼左手肘的身份证,红色,上面嵌有两个字,「昭洱」。
原来是叫昭洱。姓昭?好特别的姓氏。
昭洱和另一位守护者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资源回收再利用劳动?”另一位守护者年纪稍大一点,人也更沉稳,念了一遍这个有些熟悉但很陌生的词,反应过来,“资源利用站?你想参加回收工作?”
「白茯」,嵌在他红色身份证上的名字。
江酒对上白茯狭长的眼睛,点点头,又垂下脸。很快,红色身份证转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白茯转身扫一眼,周围霎时静了。
“白哥……”昭洱想跟白哥商量让这女孩儿等下一班车,却见白哥一手抓住女孩儿的肩膀,拎拽着往人群外走。
江酒不出声,低头盯着肩膀上的手。从不出现在“黑户区”的守卫者打破陈规,出现在“黑户区”,她很想知道这些人对她这种“黑户区”土著的态度。
而她身后,昭洱急了。
白哥比他高半头,比女孩儿高一头半,步子跨的大,走得快,等他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女孩儿已经被白哥卡到人群外围。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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