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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单簧管的双重奏
叶清扬反复勒令“黄粱枕”给她调亮画面，增加对比度，总算能在这么个幽深的地下岩缝里好好看清楚自己认识的新朋友——
什么崔斯特，明明是崔黑炭……好吧，他们这个物种的确很对得起“黑暗精灵”这名字：优雅、敏捷的举止，音乐般的语调，再加上掩在银发下不太起眼的尖尖耳朵，的确符合精灵形象——当然那个前缀修饰词“黑暗”也绝对名副其实，叶清扬敢打包票肯定，她见过不少非洲来的朋友，还没有哪个的皮肤颜色比这群黑暗精灵还黑的……
幸好是生活在地下……不然夏天怎么过啊……叶清扬一面暗自坏笑着想些不太地道更不太厚道的内容，一面和崔斯特通过“黄粱枕”开的脑波私聊频道聊天。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是直接在你脑子里说话，也能听到你想说的？你管这个叫心灵异能？”
看电影的时候还能和“演员”聊天，感觉不错。
“没错，黑暗精灵中只有蜘蛛神后的女祭司会读心，其他我听说过的物种只有灵吸怪……”
随着崔斯特的猜测，“黄粱枕”居然还体贴地为叶清扬在360度屏幕下方贴字幕，弹出小窗挂图注解：将近两米高，脑袋活像有着闪闪发光的黏液的白眼珠大乌贼……
叶清扬顿时看得爆了青筋。
“——恶——你才是灵吸怪！你全家都是灵吸怪！”
她以最高格式抗议，顺手摸了只苹果砸出去——她是真忘了“眼前”这些纯属“对面”的世界的3D实时记录片，所以崔斯特顺手抄到这个“暗器”的时候，两人都愣了愣。
而后他们一齐笑了——叶清扬可以笑出声来，可惜崔斯特不行，他不能引起其他黑暗精灵的注意。
“——早知道还可以扔东西过去，我就对着刚才的怪物甩镇纸了，可惜。”救人她没太大兴趣，主要是想看看那层怪兽甲壳的抗打击能力到底能有多高。
——镇纸？花了两秒才想起来什么是镇纸，崔斯特默了默，那种摆在法师书桌上压羊皮纸的东西没什么杀伤力吧？
“……没关系，”崔斯特无声地说，“我会强到足够保护任何人……”
“切，该尽这个义务的是你们老师！”叶清扬挑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多事死得快你不懂吗笨小子。
“你说教官？”崔斯特的言辞间抹上了厌恶的语调，“哈契聂特不会在乎的，这个班当初有25人，除去今天那个倒霉鬼，之前一个因为刺杀高年级的学生失败而被退学，随即被处死。另一个在练习场上意外死亡。还有一个是在自己的床上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他留级多久了？！黑暗精灵的寿命很短吗？”叶清扬颇有点儿研究性质地追问。
“不出意外的话有几百岁——心脏上插了一把匕首当然很自然的会死亡。”崔斯特煞有介事地勾了勾唇角，假笑。
叶清扬浅笑，她听懂了崔斯特的弦外之音。这个新结识的朋友所处的世界很危险，非常危险——外面有怪兽乱蹿，自己人之间还相处得活像宫斗暴力升级版。
不过话说回来，意大利黑手党之类的“地下”世界不也都这样？就连拉斯维加斯赌场这种光明正大的玩乐场合，也说不定出门一转弯就要被套麻袋……
所以叶清扬听得很淡定。
地下隧道转了个弯，开始出现明显开凿出的墙壁和较平整的地面。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在他们面前展开——各处闪耀的微光，编织出了幽暗中辉煌灿烂而又精致优雅，隐隐透着些邪恶颓靡味道的城市。
这是魔索布莱城，黑暗精灵的地下城市。
在叶清扬眼里映出的这座城市，几乎是由大块黑暗和阴影构成的，再装饰了些或苍白或荧绿的天然发光矿石、七彩妖火、零星可见的微弱烛光……绚丽清冷的光线描摹出建筑物上些许柔美纤细的雕刻，却令整个城区显得更冰冷神秘。
她看不到崔斯特红外光区视力中更加璀璨的美景——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
当天稍晚的时候，崔斯特走出与哥哥姐姐们会面的地方，失望得无以复加。
蜘蛛学院的祭司，崔斯特的姐姐维尔娜会不打招呼地出现在格斗武塔，纯属来警告他们两个：
谣传——有人要为了二十九年前迪佛家族被灭门的事情，对杜垩登家族进行报复。
当然，谣传并非空穴来风，就在崔斯特出生的那一晚，他所属的杜垩登家族的的确确灭了迪佛家族满门。与此同时，崔斯特这个哥哥，之前的领队之一狄宁，也顺手在混乱中从背后刺杀了原先的长子诺梵，取代了家族中长子的地位。
这一起谋杀间接救了崔斯特一命——只因为按照黑暗精灵的习俗，第三个活着的儿子要被献祭给蜘蛛神后。
牺牲、谋杀、灭门……连幼小的孩童都不放过……凝重的恶心感几乎掩埋了这个年轻的精灵。他难以接受自己居然生活在如此卑鄙残暴的族群中……
“……你和他们不一样……”叶清扬在专心推敲了半天刚刚听到的大量讯息之后，才想起来顺口安慰被打击惨重的崔斯特，“——哪里都有光和光下的影子，你只不过是……暂时站在影子里……”
她很不会安慰人，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崔斯特身处地下世界，周遭正常光线才是稀罕玩意儿。
不过崔斯特听懂了，他耸了耸肩，左右看了看，掏出那只“暗器”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地底没有水果，不过有些年轻精灵从地表执行任务回来后，会带着各种在幽暗的地底显得分外稀罕的东西四处炫耀，从偶尔出现的商队里也有机会获得少许——不过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家族主母和女祭司享受，轮不到地位较次的男性黑暗精灵。
“你应该对吃的东西更小心点，”叶清扬严肃地宣称，“就算我不给你下毒，谁知道我们分属不同的物种，能不能吃同样的食物啊？！”
——这种典型马后炮的声明，并不属于关心，纯粹是某种恶劣本质的展示。类似行为比如：看见别人要掉进坑的时候，先“啊——”，然后对方被吓得一不当心摔下去了，才将“——小心！”说出来。
崔斯特露出笑容，没回答她，只是晃了晃手里的苹果，再咬一口。
叶清扬坏笑：
“你知道帕尔塞福涅怎么落到冥王哈迪斯手里的吗？她吃了几粒冥界的石榴，所以只能留在冥界。崔斯特你吃了我的苹果，可不准背着我悄悄死在哪个阴谋里，听见没有啊！绝、对、不、准！”你挂了我怎么继续看电影？
“冥界？你们的神叫哈迪斯啊？我只知道凯兰沃（Kelemvor）。”
“……后土娘娘，我们的冥界之神是后土娘娘，希腊人的冥王才是忧郁的哈迪斯！”
☆☆☆☆☆
叶清扬是典型的理科资优生，很快就用几个小小的尝试弄清楚了两个世界交流的规则——
水果可以扔过去，塑料盘子不行；玻璃瓶子可以扔过去，外面彩纸标签和里面闪光的塑料糖纸不行——崔斯特惊奇地研究着满瓶子五颜六色没了包装的圆球硬糖，叶清扬翻着白眼得出结论：没想到黄粱枕这种仙器内置极端环保主义程序。
她只要还戴着“眼镜”，没将它取下来变回玉佩的样子，两边的联系就不会中断。将场景显示切换回现实，叶清扬的注意力停留到书柜顶端一个积了不少灰尘的大盒子上，扬了扬眉头。
“呐，崔斯特，如果我扔把刀过来你接得住吗？”
“如果都以你刚才那种力道，我想任何一个黑暗精灵都会表示接不住才是笑话。”
“切，包括看不见的？”
叶清扬将盒子用膝盖压在沙发上，单手从里面拆出两把特种陶瓷刀——暗夜之星MEMORY332，去年还在电视广告里热炒过的军用特种陶瓷刀纪念版。这东西从柄到尖都是黑色无反光的陶瓷，导热性好得在红外线镜头下都不太容易分辨，双面刃口锋利到吹毛断发……唯一缺点是有些脆，所以在年初被新产品淘汰了，变成军事发烧友和模型发烧友们追捧的收藏品——十个有八个买回去后拿来削水果以示炫耀。
“……看不见的，你是指魔法刀？”
崔斯特话音未落，一个即便不是在黑暗精灵的红外视野下，也很明显的白色物体飞了过来——他轻巧地捏住，揭开外面草草包着的白手帕，顿时瞪大了眼睛。
对任何黑暗精灵而言，这都是绝佳的暗杀匕首！
“……商品名‘永恒的追忆’，”叶清扬轻描淡写地说，“爸妈离婚前的东西，现在放在我这里也是毫无用处，还有一把，一起给你了——”她方才是怕陶瓷也会扔不到“对面”，才只拿一把试了试。
“等等，”崔斯特连忙阻止，“足够了，非常感谢……”
“那就先给你留着。这种刀有些脆，断了记得说。——我知道这个在你们那边是神兵利器，不过再怎么样的神兵利器也是死物啦，”叶清扬看着崔斯特小心翼翼收起陶瓷刀来，不禁连忙声明，“放着积灰比弄坏它还浪费！”
你最好在暗杀别人的时候干得精彩点儿，我看着也赏心悦目——这才是叶清扬的真实心思。
魔索布莱城里见得着巨型蜥蜴被黑暗精灵骑乘着飞檐走壁——在叶清扬眼里就直接等同于工业不发达的标志。
这一天最后的时光，崔斯特斜靠在格斗武塔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屋顶露台上，眺望着魔索布莱城红外光视野下彩虹般的景色，指尖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岩石般触感的匕首。
而叶清扬叼着一根牛肉干，心情颇好地慢悠悠收拾被自己弄了满地的塑料糖纸和碎片——嗯，似乎墙纸也该换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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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单簧管的双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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