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世界从零开始

　　降谷零其实已经死了。
　　或者说，死过一次了。

　　一辆卡车将早起替妹妹买新发行游戏的他撞到，他没能撑到救护车赶到就断气了。
　　本以为十八年人生就这么简单又潦草的结束了，没想到还能有再睁眼的机会。

　　醒来时就像漫画里的主人公，脑子里多出了一个系统，自称是维持宇宙秩序的世界树YGGDRASIL的分意识，任务是寻找存在［茧］的世界，并帮其完成［孵化］。

　　所谓的［茧］指的是当一个世界的熵值到达一定区间内，诞生的一种高维生命体。
　　这个生命体用通俗一点的话解释，可以称祂为世界意识。
　　而只有存在世界意识的世界才是完整且可持续发展。
　　以及帮助其从“茧”到脱壳成形，再到拥有自主意识的整个过程就是［孵化］。

　　以上是听不懂系统专业术语的降谷零，强令它用人话给做的译版。

　　至于这个过程里为什么还有他的事？
　　将系统的话大致翻译一下就是：每当世界树监测到茧的存在，都会让自己的分意识去查看，判断其是否具备孵化资格，如果具备，分意识会留下来辅助祂直至孵化成功；如果不具备，它们会回收熵值，确保能量的高重复高利用。

　　而孵化，简单来说就像在玩一款RPG游戏，玩家需要扮演游戏角色在这个世界观里打怪、升级、做任务，通过角色将收集度拉满到100％，变相推进世界演化程度，保证世界意识能孵化成功。

　　为此它们需要一个人类作为辅助者，弥补它们作为更高纬度的存在无法理解共鸣人类情感这一致命短板。

　　据说曾经就发生过有系统因无法共鸣新生世界的情感走向，做了错误的判断，导致茧最终孵化失败，世界也因此瓦解的悲剧。

　　所以为了避免此类悲剧重演，执行孵化任务的系统都会配备一名人类随行。这类人被称为［载体］。
　　为了不给其他世界造成混乱，［载体］通常会优先选择各个世界中已死亡的人类。系统会在他们彻底停止生命迹象前，抽取灵魂携其去往目标世界。

　　显然，降谷零就是这样一个载体。

　　他的任务就是辅助系统完成这个被称为C1号小世界的演化，让世界意识完成孵化。

　　任务成功完成后，作为世界树的分意识，系统有权为他选择一个合适的世界定居，他可以在那里重获新生。

　　实话说，结算奖励相当诱人，尤其对降谷零这种人生都还没彻底开始就被匆忙腰斩的高中生来说。

　　没有其他选择的降谷零只能点头，不过在正式签订契约之前他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他需要怎么做才算是在推进演化进度条？

　　得到的回答至今想起来都让降谷零忍不住面部扭曲。

　　“零？”诸伏景光担心的声音响起，“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

　　降谷零回神，自然的笑道：“没事，只是肚子有点饿了。”

　　“原来是饿了啊。”诸伏景光不疑有他，向前走的步子变大，“那我们走快点，这样就可以快点回家吃饭了。”

　　就算早点到家也不会有饭吃，降谷零心道。但还是默默跟着他加快了脚步。

　　两人在路口道别，诸伏景光住的比他远，降谷零笑着对他挥手，看着黑发男孩走上长长的坡道，到顶了还回头看他，见他还没有走笑的更开心了，跳起来冲他招手。

　　夕阳在他背后融成暖洋洋的一团，照的男孩的笑颜与拉长的影子都像掺了蜜糖，甜软的让人心口发软。

　　也衬托的系统发布的任务更反人类。

　　……好吧，它们本来也不是人。

　　降谷零叹了口气，直到看不见诸伏景光的身影了，才卸下脸上的笑容。

　　【系统：宿主不必担心，任务需要长线发展，现阶段您需要做的只是为未来打好基础。还请放心，系统是不会强制要求宿主去违背世界观的。】

　　并没有被安慰到的降谷零面无表情的沉默了一会，【系统。】

　　【系统：宿主我在。】

　　【像这样随意窥探我想法的事情，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这么做。】

　　【系统：好的。这就为您开放脑内屏蔽功能。】

　　降谷零没有回话，他试探的在脑内敲了几声系统，又默念要终止任务，均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复，才勉强放下一半心来。

　　他穿过巷子朝静立在街尾的那栋房子慢慢走去。

　　风卷起路边的落叶，混着夕阳一起落在金发男孩身后的阴影里。被拉的细长的影子有一瞬间的晃动，就像是被风吹动了一样。

　　*

　　在降谷零原本的世界里，有一个很知名的游戏会社，名叫Karasu，基本市面上热度排得上号的游戏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他出车祸那天，去买的游戏就是他们家的，一款与虚拟现实技术结合的全性向恋爱攻略游戏，名字叫《柯学love》。

　　他现在所在的就是以这个游戏为蓝本，积攒了足够的熵值，诞生了［茧］，正在经历演化的世界。

　　某种意义上，直接说他穿进了游戏里也没错。

　　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是个恋爱游戏。

　　用系统的话来说，这个世界的熵值之所以达到了生成茧的数值区间，就是因为情绪值的摄入突破了既定阈值，有了作为独立世界的资格。
　　这也同时为演化过程定下了基础方向——恋爱。

　　或者说，爱情。

　　通俗点说就是他，降谷零，作为系统选定的辅助者，要根据《柯学love》这款游戏的基础设定，去刷满里面每一个可攻略角色的好感度。
　　只要这样，才能让这个世界的茧顺利诞生，避免世界被瓦解的悲剧。

　　根本没玩过游戏，也不知道里面有哪些人的降谷零当时听后的第一反应是，不如就让他直接咽气吧。头一次听说谈恋爱还能促进世界发展的。

　　但冷静下来面对系统许诺的，任务完成后会为他优先选择与原本世界高度相似的平行世界定居的条件，降谷零还是没有把拒绝说的太坚决，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同意了。

　　惧怕死亡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生存本能，降谷零作为人也不能免俗。哪怕嘴上说着还是死了算了，如果这个时候给出合情又合理的其他选项，又会毫不犹豫的远离必死选项。

　　既然怎么样都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了，那选择一个相似度极高的替代品不是一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吗？

　　系统也许永远无法理解人类这样心口不一的作为，但不妨碍它们将其利用的炉火纯青。

　　降谷零一边不怎么负责任的想着，一边平静地签下了作用于灵魂的契约书，正式开始了他作为［载体］为系统打工的生涯。

　　想了一堆东西也不见系统吱声，降谷零开始偏向于它那个屏蔽功能是真起作用了。

　　站在镶着“降谷”的铭牌的房子前，金发男孩略顿了顿，才掏出钥匙来开门。门却抢先一步被打开了。

　　还没脱去的西装三件套穿在男人身上，与发型一样稍显凌乱。他的肤色很白，甚至有些过于惨白，容貌周正但并不十分出彩。
　　外形上他与降谷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眼睛，他们都有一双下垂眼，只是与降谷零紫灰的眸色不同，他的更偏纯灰。

　　降谷零抬头看着这个世界的挚亲，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我回来了，爸爸。”

　　降谷和彦亦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他一会，没有说话，只往旁边侧了下身体，让开一点可供小孩通行的缝隙，示意他进来。

　　降谷零把钥匙揣回口袋，从那条缝钻了进来。
　　弯腰换鞋时，男人就站在一边等待，成年人的高大身躯遮住了客厅的光源，影子几乎将他整个笼罩住。

　　男孩微僵了一下，将换下来的运动鞋塞进鞋柜，抬起来的小脸上神色意外平静，他冲男人点了点头，征询他的意见，“爸爸，我可以进去了吗？”

　　大抵是满意他的反应，降谷和彦的神色松动了一点，微微颔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气不冷不热，“进去吧。”

　　“谢谢爸爸。”

　　降谷零说完就转身上楼，楼梯踩到一半身后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书包放了就下来吃饭。”

　　从后面看男孩的肩膀很轻的颤了一下，但还是一秒没有犹豫的答话，“好的。”

　　保持着平静回到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才像是重新开启了某个开关，金发男孩的表情瞬间生动起来，他揪着胸前布料大喘着气，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至脸侧。

　　降谷零摘下书包，有些脱力的瘫坐到了地上。
　　蓦地，一股热流顺着喉管反涌上来，他一把捂住嘴半躬着腰，脊背抖的厉害，半晌才把恶心感压下去。

　　也许是他这副样子看着太可怜了，系统主动出声询问他。

　　【系统：宿主，您还好吗？】

　　【死不了。】这种时候实在不想听见系统那把中性的小孩音，但降谷零还是回了它一句。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靠墙闭眼慢慢平复着情绪。

　　他来到这个世界有大半年了，起初觉得会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攻略角色。后来发现一落地竟然是个三头身的小娃娃，系统同他解释这是为了不过多刺激处于孵化状态的茧，所采取的有必要的怀柔手段。

　　换句话说，他需要先让这个世界适应他的存在。
　　解决了生存问题才能谈攻略任务。

　　而按照这个世界观设定，玩家必须得是个成年人。
　　也就是说，他高低得有十八岁。

　　那大概是降谷零第一次，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觉得系统是个贴心好统的时候了。给他判了个长达十八年的缓刑。

　　难得对一件事怀揣鸵鸟心态的降谷零打从心底里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遇到了关底BOSS。

　　对方还是设定里他的亲生父亲。

　　降谷零觉得这一定是个开了“Hard”模式的游戏。

　　降谷和彦是什么人？

　　一句话概括，是个神经病，纯的。

　　“咚咚咚”三声节奏均匀的敲门声响起，那位病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零，吃饭了。”

　　那平淡的调子听的降谷零胃部抽痛，面部扭曲。
　　但只要想起刚来时他故意做的一些“出格”行为，以及对方给出的反应，他还是迅速收敛好不当情绪，咕咚爬起来把门打开。

　　“这就来，爸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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