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五菱的小人参

　　徐景观看向被挤到一边，沉默不语蹲在路边的超载司机，怒火更旺了。“他们叫你拉你就拉！车辆超载极易容易发生车祸，翻身。这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对这群孩子不负责任，也是对这条路上的所有车辆行人不负责任。记12分，罚........”徐景观的视线停落在了年轻人裸露在外的脚踝上。

　　年轻人微弯着腰勉强站起，风猛的一阵吹来,轻易地掀着他的裤脚，把他裤子吹着鼓囊囊的。他低下身双手不断抚着单裤，风刮过发红的脚踝，沁入旧薄的黑色帆布鞋中。

　　三月的北方城市，冬日暖春并不鲜明，日常零下五六度，有时四月还飘着雪，因邻着海边，吹来的风格外冷冽刮骨。

　　“罚200元，姓名，身份证号报一下。”徐景观掏出单子。

　　“我叫人参....身份证号不知道。”年轻人低着头，视线瞟着马路牙子。

　　“！你不是叫牛大牛什么的？”徐景观看向一脸诚恳加茫然的年轻人，不可置信道“上次看到的驾驶证和身份证不是你！你，，，难不成是个黑户？”

　　年轻人听到“黑户”两个字，整个人静止了一般，眼睛盯着鞋尖看了几秒后，缓慢沉重地点了下头。

　　徐景观在年轻人听到“黑户”这个词表现出来的状态，是的、就是我、点头承认的那一刻，那一脸熟悉的亲切的样子时，觉得自己可能小看这个年轻人了，无证驾驶，黑户，从容不迫，这是干多了还是团队作案。

　　交警大队办公室内，人参砸巴着眼睛望着头顶明亮的大灯，暖呼呼的热气不断袭来，下意识地舒展着自己。

　　“师傅，这面包车也太破了，荡的我一身灰漆，我就系个绳子，好家伙，满手都是，这车是不是出厂后就从没洗过。”一个戴着眼睛的小青年跟正在接水的徐景观抱怨到。

　　徐景观接好一杯水，顺手递给小青年“多拍拍，你休息会，估计一会杨队该群里喊人了。”

　　小青年喝了一口水，提了个椅子反坐上。“嗯，昨天下午我和杨队光面包车超载就查了十几辆。”

　　“二中那边经常不坐满13、14个人就不走，这个季节事故多发期，一定要多注意，不仅是道路安全还有自身安全。”徐景观叮嘱完转头将另一杯水递向了人参。

　　“师傅，我听说以前还查过一个面包车塞了快五十个人，怎么进去的，那司机也敢拉，这迈巴赫撞了他都赔不起啊。”小青年炸呼呼的，惊奇中带着气愤，眼睛望向了人参。

　　“当年李队带人查的，零三年来着，那时候经济不好，安全问题不重视。”徐景观翻找着文件。

　　“师傅，这男孩怎么看起来跟没成年一样。”小青年话一出，徐景观的翻找的动作顿了下。两人齐齐看向人参。

　　人参如临大敌，想起来什么似的喊：“我今年19岁的，满18了。”

　　见此，两人对视一眼，神色不明，徐景观开口“你家人能联系上嘛？”

　　人参不发一言，现在很多情况他并不清楚该怎么用人类的方式正确的表达他想说的内容。

　　“你的名字叫任申?那个任那个申？”徐景观看人参一脸迟疑，推过去纸笔“你也可以写下来。”

　　小青年交叉着双手趴在背椅上看着迟疑的人参，这样子像及了学英语写不出单词的自己，疑惑道“你不会九年义务都没上过吧？”。

　　看着人参摇着头说“不知道，我不会。”小青年用手扶着脑袋转向徐景观，一脸痛苦，口型重复着“文盲”。

　　徐景观无视掉小青年的小动作，沉稳发问“上次我看到的驾驶证和身份证是别人给你的，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嗯，他们给我饭吃，我给他们干活。”人参不安地微微抬起头，对上了徐景观投向他眼睫毛处的视线。

　　徐景观从他眼睫毛投出的斑驳阴影中移开视线，“那他们怎么称呼你？”

　　“他们都叫我小参，说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名字不重要。”说罢，心里却默念，他的眼睛是棕色的，带一点点黑，是深秋的树木沾满露水的模样。

　　“你怎么认识的他们？”徐景观追问记录着。

　　徐景观低头时的发梢，在光线下透出树干的颜色，熟悉的颜色缓解掉小人参内心些许不安。“我刚来这的时候，肚子饿，找东西吃的时候认识的。”

　　“你记得你家是那的嘛？省份或者地区都可以？”徐景观抬眸便看到小人参那茫然无辜，无法忽视的精致小脸。

　　“东贝？”话语中三分不确定，两分试探。

　　徐景观长叹出一口气，缓慢问道“有什么亲人朋友嘛？”

　　小人参脑袋内一闪而动，这题我会。“有的，太行参！”

　　徐景观看到曙光“这是你的兄弟？还是亲人？可以联系到嘛？”

　　小人参一脸认真的句句回应着，“嗯，不清楚，没见过，应该跟我长得差不多的样子。”

　　话音刚落，旁听小青年受不了，张口就来“不清楚！？没见过？那就是没有啦！师傅，这家伙无证驾驶，超载，黑户，还是个文盲，无父无母无兄弟，这是叠buff嘛！”越说越气，从椅子上一跨而下，凶神恶煞冲到小人参面前“小朋友，你最好老实交代，编故事骗警察可是犯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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