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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一）
第二天吟鸢醒来时，祁峥已经不在床上了。她坐起身检视了一番，除了腰有些轻微的酸痛以及身上多了些青紫的痕迹外，一切都还好。
可等到对镜梳妆时，她傻眼了，昨夜刚开始被欺负得太狠，哭得太久，眼睛肿成桃子了。她连忙命人取了几块热帕子敷了小半个时辰，又用深深浅浅的粉儿涂抹了一番，勉强算是遮掩住了。
接着，便是更衣、用餐。
祁峥全程都没有出现，直到要出门时，吟鸢才在前殿里又见到了他。
今日他仍是盛装，身着九行五彩太子礼服，佩白玉双佩，悬四彩大绶，头上戴着白珠九旒冕，一整个贵气凌人、英武不凡，就是看到吟鸢时，脸臭的不行。
吟鸢亦着同色褕翟，腰束大带，佩瑜玉双佩，悬朱色双大绶带，头戴点翠花钗冠，额上、鬓角贴着珍珠花钿。她本就是端庄秀美的长相，身材也高挑，盛装之下，更显端妍绝伦。
可惜，无人欣赏。
皇太子大婚礼仪繁琐，新婚第二日，也就是今天，吟鸢要与祁峥一道朝见两宫，第三日则是她独自进宫行盥馈之仪，第四日是庙见仪式，第五日则要接受百官和命妇的庆贺。
四天下来，吟鸢发现，祁峥确如她哥哥说的喜怒不形于色。面对帝后时恭恭敬敬，即使父皇对他冷淡，即使辛氏话中有话暗中挑刺，都不能让他那张脸上有一丝裂缝；面对其他皇子时兄友弟恭；面对文武百官时谦逊有礼，面对各种宫人时既不失威严也不会苛责......
总而言之，这位太子殿下在外人面前的表现可臻完美，唯独面对她时，不是一脸轻视就是一脸阴沉，大概自己连让他装一下的价值都没有？
而且自第一夜后，祁峥也再没来过她的寝殿。
不过这几日天天大礼仪，不说那些繁琐的流程，光是那身盛装穿一天就够累了，那一头珠翠钗冠更是让她的脖子不堪重负，每天回去之后，她基本是倒头就睡，几乎没有时间细想其他事。
但到了第五天，事情就不一样了，从这天起，日子就该慢慢进入常态了。
这天一早，除了一个丽侧妃告了病假，祁峥那一群莺莺燕燕们全来了。请安礼之后，吟鸢便一边注意着自己的仪态气度，与她们客套闲话，一边观察起来。祁峥的眼光还真是很不错，这些女子的样貌身材都没的说；口味也挺丰富，明艳的、冷清的、病娇的、可爱的......反正吟鸢能想到的类型，祁峥都集齐了。
等聊了半个时辰把人都送走后，吟鸢默默有些庆幸，这些女子虽然都各有小心思，但似乎并没有特别受宠的，对她的态度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看来祁峥还算治家有方么。
那么接下来，就单纯是她和祁峥两个人之间的事了。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身份，她究竟要选择哪个阵营，决定了她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祁峥——
如果还是选择和顾家站在一起的话......不不不！光想到顾相公这些年的无情以及继母那张得意的嘴脸，吟鸢心里便犯恶心了！
那就只能选择祁峥？虽然现在是继后晋王一派在朝堂占了优势，但祁峥正统的出身和他本人各方面的优异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舅舅戚将军正带着大军在北方抵御胡人，圣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真的有废太子的心思。吟鸢觉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而且考虑到唯一疼爱她的哥哥的处境，她若选择祁峥，也就相当于帮哥哥两面下注了。
再者说，抛却身份，祁峥其实、应该、也并不讨厌自己吧？想起那夜后半段的qing事，吟鸢的脸微微有些发热。嫁都嫁了，至少要争取一下。
思及此，她不再犹豫，将其他宫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两个贴身宫女，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唯二的侍女，低声吩咐道：“屏儿，去打听一下太子这两日的行程。”
“好呢，小姐，”叫屏儿的宫女听她这么说，高兴极了，竟连称呼都忘了改，“奴婢这就去！”
“什么小姐小姐的，叫太子妃！”另一个瑶儿连忙纠正她。
屏儿假装捂了下嘴，笑着道：“记住了记住了，太子妃，那奴婢这就去了！”说罢行了个礼就转身跑出去了。
吟鸢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背影，摇摇头也笑了，屏儿和瑶儿是她闺中最信得过的丫鬟，两个一心为自己着想，见祁峥新婚之后连着几日都未踏足她的寝殿，早就替她着急了。
留下来的瑶儿悄声问道：“太子妃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直接去找他，送送汤水嘘寒问暖什么的风险太大，试想，要是太子妃去找太子结果不被太子待见，那传出去这脸面不就丢大了？吟鸢又回想了一下刚刚那班花枝招展的妃嫔们，要拼容貌身段，好像优势也不是太大，但要论诗书才华，她倒还是有几分自信的。琴棋书画，就先从棋开始吧，第一步要让祁峥明白她的立场，棋最合适。
“去把哥哥送我的那套青白玉棋子找出来。”
“好嘞，主子的棋艺连林师傅都夸赞，一定也能让太子殿下惊艳！”瑶儿兴奋地说。
吟鸢笑道：“傻丫头，我又不是要赢他。”
约小半个时辰后，屏儿回来了，这丫头最是聪明伶俐，也不知怎么做的，把祁峥这两日的行程打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大婚，这半旬，祁峥既不用去早朝，也不用协助圣上处理庶务，每天不是读书练字会客之类，就是宴饮、马球、狩猎一类的玩乐之事。
吟鸢听完她的汇报，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回到寝殿内室取了几片金叶子交给她：“你再走一趟太子的书房，就说太子妃请太子过午小憩后闲弈一局。记着，务必让传话的人不要传扬出去。”
“好呢，太子妃！”屏儿应了声，又问，“可这金叶子也太多了吧？”
吟鸢笑笑：“剩下的你先收着，这几日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明白啦！”
这一次屏儿出去后，没多久就回来，可脸上却没了前次回来时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郁闷：“太子说他没空，不来。”
“一句其他的话也没有？”吟鸢问。
屏儿摇摇头。
这态度倒是和洞房那夜如出一辙的强硬。不过吟鸢也料到了不会这么顺利，所以并不如何失望，只对屏儿道：“明日再去就是。”
可她没想到，明日复明日，一连三日，祁峥都完全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她的邀请。
第三日屏儿回来时，更是气愤地告诉她，太子嘴上说没空，其实却是在花园里陪那连告了几天假没来给她请安的丽侧妃赏花呢。
“太过分了，亏您还派人给她送汤送药呢，原来是装病！”瑶儿也气不过。
吟鸢听了叹了口气，她也是昨天才完全摸清楚了情况，原来不是那些女人里没有受宠的，而是真正受宠的根本没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这件事上，她是必须得立立威的，否则以后连其他妃嫔也不会对她恭敬了。
但眼下最要紧的问题，还是她这个太子妃见不到太子。
得换个法子了。吟鸢思来想去，决定花笺赠诗试试——既能展现她的才华和情调，又能小露一手漂亮的字。
第一天，她琢磨着受冷落的太子妃该有的心态，写的是闺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第二天，她按着自己的性子和喜好，写了首游仙诗。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第三天，她决定赌一把，直接将自己的立场和对顾家的厌恶隐喻在诗里，以祁峥的敏锐，必然能看懂她诗中的意味。
事实证明，吟鸢赌对了。
这天晚上，她千盼万盼的太子殿下果真来了......
“太子妃真是好才情。”宫人们都退出去后，祁峥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她说道。
“蒙殿下不弃。”吟鸢行过礼抬起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祁峥常服的样子，简简单单的一身镶金边暗纹黑色锦袍，依然衬得他如天人下凡般的俊美。
祁峥又道：“听说顾相公前两天着人来看望爱妃，还送了不少礼？”
吟鸢正等着他问起此事，这时便不紧不慢地答道：“回殿下，是。臣妾告诉来人一切都好，无事不必再来。”
“顾相公好意关心爱女，太子妃这么回复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吧。”祁峥说得漫不经心。
吟鸢抬起眼，直视着他：“顾相公作为朝臣，却欲打听东宫之事，臣妾认为大大不妥，所以才出此言。”顿了顿，她又道，“身为太子妃，臣妾自当事事与太子殿下一条心。”
祁峥的凤目微微眯起来，与她对视着，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吟鸢的心又砰砰跳起来，双手不自觉地在袖中绞紧了。
过了片刻，祁峥突然向她走近两步，屈起食指抚过她的左脸：“爱妃，说得好。”
“呵......”吟鸢心里终于一松，成功了。
她朝祁峥嫣然一笑。
然而，等宽了衣到了床上，被强健精瘦的躯体狠狠压在下面时，她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事情似乎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他们之间最关键的身份立场问题已经解决，不说浓情蜜意，至少也该温柔以待，但祁峥的动作却比第一次时更加粗鲁、野蛮。
她也终于知道了跟着他进来的太监放在桌上的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原来，全是用来折辱她的下流东西......
为什么？哪里出了错？
——吟鸢想努力思索，但她的思绪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痛苦而漫长的屈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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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中关于太子及太子妃礼服的描述均化用自《宋史 舆服志》。纯纯架空，勿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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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折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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