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卡维的奇妙之旅

　　卡维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从天空染上红色开始，路上的行人就越来越少了。与此相对的，是从街角巷道里传出的劣质酒水味越来越浓，走在阴暗小巷中也会遇到穿着破烂的男男女女，他们看起来并不算年轻，或是身体某处存在残疾，他们神色麻木的排成一队，步伐坚定地去往哪里。

　　卡维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也许是要去工作，毕竟夜班工作总是十分磋磨人的，但他们给他的感觉却着实不好。而且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甚至是腐臭味。

　　他皱起眉，压下心中的不祥感与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因为这里是陌生的世界，因为西格莉德女士的提醒。
　　——原本是这样决定的。

　　但神之眼的拥有者有一双敏锐地眼睛，它令卡维能够清晰看到隐藏在成年人中的异类。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人。

　　少年似乎瘸了一条腿，走起来一瘸一拐的，他低头驼背身影瘦弱，看起来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卡维看着他从远处走来，与自己擦肩而过，然后，卡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

　　灰蓝色，像天空浮上厚厚的阴霾。但却很亮，在看到卡维以及他手中的梅赫拉克时尤其明亮，卡维看得出来，那是名为羡慕的情绪。

　　少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一步不曾停留的跟着人流向前。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有三条岔路口，卡维就是从中间的那条路走来的。

　　但这些人并没有选择中间那条路，他们如同脖颈上连着绳索的囚犯，又像流水线上长大的肉鸡，被不知名的东西推搡着拐了弯，进入了右边的路。

　　卡维又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站在路旁侧过身，见所有人都将自己视做空气，不禁皱眉，再没忍住拉住一个人问：“抱歉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被拉住的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的眼神在触及卡维搭理精致的金发时又迅速移开，然后用有些干哑的嗓音说：“这位先生，请你快点离开吧。”
　　说罢就不再搭理卡维。

　　卡维的眉皱的更紧了。兰维维软软的手按在卡维脸颊上，摁出一个浅浅的坑。它说：“那菈卡维是想跟过去看看吗？”

　　卡维点头：“但是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兰维维：“没关系，兰维维很厉害，梅赫拉克也很厉害。我们保护那菈卡维。”

　　卡维就轻轻笑了一下——兰维维大概不懂他在担忧什么，它只是在永远支持自己的朋友，永远鼓励朋友——但这却让卡维很安心。
　　虽然总被人评价“有着不合时宜的善心”，但卡维并非天真蠢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事实恰好相反，正是因为他懂，也经历过一些，所以才会去做。

　　原本他并不打算跟过去的，这些人看起来是很可怜，但实际上并没有人在后面逼着他们走，他们是自愿的。即便是被生活压迫的自愿，可这样的人太多了，社会福利齐全的须弥都无法杜绝。

　　但这长长的队伍里有一个孩子，他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卡维最终还是跟了过去，他缀在人流后面，一路上见到了不少路人，他们总是在看到这群人的时候低下头背过身，像是装作没有看到。
　　双方都把彼此视做空气。

　　这条队伍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彻底的暗下来。卡维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旅途带给他的经验告诉他前方有危险，麻木的人群也出现了变动，有一部分人开始变得焦躁，但他们的速度始终没变。

　　所以当人们的速度慢下来时，卡维就知道应该是到了。
　　再往前走，脱离了挨挨挤挤的房屋与狭窄的小巷，眼前忽然一片开阔。

　　卡维闻到了海水潮湿的气息，地面是泥沙与碎石，尽头是断崖。往四周眺望，能看到一些方块一样的房子，它们很大，卡维看到它就知道了，那是存放东西的仓库。卡维忽然就明白了，这群人打算做什么。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那样——人群前方突然传出几道声音，它们说着模糊不清的话，因为离得远卡维没太听清，但从听到的几个词汇和句子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他们在不满上层人士的富裕，明明他们从早晨工作到晚上，却连一个面包都得不到。他们不满战争，带走了家里的壮劳力却不给他们任何补偿。

　　还有很多，但都只是说话的人激起人群斗志的话术罢了。人群依然麻木，只有当对方提到“仓库中的东西随便拿”这件事时，他们才燃起热情。

　　随后，混乱就开始了。

　　仓库当然不可能没人把手，事实上，仓库的看守人员超出常理的多，卡维猜测他们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又或者是这场暴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仅仅是受到压迫的人们自主策划的一次暴动。

　　只是无论事实究竟怎样，现实已经发生。人们没有武器，就在地上捡一块石头，或是用牙咬，仓库的看守人员却有几把枪。

　　可他们嘶吼着，大喊着：“我要吃东西！”
　　“给我面包！”
　　一边不顾被子弹射中的肩膀或腿，甚至捂着肚子上的血窟窿，用尖尖的石头扎进对方的眼睛里。

　　对面的人有枪，却没有他们的人多，也没有他们敢于拼命。因此很快败了下来。
　　血腥味被海风吹散，卡维就站在阴影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但更令他震惊的还在下面。

　　当人们冲进仓库，发现里面堆满了麦子和土豆等食物时，战场升级了。这群骨瘦如柴的人不止在攻击对方的人，他们开始争抢，有人拿到自己手边的东西就打回去，有人拿到的东西比自己的多就抢过来。

　　哀嚎与咒骂声不断。

　　卡维就在这种情形下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少年利用矮小的身形在人群中躲避，他脱下上衣甚至是裤子，把能捡到的所有东西都塞进去，奈何他的衣服实在太破了，装的多了就会从破洞里掉出来。

　　少年一瘸一拐，走起路来十分艰难，但索性没有摔倒，否则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被混乱的人群踩死。而且他并不像其他疯狂的人，在发现衣服已经装不下更多东西后，他就悄悄离开了。

　　卡维一直看的心惊胆战，直到他远离人群，他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一直准备着，一旦男孩出了事就立刻冲进去把他拉出来。但好在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可能救下这里的所有人，所以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来。
　　现在对方没事了，他才仔细的去观察那群人，从混乱爆发开始，卡维就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这种不对是体现在人群的情绪上的，人在步入绝望的时候当然会爆发，而当绝望的人凑在一起，所能发挥出的力量是平时无法想象的，这是支撑起无数起、义的能量。

　　但人是恐惧死亡的，热武器的力量无需多言，枪响的第一声即便是做好死亡准备的人也会下意识害怕，但他们没有。他们悍不畏死，像久经训练上过无数战场的战士。

　　怎么可能呢。

　　正在思考，卡维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他回视过去，发现竟是之前那个男孩。
　　他还抱着满满一兜的土豆，站在不远处瞪大眼看着自己。见他看过来，猛地拧起眉朝他张嘴说了什么，但现场到处都是吼叫和打斗声，卡维没听到。

　　男孩就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他边跑边说，一开始卡维还是没听到，直到他近了才听到：“快走！他们马上就会过来，快走！”

　　他们？

　　卡维疑惑，但他没有追问，因为男孩说完这句话就又朝着别的地方跑过去了，中途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来。
　　卡维没有犹豫。

　　咸湿的海风混合着血腥味传来，它飘得越来越远，卡维跟着少年跑了很远才闻不到它了。这时少年才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太瘦弱了，腿又不好，跑的这些路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卡维对他说：“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拿一下……”

　　话没说完卡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果不其然，少年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背靠在墙上。

　　卡维连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看你好像很……不，是我的错，总之我不会抢你东西的！”

　　少年狐疑地盯了卡维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看怀里的东西。
　　气氛突然很沉默，卡维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就在这时，他们二人刚刚来的那个方向突然爆出一阵枪响。

　　卡维猛然回头，愣愣地看向那边。

　　少年这才低声说了一句：“还好跑得快。”
　　卡维神色复杂，他问：“那是什么？”

　　少年奇怪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什么傻子，“黑手党啊，你不知道吗？”

　　见卡维茫然，男孩皱皱鼻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最后恍然道：“哦，我懂了，你是外国人吧。”

　　“原来外国那么安全吗？”他小声嘟囔一句，“反正就是一群疯子聚在一起互相拿着枪和刀争地盘，没什么特别的。你以前没见过吗？”

　　卡维还真的没怎么见过。
　　须弥城也会有争权夺利的事情发生，但城内治安良好，路不拾遗虽没达到，但也是你晚上在路边睡一晚不会被摸走兜里摩拉的。

　　另一边的沙漠部落和生活在那里的镀金旅团确实会有争抢地盘和绿洲的习惯，但卡维去的次数并不算多，真正遇到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更何况重点不在这里。

　　卡维问：“那么之前的那些人呢？”
　　少年：“什么人？”
　　“和你一起的那些？”

　　这才是重点。那些人陷入奇怪的情绪里，他们可没有跟着离开！而且即便是沙漠部族争抢水源也不会让老弱病残跟着去战场。

　　但少年却像习以为常一样，情绪没有半点变化，他语气平淡地说：“哦，他们没逃出来的话，那应该就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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