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它有一张红桃A

作者: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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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她的身体陷在一片松软的沙土里,因吸力慢慢下坠。

      风间芜花的意识没有完全消散,她依稀记得自己之前看见一只拥有火焰般漂亮羽毛的大鸟,它带着那个短发女孩和受伤的花仙子离开了大厦,而后蝙蝠飞袭,一道噩梦般的阴影落在人群面前。

      它被猛鬼兽们簇拥在前,身份不言而喻,所有人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落单的长发女孩仇视地看着他,语气笃定:“吸血魔兽,你永远也不会找到第八个孩子。”

      被称作吸血魔兽的东西桀桀笑了两声,上前一把扯下女孩脖颈上的进化钥匙,他猖獗的话传入所有人耳中。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包括你们。”

      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再也记不清楚。

      好像自己晕沉沉地睡了过去,不分日夜。

      她再度苏醒的时候,日落西山,余晖在窗上洒下一片潋滟暖光。

      而她躺在一张西式风格的床上,被褥柔软,四片雪色床幔被束在头顶的架上,只要抽开绑扎的缎带,那丝滑轻柔的床幔便散落下来,遮挡住四周的天光。

      这间屋子也是延续了西式风格,风间芜花支起身子,视线一一扫过温暖的壁炉和墙上悬挂的耶稣受难像,不知是不是错觉,即使这里有光,也抵不住一阵阴暗诡谲的气息渗透蔓延。

      风间芜花跌跌撞撞地下床,她的鞋端正摆在床边,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件,好像自己只是困了,随便找地方睡了一觉。

      她低头穿鞋,余光里某处飞快刺过白光,她张望过去,在墙边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

      镜中少女不过高中生的年纪,束着一头乌发,肤色雪白,面容秀美,使人心生亲切。

      风间芜花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蹙了蹙眉头,不知是不是遭遇了变故的缘由,她的气色不好,眼下印着浅浅乌青,十分憔悴。

      她没有在意镜子太久,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面。

      比起探索这间古怪的屋子以及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更想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风间芜花推开了房门,她做好了尽全力推动沉重木门的准备,但事实上,那扇门毫不费力地开了。

      仿佛是谁在冥冥之中施加了某种力量,迎接她的到来。

      空无一人的走廊荡着阵阵阴风的呼啸,架在墙壁边的蜡烛光被吹得不断晃动,光影斑驳中,她向左右两边看了看,摘下一盏烛台,随意选了一条路,向着走廊的深处慢慢走。

      谁也不知道烛光照不到的走廊尽头会冒出什么未知危险,风间芜花不敢大意,紧紧盯着黑暗之中的某处。

      她越走越久,越走越远,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走了五分钟,仍然没有看见一个人,这条走廊上也没有其他房间,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风间芜花忽然想起,自己走过类似的路。

      同样都是漫长到无助孤独的路,在一座废弃工厂内,在那个时候,等待她的是……

      眼前景象和脑中旧景不知不觉融合在一起,慢慢拼成了一副熟悉的图像。

      她又念出一个名字。

      “蜡烛兽。”

      当风间芜花念出这个名字后,在她自己的幻想中,烛台变成了一只生物的模样,它拥有猩红瞳孔和细长手臂,乖巧地端立在烛台柄上,头顶燃烧的一簇火苗浮现出一张笑着的鬼脸。

      她知道这种生物,并且非常清楚,只有它头顶的烛火才是维持生命的重中之重,要小心保护,一定不要令烛火熄灭。

      她和那只蜡烛兽相处了很长时间。

      长到……她记得那只蜡烛兽每次想要依赖她,却总在靠近的时候不小心烧焦她的衣服,它便不再接近,缩在角落里,一副委屈又困惑的模样。

      所幸这种形态维持的时间不长,等到它进化成猛鬼兽后,就能肆无忌惮地在她怀里打滚了。

      虽然它的外表可怖,经常在夜里忽然出现,惊吓到无辜的数码兽和人类,却是她最亲密的同伴。

      ……又想到那只猛鬼兽了。

      风间芜花的太阳穴无端疼了起来,她潜意识里拥有关于那种叫做数码兽的生物以及进化的一系列理论,却不明白自己从何得知。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从来没有这段经历。

      她的人生只在升学的压力里不断重复。

      在那种爱与期望的压迫下,她对任何事都丧失了趣味,一昧按照规定的路线向前走,只为了考取更好的成绩,考上更好的学校,拥有更好的工作……整个人生机械又麻木。

      直到这次危机爆发,在补课班的她和其他人被一群猛鬼兽们抓走。

      她平淡到一眼可见尽头的人生才由此发生转折。

      *

      巨大的电子屏上放映出这座城堡的所有监控,自然也清晰涵盖了少女的身影。

      她在走廊停滞不前,微微拧起了眉,眼中闪过一抹决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走廊一定有机关,她必须回到之前的房间,起码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区域。

      她做出了决定,转身折返,向后走了一阵,忽然止步,浑身骤然紧绷起来。

      风间芜花清晰听见一串脚步声,鞋跟触碰地面的声音几乎与她走路的声音精巧合上。

      但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在走。

      “哒哒,哒哒。”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慢条斯理的优雅,带着气定神闲的把握。

      她迟疑地抬起头,将手中的蜡烛向远处举了举,在烛火光芒无法照耀、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走廊一头,传来更加不可忽视的声响。

      一步步,如同混着鲜血和玻璃渣,高调地踩在了她的心上。

      危机感告诉她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但是事实上,她的身体因恐惧而僵硬,根本无法逃离。

      而那位不速之客,已经徐徐走到了光阵之前,风间芜花屏住呼吸,后背冰凉。

      它的轮廓掩在暗处,勉强可以看出朦胧人影。

      风间芜花半疑惑,半惊惧地看了过去——

      它迎着对于自己过分炫目的光源,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长久地凝视着,戴着白手套的手不自觉握紧,又缓缓松开。

      涂着过分殷红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在小丑面具的映衬下,显得恶意十足。

      它在黑暗中跨出一步,沐在烛火带来的昏暗光线中,也因如此,风间芜花看清了它。

      她以一种陌生而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它。

      无论在她真实经历,或者是记忆错乱的时候,都没有见过眼前的人。

      但是她相当确定,那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丑,而是一只数码兽。

      尽管它打扮地同游乐场的小丑一模一样,但无论从背着的四把短剑,还是那种油然而生的压迫感,无一不彰显出它的立场。

      敌人。

      在她的头脑得出结论之前,行动上已经先了一步,风间芜花条件反射地狠狠将手中烛台朝它扔了过去,也不看有没有砸中,转头就跑。

      冷风窜进她的喉咙里,牵连着一阵痛痒,分明在御台场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却寒如凛冬,令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冒起无数细小疙瘩。

      这条逃跑之路,比她想象中更加顺利。

      风间芜花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了之前的房间,总之它敞着门,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她躲进房间,紧紧合上了门,努力平息着混乱的喘息。

      等她平静下来,才隐隐意识到这里根本不属于自己认知的世界。

      她走了这么久,可是根本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就像是她孤零零坠入这个异世界,被视作异类。

      风间芜花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紧紧咬住嘴唇,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种情绪……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一次。

      但不同的是,当时在她身边还有一群同样遭遇的伙伴们。

      他们现在在哪?

      无论她如何回想,都想不出那段根本不存在的记忆如何发展,等到她重归现实,窗外的光已经彻底黯淡。

      风间芜花强行提着精神打开窗,想要跳窗逃跑,她挥开夜间的薄雾,望向窗外的景致,却彻底愣住。

      绝望攥住了她的心脏。

      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千山鸟尽,满眼寂寥。

      这座城堡屹立在山巅之上,排除了万分之一的逃跑可能性。

      她跨坐在窗框上的腿向后缩去,又不甘流落在此,不禁咬了咬牙,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时间不经意晃过去,她低着头,山间冷风扑在她的脸上,一阵又一阵,无形的压力负在她的肩上。

      风间芜花最终退了回来,重新站上平稳的地面。

      她一转身,便看见了被风扬起的帘帐倏尔落下,再也挡不住它身上传递而来的压力。

      它悄无声息地进入这间屋子,或者根本就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无声地向她宣布,它就是这里的主人。

      小丑对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旋即微微欠了欠身,以一副与气场不符的谦和姿态,徐徐说道:“刚刚实在是太失礼了。”

      风间芜花的后背紧贴墙壁,半晌,从她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质问。

      “你是谁?”

      “我?”它反问一声,几个词语在舌尖翻滚一圈,眼底交织的阴霾逐渐褪去,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傲气说,“你应当没有听过我,不过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将由我来主导。”

      “小丑皇。”

      “这就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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