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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失踪了
喻知美到底还是吃了东西,三张羊肉饼以外,还吸噜了一鼎肉羹,金若云也放心了,他拾掇好了碗碟:“走吧,雪天山路难行,我送你一程。”
“等下。”喻知美想起了一个事,站着没动,向门外喊道:“和花,进来。”
和花进来了,向喻知美一揖:“郡主。”
喻知美将案上的佩剑别回了腰间:“我带来的东西呢。
“属下这就去取。”和花知道喻知美说的是什么,径直衔命而去,不多时便捧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奉到喻知美手中。
喻知美掀开匣盖,一颗大如拳头的明珠赫然立现,雪光从窗纸上渗透进来,一道绚丽的光影在珠身之上游走,其光辉之盛,令人一时错不开眼。
“这是给凤儿的,你代我转交给她。”喻知美连珠带匣递给了金若云:“我答应要送她的生辰礼物,虽然迟到了三年,好在今日还有机会补上。”
喻知美原本是为金若云挑了见面礼的,但知道他一定不肯收,所以只带了给金若凤的,她和金若凤从前私交极好,险些还成了姑嫂。
金若云知道凤儿一直很想念喻知美,这是她们女孩子之间的情谊,他不能多说什么,便点一点头:“好,我代凤儿收下了。”
喻知美又问:“对了,凤儿她去哪里了?我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了,都没有见到她。”
“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总爱往外跑。”金若云说:“凤儿大了,一个洗耳山困不住她的。”
“凤儿也到将笄之岁了,说不定是有意中人了”喻知美笑笑,不等金若云回答,她又说道:“若是有了,你不妨成全他。就像......”
就像三年前,我成全你庭前拒婚,成全你远走他乡。
喻知美没有说出口的话,金若云心知肚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将话深谈下去。
金若云送喻知美一行人沿着羊肠小道,向洗耳山下走去。
他们在半山腰处,遇到了一个拄着竹杖的白眉老翁。
山道很窄,因为老翁的出现,喻知美一行人过不去了,郡主府的侍女们不乐意了,和花眉目一横,正要上前恐吓驱赶,被喻知美一竖掌截住了。
山野老伯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吓得往后连退了足足两三步才勉强支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喻知美和她的“和”字辈侍女全都会武,金若云担心动起手来自己挡不住,看到喻知美拦住了和花,才算松了一口气。
老伯也看到了喻知美,“呀”地叫了一声,他是觉得这个姑娘也太漂亮了。
喻知美容貌袭自其母清河长公主,是大渝宗亲贵女中的翘楚,老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不由向金若云问道:“阿云啊,这位姑娘是.....”
金若云认得这老伯,姓李,字青亭,他的孙女李佩玉和凤儿是朋友,看他行动不便,上前搀住了:“青翁,这位姑娘是我的故旧,我正要送她下山。”
“噢....是这样啊。”
“不用送,我自己走。”喻知美是嫌金若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走得太慢了,又因为看出了青翁有话要对金若云说。
金若云过意不去,但照着喻知美和侍女们的速度走路,他根本就追不上,就追得上也累得半死,便歇了再送她一程的念头,收回双手,交叠拢在袖中。
“郡主慢走。”
喻知美果然脚下生风,倏忽之间就消失了影踪,金若云口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收回视线。
“青翁,您是不是有事找我?”
这条山道只通向狂士峰,别无他处可去,而狂士峰上也只住着他和妹妹金若凤,所以有这样一问。
青翁问道:“阿云,你看见佩玉和凤儿了吗?”
金若云摇头:“没有,我昨天去了金龙寺,今天才回来。”
青翁用竹杖连连点着地,叹着气说道:“佩玉的一位表姐和州里一位大户人家结了亲,日前飞鸽传书,邀请我们爷孙俩去吃喜酒,我一想这是好事啊,就和佩玉约好了今天动身,我本想一早起行,谁知佩玉非说有事要和凤儿相商,办好了才能走,非得等到晌午过后才出发,可这晌午都过去几个时辰了,天马上就要黑了,佩玉还没回来,我实在是坐不住了,这才想着到你这儿来问个究竟。”
听了事情始末,金若云觉得有点不妙,李佩玉对青翁很孝敬,既然应允了要一起动身,就绝无让老祖父空等的道理,即便有事耽搁了,也不会这样一声不响。
至于金若凤的安危,金若云原本是不担心的。
居住在洗耳山的人不多,除了当地的一些农户,就是一些久历宦海浮沉,参透世情,一朝挂冠而去的将领文臣,再若不然,也就是金若云这样厌烦绮罗世界,不问家族荣枯,国朝兴衰,甘享清贫乐道,眠云卧石的贵胄名士。
三年以来,这里从无凶兽出没,更无盗匪马贼,甚至少有外人前来叨扰,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谓是真正的一片世外桃源。
凤儿先前也时常外出,从来不曾遇到任何危险。
但是,李佩玉失踪得蹊跷,如果凤儿真的是和她在一起,那就不大好说了。
金若云心里很不安,但青翁年事已高,只能靠他充作主心骨,所以情绪不能外露,他定了定神,将青翁扶到道边的一块青石上坐下:“青翁,您先别急,您再好好想想,佩玉她们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除了你家,最有可能去的地方......”青翁枯槁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脑袋,敲了半天,他终于抬起头来:“我还真不知道她爱去什么地方,这孩子现在大了,有什么事儿,她也不和我说啊,阿云啊,那你知不知道凤儿爱去什么地方?”
金若云无可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无论是大哥金若仪,二哥金若平,还是师父陆彰,都很少过问约束他的行动,受这些人的影响使然,他也很少过问妹妹的去处。
他是想让妹妹和他以前一样活得自由自在,没有想到这样做会有隐患。
来不及愧疚,青翁还在等着回话,金若云又定了一下神:“我一时也想不到,不如我们先去别处问问吧。”
“哎,也只能这样了。”青翁支着竹杖站了起来,雪天山道难行,他一起身脚下险些一个趔趄滑倒,金若云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两个人一起往山下走去。
洗耳山中人家分布极其分散,平时少有来往,互不相扰,足足走出快三刻钟的时间,他们才又见到了一户人家。
大门口,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正在将碗里的剩饭剩菜倒给家里看门护院的大黄狗,忽见有人来到自家门前,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粗声粗气地问道:“二位,有事吗?”
金若云不认识这家人,但偶尔下山会路过这家门前,有一次,他听见里面有个很泼辣的女人在屋里嚷嚷,说的是“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之类的话
看来,眼前这位就是那个让她“倒了八辈子霉”的人。
青翁双手相抱,向前一拱:“敢问这位壮士,今日早间,是否见过两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继而,他又将佩玉的衣着打扮向壮汉描述了一番。
“哟,这还真没见着。”壮汉一边给大黄狗倒食倒水,一边说道:“我昨儿多喝了几盅,晌午过后才醒的,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啊,要不,你们上别处问问去?”
“黎十二,你喂个狗要喂多久啊,老娘炕头都快凉了,还不快滚进来,杵在门口干什么”这时,壮汉身后的房门一开,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布衣荆钗的女人,埋头吃饭的大黄狗听见了,向女主人摇了摇尾巴。
女人冲到院门前,才发现有客人,连忙收回了要揪黎十二耳朵的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二位有什么事吗?”
“这是内子黎杨氏......”那名叫黎十二的壮汉雄壮的身体抖了一下。
看得出来,这家是夫人做主,阃令极严,青翁和金若云便将自己的来意又向黎杨氏讲述了一遍。
他们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不想黎杨氏听完,当即说道:“我今天下山去镇上赶集的时候,还真在山脚下看到了这么两个小姑娘,和你们说的很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噢?”金若云喜出望外:“黎夫人,你看到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黎杨氏道:“她们先是等在路边,过了一会儿,迎面来了一辆黑棚马车,她们上了马车之后,就一路奔南边儿去了。”
往南是洗耳镇,金若凤和李佩玉以前也会去赶大集,但现在洗耳镇乃至整个靖州,人人都在准备窝冬,多数买卖关张,大冷的天何来的集市让她们赶?
“敢问黎夫人,您大约是什么时辰看见她们的。”
黎杨氏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大约巳牌时分吧。”
青翁看向金若云:“佩玉是大约辰时四刻离开的家,我想,黎夫人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她和凤儿。”
“好,多谢二位,叨扰了。”金若云和青翁谢过黎家夫妇,他们还不能完全确定黎杨氏所说的两个女子就是佩玉和凤儿,但目下只有这两条线索,只能先到了洗耳镇再说。
找人是宜早不宜迟的,但这里又有个大难之事,青翁年事已高,又有年轻时落下,不能治愈的足疾,如果说金若云追不上喻知美,青翁也绝不可能追得上他金若云,当然青翁更不可能骑马,若是二人同行,是很大个麻烦。
青翁也想到了这一点,握着金若云的手说道:“阿云,我一把年纪,实在是追不动,佩玉的事,我就拜托你了,只要能找回佩玉,让我对她死去的爹娘有个交代,我老头子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说话间,青翁满是皱纹的眼睛里滚出两行浊泪,当即就要给金若云跪下去,金若云年不过十八,连弱冠之之岁都还不到,何敢受青翁这花甲老人的大礼,赶忙一把托住他的小臂,将他扶了下来。
“青翁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去找佩玉和凤儿,您就回家等我的消息吧。”金若云本来也想自己一个人去追,让青翁在家里等着,现在青翁这样说,倒也省了他一番口舌劝说。
“好,好。”青翁两手紧紧握住金若云:“阿云,一切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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