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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前日里听闻，御花园里养的一池子锦鲤一夜之间死了大半，那几日人心惶惶的，说怕是有人往这池子里投毒。”
烛台上的烛火随着轻风跳动摇曳，女孩子哽咽的声音在房间里怯生生地响着。
看她情绪稍平复了些，李暮终于放心了稍许。
她放轻声音：“嗯，后来呢？”
“后来说是一个妃子路过那池子看鱼，没忍住喂了许多饲料，那些鱼吃多了，便撑死了。”
李暮：“……”
这是在讲什么魔鬼冷笑话吗？
“还有吗？”
“还有……”小姑娘也顾不上哭了，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还听说有一日芸嫔姐姐宫里……丢了一位宫女，那宫女是从小便跟在她身边的，感情十分亲厚。她急得不行，便到处去找，结果没想到却在娴妃娘娘宫中找到了她。”
“哦？”李暮终于来了点兴趣：“是娴妃抓了芸嫔的宫女？”
“非也。”尹澄声音还有些抽抽：“是芸嫔姐姐认错人了。”
“不是从小便跟在身边吗？为何认错。”
“芸嫔姐姐也不信是自己认错人，非要抓着娴妃娘娘要个说法，可谁知，没过多久便有人急急忙忙赶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两人竟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
“正是，芸嫔姐姐那位宫女早上原是去领份例，中间遇到事耽搁了，便回来晚了。芸嫔姐姐一觉醒来没见着人，又急急忙忙去找，这才闹了误会。只是这两个宫女很早便被父母抛弃，竟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同胞的姐妹。”
“有点意思。”李暮脸上挂上了几分笑意，她点点头：“还有吗？”
“还有……”尹澄也顾不上害怕了，只想赶紧说得让皇上满意：“哦！我又想起来一个。上次中秋夜宴，原本是……”
屋外寒风阵阵，一轮弯月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把水中的两个倒影割得支离破碎。
小太监冻得耸肩缩脖子，嘴里呼呼地往手掌心里吹气。
只可惜他吹出来的热气才刚在手心里刮了一个来回，很快就被冬日里的风给吹散了。
这么吹了半天，除了手心里积下了一层水汽，便连半点热气也没剩下。
“苏……苏公公，你说皇上跟这位小主……成了没有。”
“说什么呢！”旁边的苏旺闻言眉毛一竖，抬腿过去就是一脚：“陛下的事也是你一个奴才可以妄议的？”
“呸，我这嘴。”小太监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终于安分了一点。
只是等这跺脚搓手的环节又经过一轮，他又忍不住了。
没办法这天实在太冷，这大半夜执勤，要不聊聊天，实在很难奥熬下去。
“苏公公，您说我们也跟了皇上好几年了，陛下醉心于政务，几乎从不去后宫，我听说这男欢女爱原是很舒服的事，陛下怎么倒像是完全没兴趣似的。”
“你懂什么，陛下那是勤政爱民，当初他刚登基时，也有不少朝臣见他年轻便随意施为，你看如今可有人还敢？”
“这倒也是。”小太监搓了搓手：“陛下是个好皇帝，可他常年不去后宫，这前朝已经有不少闲言碎语了，太后娘娘今日这举措……真能管用吗？”
旁边的大太监回头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守着的地方离内殿远得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只能看到屋子里烛火未熄，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低声跟小太监说：“这么晚了烛火还未熄，想必是成了。”
“真的吗？可这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听陛下传水……”
“……要不你凑过去听听？”
“！”冬日一阵寒风吹过，小太监咽了一下口水，悄悄缩了缩脖子：“还……还是算了，我不敢。”
“你不敢？我看没什么是你不敢的，迟早有一天你得死在你这张嘴上。”
“哎！哎！师父我错了，别揪耳朵，别……”
深夜里的微小声音在寒风中一吹便散了，寝殿之内，明亮而温暖的烛光还在闪烁着。
“哦？据你所说，这焕嫔娘娘出自将门，自小便是学习骑马射箭，性子也傲。为何反会向温柔的娴妃低头？”
“这很简单啊，陛下不如猜猜？”小姑娘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丝绸睡袍，眼神亮闪闪的，哪里还有之前被吓哭的样子。
李暮苦思片刻：“朕实在想不出来。”
小姑娘那双漂亮的鹿眼一弯，倒有些少女的狡黠：“娴妃娘娘虽然温柔，但也是有手段的。更何况，她父亲可是当朝丞相呢！”
“哦……”李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当朝丞相这威仪不小啊，连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都要忌惮几分。”
“！”尹澄被她说得一愣，刚刚灵动着的表情瞬间垮了。
李暮：“？”
又怎么了？她不是就跟看剧一样随口吐槽了一句吗，怎么就又要哭了！
李暮还没悟透她到底为何又突然变了脸色，只想着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可还能想出有什么趣事？”
小姑娘整个人一呆，马上就把脑袋摇成了小拨浪鼓。
“……”李暮这下是真没辙了。
只是她这么一沉默，旁边的尹澄更加无措，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回陛下，臣妾实在是想不出来。”
房间的气氛不知何时再度变得压抑起来，尹澄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李暮一眼：“夜已深了，明日还有早朝，陛下不早些歇息吗？”
“呼，也是。”李暮轻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差点忘了当皇帝还要上早朝这回事了。
穿越之前她天天熬夜盯实验，写论文，一下要这么早睡，还真有点不习惯。
话说古代皇帝上早朝是几点来着？六点？还是五点半？
“也罢，今日朕也乏了，便先歇息吧。”李暮站起身来，她往床边走了两步才发现身边的人压根没有跟上来。
“？”李暮转过身：“你不睡？”
“！”在桌边坐着的人受惊一般低下头，像是丛林里被猎人枪口盯上的小鹿：“陛下不用顾虑臣妾，臣妾今夜为陛下守夜。”
……她又不是病了，要守什么夜。
李暮心里吐槽，但又不能直接把话说出口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今日你宿在我房中本是太后的懿旨，若是明日太后得知你只是在这房中坐了一夜，不知……”
“！”这话一说，那小鹿立马露出惊恐的眼神。
李暮满意地笑了笑：“如何？还要守夜吗？”
“……不，不守了。”
“那还不赶紧上床？”
唰得一下，女孩子的脸立马变得绯红一片，直到她莲步轻移地从身边走过时，李暮才看到她红彤彤的耳垂。
都说了不会对她做什么了，至于害羞成这样吗？
能这样逗可爱的女孩子，李暮不知为何心情愉悦了不少。
等看到床上隆起的厚厚被子，和被子边缘露出来的那张颇有点视死如归意思的小脸时，李暮没憋住，转头笑了好一会儿。
“陛下？”
“咳。”李暮原地平复了一下情绪，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这才慢慢朝床边走过去。
这过程对于尹澄来说实在过于漫长难熬，她悄悄从被子边缘探出一双眼睛来，发现李暮正在往这边走之后又飞速缩了回去。
“被子，不分我一点吗？”
李暮吹灭了屋内的烛火，脱掉外衣躺了下来。
黑暗代替光亮入侵了整片空间，当视觉被剥夺，听觉便会格外灵敏。
李暮听到自己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没过一会儿，厚厚的被子便压在了她的身体上。
而那个给她匀被子的女孩子在给她盖上被子之后，又飞快地缩回了属于她自己的角落。
真的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第一次被迫这么早上床，李暮久久不能入眠。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被月光照亮的一角，脑海里的思绪也逐渐沉淀下来。
明明是一张无比宽大的床铺，这个光溜溜被抬来侍寝的女孩子却宁愿缩在角落里也不愿意靠近她一点点。
加上那惧怕的眼泪和受惊的眼神，李暮突然又有点明白了尹澄最后为何突然变了神色。
恐怕在这个小姑娘的眼里，她刚刚的行为恐怕跟套话没有两样。
在皇帝面前胡乱议论后宫的妃子和朝臣，就算皇帝没有怪罪，万一传到那位妃子和朝臣的耳朵里，只怕这个小小通判的女儿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啧。
明明看起来只是个高中年纪的小女生，却已经要如此战战兢兢地在皇宫里讨生活。
还真是……
李暮有些心疼地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想到这里，她又没忍住摇了摇头。
算了，她现在自身都还难保呢。
虽然继承了一些原主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大多都是关于朝政的，她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以一届女子之身当了皇帝，也不知道为何这太后说着让她注意子嗣问题，却又给她送个女孩子来。
难道这皇帝她亲妈都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吗？
这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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