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穿越回过去和我弟一起上高中的日常

　　“乘客们，列车即将到站，请收拾好行李，等待列车停稳后....”

　　“喂。”于烟踢了踢旁边睡熟的哥哥，“起床了。”
　　于净动动身子，怎么看也是不想醒来的人。车厢内的灯光还是亮眼，人却已经走光了。于烟从上面的行李柜抽出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摘下耳机塞进口袋里，再不慌不忙地把深蓝色的书包背好，这时他的哥哥才渐渐回过神来。

　　“...没回去..”于净小声说。

　　“没回去什么？再不走车门都要关了。”于烟皱起眉头，眼里却没有凶狠的劲。

　　“！？诶诶诶...等等我！别慌走啊...”于净起身追着于烟的背影，庆幸着自己没有再次回到那滩烂泥里浑浑噩噩地活着。

　　虽说已经入了秋，但外面的天气依旧热得不像话。怪不得军训提前了一个周，就是想趁着这毒辣的太阳来鞭策一下刚刚参加完中考洋洋得意的学生们。

　　于烟向车窗外望去，远远的青山勾勒着晚霞的余晖，归家的飞鸟渐渐化作几个白色的点，隐入了山林。立交桥下有几户飘着炊烟的人家，好似在车顶棚上有高铁开过，盖过了出租车内难听的音乐。高速公路上发动机的轰鸣声把于烟又带回了初三的那一年。于净为了高考很久没回家，养父养母也用了尽数理由去推脱照看于烟的责任，空旷的房子只有一间房点着彻夜的灯。楼下车水马龙的集市甚至到了深夜都不会沉睡。时常有几辆装饰的华丽的摩托车呼啸过狭窄的街道，车尾常吊着几句生意人的叫骂。他能踏入理想的高中，就是从这种环境中磨练出来的。

　　于烟靠在座椅上，看着玻璃中的于净的倒影，他托着脸，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于净很有默契地朝那块玻璃看了一眼，同样和倒影里的于烟对上眼神，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修饰得他本身就很好看的轮廓。于烟很快把视线移向其他地方，看似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

　　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于烟了啊。于净想。他似乎都快忘记于烟长什么样子，以至于穿越回来连他亲弟弟都认不出来。于净还盘算着之前那段生活是发生在几年后的，因为特殊原因，暑假直接延长到学期内，陆陆续续地开了网课，那也应该是三四年之后的事了吧。反正自从他去外地上了大学，就很少再和于烟见面了。不出意外，这次于净再把于烟送进学校，他自己也该重蹈一遍大学的覆辙了。

　　“喂，你几点的飞机？”于烟说。

　　“嗯..晚上八点的。还早，有什么事吗？”

　　“啊，我随便问问。”于烟挠挠脑袋，想说什么又没张口，啧啧两声扭过头了。

　　路程渐渐过半，路旁的高楼密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于净感觉到窗外的所有事物就像静止了一样失去了活力，任由可以移动的小轿车飞速地穿过凝结的空气。他心里感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连串的问题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好默默地看着于烟。于烟贴着窗户听着歌，手指在不经意间敲打着节拍。

　　叮咚———！叮咚———！

　　门铃响个不停，于净咬牙切齿，不耐烦地穿好衬衫，在一片狼藉中整理好了这张英俊但是邋遢的脸。他感到是如此的真实，又那么无比的飘渺，跌跌撞撞地跑进厕所，于净给自己泼了手冷水。冰凉的触感席卷刚刚苏醒的身体，浸入每一寸毛发，冷得颤牙。

　　于净对着浴室里的那面镜子，一拳挥向了它。玻璃瞬间破裂开来洒落一地，他的指缝间都溢满了鲜血。

　　果然，那只是一场梦啊。

　　于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茶几上昨天喝剩的啤酒一饮而尽。他已无力换上干净的衣服，尽管他身上都是油烟味。之前兴起染的棕色头发也掉色掉的差不多了，就连眼镜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冷了，和灰黑色的烟灰凝在一起。屋内充斥着寂寞与痛苦的空气，在头顶盘旋。

　　“于先生？请问于净先生在家吗？”门外传来一阵少女的呼唤，听起来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于净差点忘记了门外面还站着个人，他立刻冲进玄关，扭开了不怎么灵活的门锁。

　　门慢慢被推开，一个穿着制服的学生妹站在于净面前，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正上下打量着于净。

　　“所以，同学，你有什么事吗？”于净问，他有点害怕这个比他矮20厘米的小姑娘对着他每天跑业务跑出来的几块腹肌流口水，轻轻咳了几声。

　　少女突然低下头，腼腆地扯着裙子：“于先生早上好..很抱歉这么早就把你叫醒了...我这次...”

　　还知道抱歉啊。于净舔了舔后槽牙，手扶在门框上，不耐烦地心想。

　　“我这次是专门来给于先生反映于烟..于烟同学的...在校情况的！”少女提高音量，深深地鞠了一躬，“听到他的死讯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能帮助到您帮于烟同学讨回公道..”

　　听到于烟这个名字，于净挑了挑眉，一手做“请”势，一手似乎在黑色的风衣里掏着打火机，肩头还靠在墙边：“啊，那你先进来坐。”

　　少女踩着油亮的皮鞋，走到于净面前，东看看西看看，最后长舒了口气，爽朗地笑着说：“你好！我叫梁成韵，是二班的班长...”

　　少女介绍起自己来就去没完没了。于净洗好了玻璃杯，又倒上热茶，梁成韵还在喋喋不休。

　　“你到底说不说于烟的事？大清早的把我吵醒，现在什么都不说，是什么意思。”于净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茶叶在水中上下翻动，舒展开卷曲的叶边，“如果说你只是为了所谓怜爱一下死去的于烟，那就请回吧。”

　　梁成韵缓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咳了几声，严肃起来：“不好意思啊于先生，我这次来真的是来反映情况的！于烟同学在学校基本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只有我和他能说上几句...”

　　“什么叫看起来只有你能和他说话？”

　　“啊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表达于烟真的不怎么说话之类的...我坐他前面所以经常找他搭话，虽然他不怎么理我就对了..不过有几次他给我说过他有个哥哥，一直辅导他功课，所以学习成绩挺好的。”梁成韵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好几次于烟都喃喃道想考和你一样的大学，没想到他连高考都没有经历...”

　　于净有点懵，他记得自己上了大学之后根本没怎么回过家，只是这个学期该成线上网课了才准备一直待在家里。况且从于烟初二开始，于净就再也没有辅导过他的功课。因为学业和逐渐破碎的家庭关系，自己也疲于再去重新把本不相关的碎片缝合在一起。

　　梁成韵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粉色的美甲敲击着屏幕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之前我们班群传了好几张于烟被班上的男生欺负的照片，今天来我就是想说这件事...那些男生似乎给同学们了点好处，现在风声很紧，班上的同学感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你怎么还能和我提起这些东西？”于净像拷问犯人一样，板着脸问道。

　　“他们之前问我的时候，我硬说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虽然有些人对我起了疑心，但我仗着我爸是做高利贷的，他们就不敢再麻烦我了...”梁成韵终于把那几张照片找出来了，“给，我找到了...据说这还不是于烟被打的最惨的一次..”

　　于净接过手机，粉色的手机壳上挂着一堆水晶吊坠，太过于鲜明的配色使原本就很昏暗的画面似乎衬托得更加阴森。于净能隐约看见照片的角落有个人跪在地上，白色的校服上全是污水和血迹，几个腰间系着校服外套卷着裤脚的小混混靠在墙边吞云吐雾，有个小腿肚上有纹身的人抓着跪地的那个人的头发。——不用说，那个可怜的被欺负的少年就是于烟。

　　“...于先生，你先别慌生气...”梁成韵见于净的肩膀在无端地抖动，脸色垮得十分难看，连忙把手机拿回来，“那个小腿上有纹身的男生是我们班最有钱的学生...名字叫叶晓寒。之前想拿钱封我口的时候就是他逼我承认，但还好，他没对我做什么..”

　　“没做什么那是之前，你能保证你今天来见我他们没跟着你？”于净深吸一口气，“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谢谢你今天给我讲这些。”

　　梁成韵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于净家很冷，没有生气。想到于烟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吹嘘他哥长得帅，现在梁成韵终于是见到了，可觉得和于烟长得也差不多，都是一股书生气，不长不短的头发，唯独特别的是于烟有双漂亮的丹凤眼。

　　“那个，就不麻烦先生你了...我先走了...真的很抱歉没能及时止损，不然也不会那么悲剧。”梁成韵背上挎包，“有没有...办葬礼啊？”

　　“...”于净低着头没说话，忽然又抬头，“你说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

　　“...叶..叶晓寒。”

　　于净感到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似乎他又要落入时空的漩涡中，深深地陷进去。他紧紧捂住胸口，想伸出另一只手让梁成韵扶住自己，哪想人家小姑娘根本拉不起他，一下子摔在地上。

　　不会…不会又要穿越了吧？于净的心里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眼前一黑，被洪水般的疼痛冲碎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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