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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
施望说的过几天实际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施望一次没回来吃饭,本来说等快递到了他把药拿回来,现在只给施愿发了一个微信告诉她快递已经到了,让施愿有空去拿。
施愿知道他最近很忙,虽然没有对那个所谓的特效药抱有什么期待,但还是听了施望的话去他的公寓那里拿药。
尽管知道施望所谓的特效药没用,但施愿从不阻拦,至少能让妈妈和弟弟图个心安。
施愿打车到了施望的小区邻桉苑。
这套房子是施达去世前两年买的,本来打算等施望以后结了婚当新房,还方便他和李素琴过来帮忙带孩子。
结果还没等到施望交女朋友,施达就因为心衰过世了,这套房子就一直没住。
有时候施望忙太晚或者有朋友聚会喝酒之类的,他就回邻桉苑睡。
最近施望都很忙,住在那边的时间就长了些,最近一个月也没回来住几天,这几天更是连吃饭都不回来了。
施愿从公寓门口付钱下车,出电梯后从输密码开门。
施愿拉开门走进去,刚打算转身拉上门,忽然从里面传出来了刺耳的玻璃杯落地炸裂的声音。
施愿愣了一下,想起施望说程错在这做租客,关上门放下了手上的包,走到厨房门口,推开了厨房的推拉门。
男人双手撑着大理石台面,垂着头,脚边是刚刚听到破碎声音的玻璃杯。
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推门,施愿看到程错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
程错扭头看她的眼睛里布着红血丝,眼底挂着一片乌青。
两人对视了片刻,施愿率先移开了眼睛,目光落到程错脚边玻璃杯碎片和一滩水渍上。
施愿温声开口,没有什么情绪。
“去外面坐会儿吧,我来收拾。”
施愿拿扫帚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到垃圾桶里,又拿拖把擦了地上的水渍。
收拾好了地面,施愿从台面上重新拿了一个杯子,从水壶里倒了半杯水,走出厨房。
程错坐在沙发上,双臂杵在膝盖上,食指穿插相扣抵着头,两道剑眉紧紧锁在一起,烦躁不安中又带着憔悴落寞。
施愿看见之后不自觉拧了下眉。
施愿走过去,把水杯放到了程错面前的茶几上。
程错眼前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水杯,放下抵着头的手,仰起头看向施愿。
“谢谢。”
程错伸出手用力握着杯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细微的颤抖,杯子里的水极小幅度的摇晃着。
施愿看向别处,装作没看见。
每个人都有不想显露出来的脆弱,如果不是今天她凑巧撞见,估计也不会看见程错略显狼狈的一面。
“累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会儿。”
程错愣了下,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挂钟。
“不用了,我要去你弟工作室,最近事情很多,他们忙不过来。”
看程错憔悴的样子就知道,最近他们很忙,不然施望也不会最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家睡。
“身体熬垮了再忙也没用。”
程错对上施愿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
手机电话铃声突兀的在两人之间响起,程错接了电话后神情凝重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程错站起身,眼睛往下看见了茶几上的水杯,迟疑了下还是拿起水杯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电话叫我,我先走了。”
程错出门后,施愿盯着茶几上空了的杯子愣了一会儿,站起身拿起杯子走到厨房。
打开冰箱,果然不出所料,双开门的冰箱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施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穿上衣服去了超市。
-
施望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客厅的灯开着,厨房里有锅铲的声音。
“姐,你还没走?”
施望推开厨房的门,半靠在门上,听着施愿嗯了声。
“怎么就你自己?”
施愿是在变相问程错怎么没回来。
“程哥还有几个数据没弄完,不过也快了。”
施望走进来,拧开水龙头洗手,自顾自的说着:“本来他不用专门去工作室的,那些数据在家他也能做,明明平时很少出门的,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过去了。”
施愿听着施望说话,手上把刚出锅的菜盛了出来。
她知道为什么程错会出门,不过并不打算和施望说。
“我去了趟超市,把你冰箱给你填满了。”施愿平静的抛出另一个话头。
施望闻言伸手拉开了冰箱门,里面确实满满当当。
“菜都已经做好装打包盒了,吃的时候从冰箱拿出来直接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应该够你们两个吃两三天了。冰箱里还有水果,希望在它们烂掉之前能被你们吃进肚子。柜子里有箱牛奶,和水果一个要求,过期之前喝进肚子。”
施愿把菜端到餐桌上,解下围裙叠好放进柜子里。
“饭在电饭煲里,茶几上的水果已经洗好了,你先吃吧,我回去了。”
“啊?你不留下跟我们一起吃?”
施望以为他忙活了半天怎么也会留下来吃饭,不成想施愿拒绝了。
施愿已经走到门口穿上了外套,换了鞋。
“不了,我回去和妈一起吃。”
“那我送你。”
施望说着就要拿车钥匙跟着施愿出门,施愿没让。
“我叫的车马上就到,你就别折腾了,赶紧去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
施愿已经拧开了门,刚要迈出去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药我拿走,要是吃了没用以后就不用再买了。”
施望在门口站着,没说话。
施愿也没等施望说什么,重新推开门走出去。
施愿叫的车停在邻桉苑大门口。
程错开车到邻桉苑门口时,施愿刚好开门上车。
程错开着车,眼神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见了施愿上车关车门的侧脸。
本来没怎么往心里去。
当打开门闻见饭菜香时,程错觉得自己看到的就是施愿。。
据他所知施望不会做饭,家里冰箱里面长期只有冰的矿泉水。
就算点外卖,施望比自己回来的也快不了多少,外卖吗,没那么快。
唯一说得通的就只能是施愿做的。
“程哥,快来吃饭,我姐做了糖醋虾。”
施望端着碗走出来,看见程错回来叫了一声,验证了程错的猜想。
“我姐做的糖醋虾简直无敌,我上学的时候想吃这个都要求着她做。”
程错走到饭桌前,看着盘子里色泽鲜亮,摆盘精美的大虾,疲倦的身体竟有片刻放松。
这顿饭程错食欲似乎很不错,按施望的话来说,他终于看见程错吃的饭像一个正常成年男性的饭量。
吃完饭收拾桌子时,程错打开冰箱看见里面被塞的满满当当,打包盒上都贴了便利贴,上面写着菜名和微波炉加热时间。
施愿的字很清秀,一笔一划横平竖直,程错盯着上面施愿写的字,鬼使神差的伸手用指尖触碰上面的字。
程错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还真是疯了。
程错回了房间,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
程错没开灯,仅靠着月光,站在窗前用打火机点燃。
细小的火苗一明一灭,一小缕烟被吹散到半空。
程错猛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
程错喜欢味道浓烈刺激的香烟,尼古丁伴随着刺激的烟草味进入大脑,让他冷静下来不少。
程错最近一段时间刻意的控制烟瘾,很少情况会忍不住或者心烦意乱才会抽一根。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事情太多,晚上需要熬夜计算数据,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不用再苦苦逼自己入睡。
白天的时候头疼得厉害,一连几天不眠不休让他的身体发出了抗议。
本来吞了两片布洛芬想去厨房倒杯水,太阳穴猛烈的跳动让他感觉到烦躁不安,呼吸变得急促,手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打翻了玻璃水杯。
水杯落地发出刺耳的炸裂声,让程错浑浊的眼前恢复了一丝清明。
程错用胳膊撑着大理石台面平复着呼吸,却没想到施愿会在那个时候推开门。
程错想起施愿明明看见了自己手抖,却还是淡定的移开了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似乎是在保护他的自尊。
手上的烟已经燃了一半,程错抽完了剩下的半支。
程错盯着快要熄灭的火苗,眼底晦暗不明,猛地将快要燃尽的烟头按向自己的手臂。
程错好像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灼烧皮肤的痛感一般,丝毫没有把烟头扔掉的意思。
烟头下面的那一片皮肤迅速破皮,周围皮肤发白然后变红,开始有刺眼的鲜红色的血珠渗出。
刺眼的红色让程错冷静了不少,终于后知后觉到了疼痛,程错扔掉了只剩下一个大拇指指甲盖那么长的烟头。
被烟头烫过的那片皮肤早已面目全非。
程错的皮肤是极度病态的白,而被烫的那一片皮肤早已通红发肿,尤为明显。
胳膊上的痛觉让程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只有疼痛才能排解掉他内心的焦躁烦闷,让他感觉到放松甚至快乐。
在抑郁症患者的眼里,疼痛是解脱自我的一种绝佳方式。
程错也不例外。
熟练又淡定的拉下衣袖,那片通红的烫伤被衣袖完美的掩盖住,黑色的袖子下看不出一点痕迹。。
仿佛刚才他真的只是在窗边站着抽了一根烟。
程错看向窗外,月亮悬在夜空中。
长夜,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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