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的时光

　　许栗是在高二的跟林拾光认识的。

　　那时文理分班，还没开学报道，许栗就在原先的班级群看到提前回学校的同学发了分班表。而后有些同学拍了贴在班级教室门口新排的座位表。

　　许栗放大图片看了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旁边的那个名字是个男生。心里泛起了一股忐忑不安，她并不习惯跟男生同桌。

　　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高二开学报道那天。

　　她在位置上如坐针毡，一直往教室门外看。高一的同学跟她分在同一个班，经过她位置旁边，跟她打了声招呼。许栗笑笑以示回应，只是转移注意力也没法让她的焦急减掉半分。

　　她是个极其纠结的矛盾体，在人际交往这块更是贫瘠。同桌若是女生，可能随着时间坐久了，许栗还能鼓起劲主动打几声招呼，熟悉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同桌是男生，她觉得自己压根没办法主动招呼，如果对方也不说话，她甚至能想到两人缄默无言地埋头学习。

　　想到这里，许栗竟然觉得这种状态还挺好。
　　不用交流挺好。

　　门口有一个男生，单肩挎着黑色的书包，姿态懒散又随意。
　　他在门口看了眼座位表，又探头看了眼教室，继而视线落在许栗这边，接着又好似带着怀疑的心思又退回去重新看了眼座位表。

　　许栗心里咯噔，隐隐猜到了这是自己的新同桌。

　　果不其然，林拾光走了进来，在许栗旁边的空位子把书包放下，也许是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位置排错了，还特意问了一声。
　　“你是许栗，坐这？”

　　高中排位大多是自由选择，若是老师排位居多是同性相坐。所以大家潜意识都认为应该男生跟男生坐，女生跟女生坐。

　　“嗯。”
　　许栗点了一下头，没再吭声。

　　“噢。”
　　林拾光没再说什么，把书包放在椅子上，直接就坐在凳子上。
　　-
　　林拾光跟许栗不同，他是那种自来熟，性格开朗。没一会儿就能跟前后桌的人说上话。

　　许栗一直闷声低头做作业看书，她不擅长主动跟人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埋头苦读。而且，她也不觉得像林拾光这种性格开朗的人会跟她这种闷声闷气的人说得上话。

　　她不习惯跟男生坐的很近，每次林拾光一坐下来，许栗如果是坐在自己椅子正中间，总会有种自己靠他很近的感觉。
　　有时候还会在想，林拾光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想黏着他坐。
　　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出来以后，许栗就没法按耐住心里那阵别扭，后来她习惯坐到椅子的边边，写东西也靠桌子的边边。

　　有次林拾光忘记带一本地理练习册，刚好上课老师又在评讲。许栗刚好拿出练习册放在桌上，林拾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栗，我没带这本，一起看可以不？”

　　许栗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坑声地把练习册推到桌子中间。

　　由于她坐的靠边，右手得伸的老长才能批改到自己的练习册。她挪了挪椅子，坐了正中一点，因为距离跟林拾光有些近，她又别扭起来。
　　忽的听见林拾光笑了声，许栗拉紧心里的警戒线，瞥他一眼，看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林拾光:“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那么怕我？”

　　许栗脸皮薄，禁不起说笑，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
　　“没有，我.....习惯这样坐。”

　　林拾光点了下头，眼睛没看她，看着地理练习册，许栗见他没说话，暗暗叹了口气，正襟危坐地望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

　　只听旁边人自言自语了声。
　　“哦......习惯这样坐。这习惯还挺累。”

　　许栗：“......”

　　-
　　最初许栗对林拾光的印象，是那种爱玩成绩不好的学生，后来许栗发现自己看低别人了。

　　林拾光不仅人缘好，性格好，成绩在年级上是数一数二。他长相干净爽朗，这样的一个全面优良的男生不仅在他们班中是一个稀物，在他们这一届其他文科班中也是传闻。

　　许栗向来很少接收八卦，还是她的前桌王木柯经常会转头跟林拾光说话，她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的。

　　有次王木柯直接起身，换了个方向，几乎跟许栗面对面坐着，双手搭在椅子背板上，问林拾光介不介意自己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别人。

　　许栗身子往椅子靠背挪了挪，本子也往后移了移。

　　林拾光正在做题，头都没抬。
　　“我知道我魅力值高，但是我可没有那么多脚。”
　　他的声音懒洋洋，回答得有些敷衍。

　　王木柯一头雾水，前边的许栗正在写作业，不经意听到这句话，突然就秒懂了，终究是没能忍住，噗嗤笑了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始向往着能跟林拾光熟悉，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发现她都酝酿不出那种很热络活泼的语气。

　　很多时候主动搭话的冲动劲上来，都被她默默咽了回去。

　　王木柯：“许栗，你笑什么？”

　　许栗啊了声，发现林拾光也望了过来，她立马把头埋在练习册里：“我做错题了，答案差的还挺离谱的。”

　　“哦。”林拾光收回视线看见王木柯还面对面对着许栗坐着，而许栗那家伙，恨不得把一张桌子都让出来了。

　　他黑着脸拿着一本书揍了王木柯一下：“转回去，上课了。”

　　-
　　陈潇落有次上厕所回班的时候，进来串班，她在许栗前桌的位置坐下，撑在许栗的桌前。

　　“二栗，听说，”陈潇落往周围看了眼，确认没见到人才接着说：“你跟林拾光一起坐？”
　　“嗯。”

　　陈潇落激动地摇了两下许栗的桌子，许栗没法继续写字，只得放下笔翻书。

　　“近水楼台先得月，珍惜机会啊。你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林拾光了，装高冷呢嗯？”

　　许栗翻书的动作顿了下，有那么一瞬仿佛心事被戳穿，可是她觉得她表现得一点都不明显。至少在班里的同学看来，都认为许栗跟林拾光不熟。

　　他们只是同桌而已，话都不咋说的同桌。

　　她没敢对上陈潇落的视线：“没有，我不喜欢。你的错觉。”

　　第一次上课铃响，陈潇落从王木柯的位置起来，觉得的确是那么个道理，毕竟好像都没听过许栗主动说过林拾光。

　　只是无人知晓，因着陈潇落那一句话，许栗一整节课都在走神，想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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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许栗也不清楚。
　　她听到有人说起林拾光的名字，就会条件反射地驻足。做题时，听着周边的人说起林拾光，心思却早已不在本子上。也不知道是自卑心作祟还是自尊心作祟，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偷摸喜欢着别人。

　　有人拉她一起加入聊林拾光，因为她跟他是同桌。本以为许栗更有发言权，谁知她反倒是话最少的那个，别人以为她并没那么喜欢聊这个话题。
　　班里一些女生跟外班的同学炫耀近水楼台时，她这个就坐在当事人身旁的人，总会接收到一些艳羡的目光。

　　可没人知道，她其实是一个连林拾光联系方式都没有加的怂人。

　　许栗跟林拾光一直是不咸不淡的关系，有时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性格问题，才会在大家都跟林拾光聊得热火朝天时。
　　她这个做同桌反而显得突兀，没那么熟。

　　她虽不善言辞，甚至有些逃避交流，也不可否认林拾光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对她有所影响。

　　许栗发现自己的确比高一的交流能力好了那么一点。究其原因，是林拾光社牛，让社恐的她每次都很尴尬。

　　尴尬习惯了，也就破罐破摔了。

　　许栗印象最深的是有次体育课，林拾光一下课就下楼去打球。像她这种不情愿上体育课的人，能在教室坐到上课时间再下去，就坚决不提前。

　　课间休息是十分钟，约莫只过了五分钟，上课铃声还没响，林拾光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教学楼。

　　他隔着窗户，进来都没进来，喊了声正在发呆的许栗。
　　“许栗！”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

　　班上还没下去的人，以许栗为圆心，视线全部不约而同地汇聚过来。压迫得许栗全身僵硬，汗毛竖起。

　　这件事其实很正常，但是对于社恐的她来说，在众目睽睽下，真是难为她了。

　　“干嘛？”
　　她的声音很小，不是很大。好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你没吃饭吗？”林拾光笑了下，伸手指了指他桌面上的水杯，“帮我把水杯递出来一下。”

　　这话仍然是响彻整个班，担心她没听见，林拾光又说了一遍。

　　因为他们的位置在第二组，距离门口有些远，他的声音比第一次提高了一个度。

　　许栗只想抓起水杯扔出去，内心骂骂咧咧了一路，才把水杯递到林拾光的手中。

　　她有些气急败坏：“行了行了，知道了，能不能别说那么大声。”

　　上课铃声响起，林拾光扭开水杯猛地喝了口水，合上水杯的间隙睨了许栗一眼，见她没再生气，收回了视线。

　　“谢谢。”

　　许栗不客气刚想说出口，被林拾光下一句话噎得无言。

　　“不过，是你声音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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