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之楔胆小鬼

　　莎芙丽缇斯已经在这个屋子里住了一个月了。
　　她离开EOS时，除了身上穿的裙子，就只有一枚戒指，一个身份牌和一张卡而已。
　　谁能想到对她爱不释手的主人，前一天还在和她耳鬓厮磨，转眼间便翻脸把人赶出了EOS，至于没有直接送到妓院就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呸，狗屁的仁慈！莎芙丽缇斯狠狠地撕咬手里的面包，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又是欣欣向荣的报道，还有那无时无刻不在赞扬金发贵族们的声音。
　　拉乌尔，胆小鬼！
　　莎芙丽缇斯对她被赶出来的原因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非常鄙夷拉乌|尔的选择，仅仅是产生了意料外的感情，就要忙不迭地除掉不安因素，这群被AI驯服了的贵族们，无法接受任何的变数。
　　还有朱庇特，明明自己还没来得及干什么……
　　算了，就这样吧。莎芙丽缇斯干脆利落地把包装纸往垃圾篓里一扔，起身套好外套，打算出门找点事情干。
　　托那张每天重置金额的卡的福，莎芙丽缇斯不用为金钱担心，但是人活着总要有个目标，或者干点什么，不然和机器也没什么两样了。
　　她喜欢的人是个机器就够了。
　　长长的墨绿色卷发绑成辫子，又穿着最常见的大衣，在灯红酒绿，欢声笑语的街道上穿过，眼神不断地在众多商店间扫来扫去。
　　整个星球都是为了娱乐业服务的，被驯化了四个多世纪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畸形的社会结构，莎芙丽缇斯对此没什么意见，而且她也做不了什么。
　　开家糕点店？花店？什么都可以吧，总之先找点事情干。
　　走到一个行人略少的街角，莎芙丽缇斯感觉左侧的肩膀被轻微地碰了一下，她头也不回的反手拉住撞了她的年轻男孩的衣领，并毫不留情地回身屈膝给了他狠狠地一击，同时被偷走的身份牌和资金卡也掉落在地。
　　“喂，混蛋，放开我！”
　　莎芙丽缇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小偷，深棕近黑色的卷发，黝黑的皮肤，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浑身上下虽然努力保持洁净，但还是有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机油和废品地臭味，他色厉内荏的叫喊着，手脚却又微微颤抖。
　　“SLUM的人？算了。”
　　被朱庇特故意树立起的，保持统治稳定的靶子而已，挺可怜的。
　　本来想说教一番，莎芙丽缇斯想到SLUM的形成原因，还是放弃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少年一脸惊恐，完了完了，要被打了，打就打吧，女人没多大力气，就是……“我明明和乔打赌不会被发现的，这下那瓶酒没了。”
　　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喝不到酒便是世界末日一样。
　　本来打算离开的莎芙丽缇斯诧异地停住脚步：“小孩子喝什么酒？有点钱吃点苹果多好。”苹果是这里最便宜的水果之一，随随便便就能买很多。
　　“苹果？那是伊甸园的人才能吃的啊。”少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SLUM的硬通货是酒和药物，食物，食物……今天晚上要去垃圾堆那边帮忙，啧，又要打架了。”
　　看起来这个女人没有动手或者大喊大叫的意思，少年决定快速溜走，结果领子又被抓住了。
　　“走，我带你吃水果。”
　　莎芙丽缇斯没有给少年反对的机会，大步地拉着他走进一家水果店，买了好几种水果后，又把他带到小公园的长椅上，监督他都吃完。
　　“你你你干什么？”少年的目光发直，红润的苹果，深紫的葡萄，嫩黄的杏子……这是伊甸园时期都享受不了的待遇。
　　“吃就行了。”莎芙丽缇斯白了他一眼，道：“我只是很烦那种，什么身份就要做什么事享受什么待遇，这个规定而已。”
　　比如苹果，人人都能吃，比如爱情，大家都能得到。
　　但是在这个被朱庇特控制的星球，做出格的事情就要有被抹杀的风险，除了SLUM那个被放弃的区……等等，好像可以。
　　莎芙丽缇斯眯起眼，挑了挑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吃得头也不抬：“拉兹。”
　　“你觉得SLUM的人会想吃水果吗？”
　　“废话，”拉兹满嘴都是葡萄，含含糊糊地回答：“谁不想吃，但是SLUM没有任何商店，全是废墟。”
　　“什么都没有就自己建，快点吃，今天先试试水。”
　　莎芙丽缇斯疯狂催促，看见拉兹已经快吃到极限了，只能先自己行动。
　　找了家快关门的水果店，进去用当宠物的时候练出的口才，成功用一半不到的价钱拿到了四袋快熟透的苹果，这里的条例规定，一旦水果熟透编制，就只能交给自动垃圾处理机器带走。
　　拉兹满脸惊恐，他以为这个可怕的女人又要他吃完这些苹果，结果听到了更离谱的决定，她要在SLUM试着把这些水果卖出去。
　　“喂喂喂我们没钱的，最多有点值钱的废品，但是谁会把钱浪费在水果上面啊？”
　　拉兹拗不过莎芙丽缇斯，进入SLUM后，只能被她指示着在一片还算干净的废楼前把苹果排列整齐，顺便看着她整理武器。
　　“什么叫浪费？难道你们除了打架，抢劫，偷窃，喝酒和服用药物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干了吗？”
　　莎芙丽缇斯仔细检查身上的长刀，还有手边捡来的铁棍。检查完毕后将两根铁棍塞给拉兹。
　　“那我们能干什么？”拉兹迷茫得问道，双手捏紧了铁棍：“我们被放弃了，这个区没有任何希望，只有伊甸园还活着。”
　　“还想不想吃可口的水果？”尖锐的反问击中了拉兹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想……”
　　莎芙丽缇斯摆好起手式，她的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不少恶意的目光：“今天晚上会是场恶战，结束后我们就知道哪些人可以拉拢了。”
　　脚尖一点，莎芙丽缇斯向为首的几个年轻人冲过去，快速避开拳头和各式武器，同时左手铁棍，右手长刀，两者同时挥舞，凌厉的刀锋和破空声之下，只凭蛮力战斗的袭击者很快就倒下了。
　　但是还有人不断地前来。
　　不过这些算什么呢？莎芙丽缇斯恍惚着，本能似的攻击。恶意的目光化为实质，化为那个房间里，那个建筑里无处不在的监控，多么想击碎他们啊，哪怕代价是死亡。
　　一个两个……
　　十，十一……
　　有点撑不下去了，但还好，那个突然出现的念头一直支撑着她。
　　拉兹被迫反击，不过因为莎芙丽缇斯在，他的压力小了很多。
　　“你做这些没用的事情干什么？”拉兹很困惑，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居然为了无意义的事情拼命的人。
　　“为什么没意义？我要让你们这些人明白，还有很多事情能干，这是我为我自己找的目标，让我不像个机器一样的目标！”
　　朱庇特不爱这个星球，哪有一个慈爱的掌权者会把国民贩卖到别的地方呢？说什么娱乐业，那么多可以干的事情都放弃了，把所有人驯养成机器，只能做规定范围内的事情，她不能变成机器。
　　那就从这片一无所有的土地上开始吧，建立基本的生活秩序，告诉这里的人，离开朱庇特也是可以的。
　　她和别的宠物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永远不会把主人的宠爱当作唯一的目标。
　　拉兹哽住了，挥手击退了两个落单的袭击者。
　　这个女人，好奇怪，但是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暖暖的，并不讨厌。
　　“疯子，你叫什么？”他大吼着，回敬着这份感觉。
　　“莎芙丽缇斯！”莎芙丽缇斯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就像是在宣示着自身的存在：“以世界上最美的绿宝石为名的，勇敢，强大，智慧，无畏的，莎芙丽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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