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大宋初遇
白梦阑出来的是匆忙,准备的却是充分,也没有别的杂物,只是充分的银子。
徐纸云不禁惊叹,虽然她也知道白梦阑不缺银子,但这份魄力,到底是准备了多久?从何时起,她就想着要逃,想着要去大宋?
夏日的草原散发着勃勃的生机,是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醉人的芳香缭绕着。
远望去,似乎只有这原野,牛羊成群,夹杂着两个马上女子,熠熠生辉。
白梦阑的美,似乎在这时才是最盛。
眉眼虽无法看清,但那风貌与自然媲美,毫不逊色。
这也许也是她在这国土之上负有盛名的原因之一吧。
世人皆知辽国皇室,纾贝公主,生来便是百姓口中的“千年玉女”。
所谓千年,可能便是她在百姓心中的神秘感,几乎没有人真正识得她,在传闻中她便不知从何时起,便成了这“千年玉女”,与千年前闻名天下的王昭君并驾齐驱。
白梦阑并不喜欢这些称号,甚至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叫如意,玲珑,楚楚这样积极些的名字吧,这“梦阑”二字听着着实扫兴。
在她心里,即便身死,又如何?这尚且都算不得梦阑。顶多,不过梦再难醒。
两个女孩在马背上喘着气,相比之下白梦阑体力更为不支。
徐纸云忍不住道:“公主,我们稍作休息再赶路吧,这里到玉门关没那么快,这样只会累死自己跑死马。”
而白梦阑只是一味地摇头:“不必了,天黑之前定要赶到离雁门关最近的驿站,那时再做休整吧。”
白梦阑再不想被捉回去,她又不是后妃,不是属于皇帝的女人,凭什么要忍受这勾心斗角,深怕行差踏错的后宫生活?
但她也看出徐纸云的忧思:“纸云,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马,这可是本公主私藏的汗血宝马,走的时候才决定拿出来的,价值连城。”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徐纸云倒是感觉什么东西少了很多一样。这位公主银子多得花不完,自然也没怠慢过她。
但白梦阑也不常挥金如土,她大部分的存银都用在了那个小医馆上。那虽说对外不收费,但用的许多草药可都金贵得紧,若没有这份财力还真没有人敢做这么疯狂的事。
天不负人意,万事顺遂,赶在了天黑之前安心住下。
徐纸云与白梦阑相识一笑,举杯共饮。
雁门关近在咫尺,若非时至夜深,她们定要早日去那关下的另一面,代州,仅在传闻,话本中就足够热闹繁盛,实际又是如何呢?
白梦阑心中早已蠢蠢欲动,大宋的勾栏瓦子似乎已经敞开了大门。
这一夜,仿佛过得太踏实了,踏实得甚至有些心慌。
白梦阑只以为这是兴奋得难以克制,又掺杂了些要离开而莫名的不舍。
直至后半夜,白梦阑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整个驿站没有半点声音,真的有些如坐针毡了。
但白梦阑暂时也解决不了,见徐纸云睡得那么熟,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低低的鼾声更增添了几分可爱。
天方亮了,徐纸云也醒来,只觉前夜酒喝得有些过了,头隐隐作痛。
白梦阑虽说没怎么睡,但她的酒量是徐纸云最清楚不过,也自愧不如的,谁让她烦心事也有那么多呢。
两人步出客栈,日头并非是初升了,但驿站内好像还是没有人,没有只言片语。
白梦阑准备出门,才见到门外的小二,穿着普通,简陋,但身边却不知为何地让人觉得冷漠不可靠近。
白梦阑伸手找银两刚想交了房费便走时,却无意间瞥到那小二的目光。
她确信,不是昨日送酒的小二,那人绝没有那样的热情。
她心中一转,便几乎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说,只是信步带着徐纸云来到马厩,她也只是看看,心里清楚千里马肯定已经没有了。
白梦阑还是什么都没说,没问,她倒是也希望这些人只为劫财。
她拉着徐纸云的手,握得稍稍有些紧。
徐纸云感受到她手上的劲头与细细不易察觉的汗,便知道可能出事了。
两人并肩携手,白梦阑只是不语,径直除了客栈,向着仅在不远处的雁门关。
眼前的城门,亦是国门似乎仅在咫尺之遥,仿佛只要加快些脚步就能得到某种庇护。
徐纸云步伐紧紧和白梦阑保持一致,但她似乎也隐隐觉得,这氛围,怎的这般冷清?
果然走了不出三里,身后清晰地传来了马蹄声。
白梦阑倒也不心惊了,她心中早便猜到是何事,是何人。
“大胆恶女!立刻停下脚步!”一声熟悉的尖细声音传至。
白梦阑的确应声停下了,她知道如今她自己与徐纸云的体力已经不容浪费了,她们又怎能跑得过马?
白梦阑心中不免忐忑,但她即使知道,自己被抓,进退两难,却依旧还是公主的姿态,全然没有半分像个罪臣,嘴角轻轻上扬,眼中不曾显现任何畏惧。
她故作这般高傲镇定,倒也的确对那来人起了一定震慑作用。
白梦阑听那声音心中便明了是谁。
那人驰马奔来,身型极小,又浑圆,像是依偎于马背,怕是也就只有这章喜言有这声音与“身段”。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贼眉鼠眼,见到白梦阑双眼似乎因为对着太阳而微微眯着,却不背过身,只是昂首,炯炯的目光带着几分不知所云的笑意,毫不躲闪地盯着他,似乎从未有什么事能透过那扇“窗”,真正进入她的心。
白梦阑见这驱驰还未到眼前,只是微微动了动唇,与徐纸云道:“我们不论怎样都回不了头了,章喜言都前来抓人,萧绰定是要大做文章的,左右都没什么出路,见那来人也不过十几铁骑,要逃应当不难,不如放手一搏。”
她说得神色不动,徐纸云也不吱声,她始终愿意照着白梦阑的话去做。
“章公公,几日未见不知您前来有何贵干呀!”白梦阑见章喜言勒住了马,便高声道。
“公主啊,您是聪明人,怎会不知咱家前来之意?”章喜言声音尖得刺耳。
白梦阑只是笑着:“本公主出游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是想来开开眼界,赏赏这雁门关盛景,若是惹了太后不高兴,还请公公多多美言一二。”
章喜言也不是善茬:“公主若是当真前来游览,太后自然不会多作干涉,只是您又何苦趁着这防备松弛之夜带了汗血宝马走呢?”
“本公主兴致高昂,倒是没注意到太后娘娘的感受,真是对不住了。”说着作势一辑,“如今误会意消,还要烦请公公传个话,本公主对太后关心至此定会铭记于心,那公公便请回吧,日后定有重谢。”
章喜言“哼”了一声,语势倒硬了三分:“纾贝公主,世人皆知您阅览群书,才高八斗,这翻嘴皮子的功夫咱家也是见识过了。不瞒您说,此行奉太后之名,缉拿公主您,可能多有得罪冒犯,勿怪了!”
说着伸手一挥,身后十几壮汉冲上前。
“跑!”白梦阑对身边徐纸云道。
徐纸云拔了剑在白梦阑身后,她们虽然都是从小一同学武功长大的,但是白梦阑这身手,与未学无异。内力更是根本无几。
徐纸云即使功夫比白梦阑好得多,但也不足以以一人之力抗争十几壮汉。
但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徐纸云只是将白梦阑护于身后,手中的剑只能用作防守。
白梦阑自然也做不到束手旁观,
但更怕越帮越乱。
她连最基础的几套剑法都未练齐,这时才开始后悔当时为何不认真刻苦些跟着师傅习剑。
她从前只觉得,这辈子都不太可能遇到什么生死劫难,费那么多气力去习武,又累又无趣,没有意义。
如今方知意义所在,招架得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剑光闪烁之间,手中长剑被削去半截,一阵剧痛之感仅在一瞬间席卷,似乎都没有感到具体多么痛,只是剧烈的灼热着她的手。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只觉一股浓厚又似乎很舒适的力如流水般在她肩上一搭,她不自觉地肩头下沉,只是这一来一合,保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白梦阑瞬间觉得身体被掏空一般,却又为暖流所包裹。
痛感略微隐去,模糊的眼角微张,眼前人似乎着着极为普通的深蓝衣衫,衣襟整洁,抬头时只见到他的下颌,棱角分明。
白梦阑无力也无心去分辨眉眼,只是凭她在皇室这么些年的眼力,此人穿着再朴素如常也阻不住由里及表的气质神情,所致之处便消减了来人七成锐气,在这宋辽之界,必居高位。
她感到背后有一只暖暖的大手托着她,手心所及之处带来的都是前所未有的舒适,略微安心,她知道有人在渡内力给她续命。
心下略沉,忽觉这种感受又为何如此熟悉?前所未见之人竟第一眼望他下颌,便觉似曾相识。仿佛冥冥中有何天注定。
白梦阑强撑着一丝意识不肯闭上眼,刀光剑影在她眼前流转,剑尖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在耳边震耳欲聋。
混乱间唯一能听清的是一道低沉的男声:“成林,你去救另一个女子!突围便走,能不伤就不伤!”
又是一声响而不乱的声音:“是,殿下!”
白梦阑听得不算真切,但也大致已知这来人的身份。
若是辽国的王爷,她不可能不识,那便不知是宋国的哪位王爷有这般能耐。
白梦阑没有细想,只觉身子一轻,眼前登时漆黑,便昏死过去。
白梦阑可能自己都不知流下了多少鲜血,只是觉得皮肤温热,她从小都几乎未曾体验过痛苦。
徐纸云一边举着剑,瞥眼间见到白梦阑已经失去了意识,手边鲜血直流,忙挡开来剑,到白梦阑身边,声音略略有些哽咽:“公主,你怎么啦?醒醒好不好?”
徐纸云又何尝不知白梦阑自幼娇生惯养,众人从之,又怎能承受得了?
正对敌的成林似乎也见到了那王爷怀中已昏死的女子,他们显然听了那么多对话也知道了这女子身份不普通,似乎正是大辽皇室。不然也引不来那么多大辽朝廷中人费力来抓。
成林一面制着敌,一面高声道:“王爷,这公主看似是撑不下去了!您先带她回去救治,这里交给属下!”
那王爷似乎略微沉吟,便坚决地向城门而去。
见到有人来救后便一直躲于众人之后的章喜言这时终于走出,尖声响亮叫道:“都住手!”
那些侍卫立刻都停下了剑。
刚想走的那王爷停下了脚步,但手中依旧抱着重伤未醒的白梦阑。
他回过身,一双眼并不算很大,但极为有神,好像还有着些历经万事后的不惧。
他只是不语,便听章喜言赔着笑道:“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宋的砚南王大驾,当真是有失远迎。”说着,又带着不怀好意地笑,“不知砚南王殿下要带我大辽纾贝公主去哪儿啊?”
本在那王爷身边,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中白梦阑的徐纸云,她知道这人并无恶意,便也不语。直到听到章喜言的话才抬头看了一眼那位王。
就连她都听说过这人的名讳,倒是当真如白梦阑所说是名扬天下的。
大宋最尊贵的王爷,也是宋国唯一手握兵权之人。
砚南王与先皇宋太宗是表兄,其母正是宋国开国皇帝的妹妹,燕国长公主。生来便是最尊贵的世子,先皇死后听闻是因为伤感而脱离了皇室,到这偏远之地做这砚南王。
那砚南王似乎一听到“纾贝公主”这四字便皱了皱眉,但不易察觉地又舒展了,处变不惊道:“你既能一眼认出本王,便应该知道本王的性子。即在两国边境,便不能见死不救。”
章喜言依旧晓得贼眉鼠眼:“既是砚南王殿下执意要救,那多拦无益,请便吧。”
砚南王也未多言,只是转身带着白梦阑走了。章喜言也只是,也只能看着他步步进了宋国国境代州城。
身边随侍惊异着,问章喜言道:“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这样回去我们都得掉脑袋!”
身后其余人也附和着。
章喜言瞪眼呵斥:“你们这群木讷武将,整天就知道打!这人是谁你们不知道吗?宋国砚南王方尘,邶麾盟盟主,你们打得过吗?”说着顿了顿,似乎在想着,又道,“你们看他的手下,制得你们不得近身,但可有重伤你们?”
那些侍卫都摇着头,他们同为习武之人,当然知道这分寸把握得如此不差分毫。手下尚且如此,那这位自然更是武功深不可测。
其中一人又道:“那我们又怎么和太后交代?”
章喜言似乎早有把握地自信道:“既然是这砚南王来救的人,那自然可以交差。”
灯火暖帐之间,一个女人的声音,比寻常女人低沉,听似悠悠,那气质却不禁瘆人。
“你说是谁?再和孤说一次。”
尖声又起:“回太后的话,正是那砚南王,方尘。”
章喜言说得一点都不心慌,根本不像是没有完成上头指派的任务。
他心里早就清楚,这方尘是个硬茬,不那么容易对付,若不是他时时都在这边境,整个宋国早已成了大辽的一处封地。
不出所料,萧绰没有责备,只是好像在沉思着。
季嘉恨在一旁献策道:“太后,是否需要奴婢潜入跟在纾贝公主左右?”
萧绰笑得带些讥讽:“小恨啊,孤知道你想尽忠,但这宋国国境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让你潜入?就你这脑子还想去宋国,去那砚南王身边当内奸?”
萧绰早就听说过这位王的名号,竟能让北宋所有护边将士,包括邶麾盟万千武林豪杰听之顺之,定有过人之处,怎是那么容易就能探查的?
季嘉恨不作声,萧绰便接道:“先不做行动了吧,看看他带走纾贝是否是真的想救人,还是另有所图。”
季嘉恨与章喜言都没再说什么,这太后的主意也不是他们轻易就能,就敢动摇的。但他们随侍于萧绰身边多年,还真没有见过萧绰对什么人如此让步。
“莱菔,如何了?”
布置简朴却整洁的屋子里,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床榻边,三指垫着快丝巾搭在昏睡在床的女子手上,神情像是在沉思。
“殿下,这姑娘应当是流血过多,内力也不足才会迟迟不醒,只要她能恢复意识那便无甚大碍。”
“要如何恢复意识?”一旁的徐纸云早便有些发急。
那莱菔身着深色衣衫,略微瞥了一眼神色浑然不动的方尘:“需要深厚些的内力融汇血脉,复苏心脉。”
徐纸云忙道:“不就是渡内力嘛,我来!”
说着便要拉起白梦阑。
莱菔伸手拦住了她:“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可以将一身内力尽数给公主。”
莱菔声色不动:“你的内力不过浅浅,不足以起到治疗作用,再多都没用。”
徐纸云瞪着眼,这未免也太小瞧于她,不过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没有再吵再闹,因为她见到这房里莱菔,还有那侍卫成林都在盯着方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来吧。”一个低沉,又因为长久没有开口而略显沙哑的声音。
大家都松了口气,连徐纸云也渐渐放下了些戒备,至少,这砚南王刚救了白梦阑回来,肯定不会立刻伤害她。
方尘缓步走向床榻,不知为何,徐纸云竟见到成林与莱菔的眼中都有些忧虑,但好像又更像是一种顾虑。
难不成这砚南王只是在传说中厉害,实际一见竟有那么虚吗?不是还说什么内力深吗,那有何可顾虑的。
“你们先回避一下。”身旁莱菔忽然道。
“你要对公主做什么?为什么让我出去?”徐纸云急着。
成林却不容分说,直接拉着她,不知动了什么功夫,徐纸云根本无力还手,只好被强拉出了门。
徐纸云心中窝火,不过她也明白,这宋国人对她们契丹族人行事不客气也是情有可原,两国毕竟交战已如此久了。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拉我出来?”
“你别叫了!你不知道内力要怎么渡吗?还是你在里面能帮上什么忙?”
徐纸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要往里闯。
成林立马拉住她的衣领,温热的手却不禁碰到了她的颈,略显冰凉。
其实不论是他还是莱菔,都没有要刻意疏离孤立白梦阑与徐纸云的意思,就算两国交战,也不至于往弱女子身上出气。武林中人最忌如此。
仅在一刹那,一个停住了脚步,一个迅疾收回了手。
徐纸云登时感到由颈后上升而来的一阵热量又从耳边传到脸上,如火烧般不可控。
她未回头,只是站在了原地。
成林先开了口,音色略有些不定:“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殿下能救得了你们公主。”
徐纸云故作淡定,却也不避讳地说出心中所想:“那渡内力疗伤岂非要肌肤相亲?毁了公主的清誉今后又该如何?难不成以身相许吗?”
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没发回答的,成林只好苦笑:“殿下又不会对你们公主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这也会毁了我们殿下的声誉呢?”
“若说影响大小那终归是男女有别的,能毁了公主一生的事也许在你们殿下身上不过只是一场风流韵事。”
“殿下是要御下,统领众人的,你们公主又不需要,你既不懂就不要乱说。”
徐纸云无言,她的确不懂。
屋内氛围凝重了许多。
“我是不是不该让那侍女出去?”莱菔突然发声。
他看着方尘一言不发放下床上席帘,自己拉起白梦阑,便不知该如何做。
他不知为何竟笑了:“你说的有些道理。”
莱菔眼神一变:“殿下,您该不是要说不知女子的衣衫是如何脱下的吧?”
方尘没有否认,他的确并不知道,也不能在这公主身上试验,更不能一剑划开。
莱菔笑得很开怀:“殿下,您活到这把年纪身居高位,竟遇到这等难题?”
方尘失笑:“你就别笑了,我什么时候活到‘这把年纪’了?赶紧去给人家陪个礼,请人进来吧。”
莱菔还未准备住口:“冬梅喜欢您,在您身边待了那么久,您就半点都不知道吗?”
方尘并未发声,只是眼神足矣震慑。
莱菔照他说的做了,徐纸云也立马进了房间。
方尘也很客气:“姑娘,请你将你们公主的衣衫褪去,留下内衣即可。我们在屏风后,你放下床帘唤一声。”
说着便拉着莱菔退到屏风后背过身。
徐纸云见此也放下了心,这砚南王似乎的确没有恶意。
她照做,将白梦阑来时蘸上了许多鲜血的衣衫褪下,只留下丝质的一层薄薄内衣。
露出了如玉般白皙无暇的肌肤,添上未醒时的些许病色,看过侧颜,不算高耸,却俏丽圆润的鼻头衬着垂下的眉睫,饱满的面颊从不是消瘦无常的,带着淡淡的中草药香,倒也真是很容易让人起了歹意。
这一层内衣穿上更增朦胧,更让人有种想为她褪下的冲动,就连徐纸云作为女人也不经有些动心。
她恍然回神,将白梦阑扶着坐在床榻边,放下了浅色帘帐,似乎也只是起了些心理作用,实际也没有遮住什么。
幸好是背着,徐纸云唤了方尘,并未直呼其名,而是称其“砚南王”。
方尘似乎并未有察觉,只是看似按部就班地手轻轻搭在白梦阑后背,神色自若。
徐纸云虽一直帮忙拉着床帘,但那股内力似乎是因着强大而略略掀起帘角,轻轻拂过白梦阑的臂腕,飘然迷离,却似乎丝毫没有掀起他心中的清潭。
徐纸云似也对这位王有些钦佩,钦佩于他这闻所未闻的深厚内功。
这份定力,到底是因为见惯了美女如云,徘徊身侧,百般讨好,还是像成林话里的那样,当惯了重兵之首,便从来与女人相隔。
这些话也不过放在心里,她现在关心的只有白梦阑的安危。
半晌方收回手,徐纸云忙问道:“如何了?她什么时候能醒?”
方尘依旧神色温和:“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问莱菔吧。”
莱菔前来搭了搭脉,一展笑颜:“殿下果真是名不虚传,这女子两日内定会醒转,姑娘不必忧心。”
徐纸云松了口气。
她本想问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有些事还是待到白梦阑醒来自己问吧。
翌日清晨,白梦阑终是醒转了。
“公主,您终于醒了!下次不要再冒险了好不好?”徐纸云欣喜的语色中夹杂着些许的抽泣。
白梦阑双眼微眯着,对于这光亮并不适应:“纸云,这是在哪儿啊?”
“公主,这里是砚南王府,当日你失血过多,是砚南王从小言子手里将你救下了,还渡了内力给你,这才将你救了回来。”徐纸云说着顺手递上了一杯清茶。
白梦阑微微显得干涩的唇上扬了些许的弧度,却并非是高兴的模样。
接过茶,秀眉微撇,仅是喝了些许,便将其置于床边塌上。
徐纸云见状奇道:“我们自由了,再不用看萧太后的脸色,不用寄于几位嫡公主篱下,在这大宋辽阔疆域之上宛若新生,为何你好像那么不开心?”
白梦阑苦笑:“是啊,宛若新生。可这高高在上,名扬在外的砚南王为何要救下我们?大宋的重兵之首,武林胜地邶麾盟的盟主,能坐上这些位置的人怎会傻到冒这个险与萧绰做对来救我们?宋辽之间不和尚存,只希望我们不是被带到另一个炼狱。”
徐纸云有些收起了喜色:“公主的意思是他想利用你?”
白梦阑眼中无甚波动,但也毫无惧色:“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对此有什么价值。但是他既救了我,那便是恩人,大辽女子从不忘恩。虽说大辽于我没什么值得珍藏的,但我绝不至以此来报。”
徐纸云点了点头,神色也凝重了不少。白梦阑说的对,大辽虽说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只有伤害,所有的快乐都不自真心。
白梦阑更是可怜,萧绰心口不一,生得那般美艳,却生来便被剥夺了爱的权力。上天终是公平的。
但那毕竟是家,是自幼长大的国土,又怎能忘?
白梦阑与徐纸云从小一同长大,对方的心思都是显而易见,白梦阑释怀道:“别担心了,我们自由了呀。这里不是辽国了,你也不必再唤我公主,叫我的本名吧。”
徐纸云果真是开心了些,在她们心中,这一段情从不是主仆,更是挚友,甚至甘愿付出生命的情谊。有白梦阑这样的公主,有徐纸云这般的侍从,何其幸运。
“梦阑?纾贝?”
白梦阑一展笑颜:“都好。”
徐纸云跳起身:“白梦阑,我去喊那个莱菔来帮你看看还有无大碍吧!”
白梦阑笑道:“你说叫什么?莱菔?”
徐纸云也是一如既往地纯真目光:“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奇怪怎会有人叫这种名字。”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正当她们说着那莱菔时,看脉的人便到了:“在外面便听到这说话声,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
白梦阑并不知这是谁,但听徐纸云的话,这人便是那个要给她看脉的人。
“你就是莱菔?”
“公主好眼力,既然不必介绍了,那我便遵命来给你这病收个尾。”
白梦阑笑得得体:“既然是遵命,想来是砚南王嘱咐,那便看吧。”
白梦阑很配合地伸出手。
徐纸云倒是奇了,她方才似乎也没有想到,白梦阑人都醒了,还需要别人给她看脉?
莱菔拿出小块手帕覆上,三指一搭,便道:“公主已无大碍,多加修养即可恢复如初。”
白梦阑收回手:“不知可否一见贵国砚南王殿下,谢过救命之恩。”
莱菔笑着:“殿下昨夜事急,前去邶麾盟处理事宜,若是定要见可能要请公主移步了,殿下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王府。”
白梦阑点了点头,道:“那我过后便去拜访。看小兄弟这穿着也不像是王府中人,想必也是邶麾盟中的能将,言语不必如此客气,邶麾盟我也是早有耳闻,心向往之。”
莱菔眼神含着笑意,却无甚波澜,拱手言退,心中暗暗想着,这尊贵至此的纾贝公主,貌似还挺平易近人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