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情深

作者:temperature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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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园相见约夜谈


      深夜,北平郊区某处。

      王煜一身夜行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这处破旧宅子的一个阴暗房间来回渡步,眼中焦虑显而易见。

      不多时,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着红色戏服的男人慢条斯理走了进来。

      王煜见他这身装束顿时急了:“你就这样来了?万一晏楼发现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我敢在他旁边安插人手……”

      “王中将。”男人满不在乎地淡声道:“他早就知道了。”

      王煜的表情立马变得惊恐:“你说什么?!他……他早知道?!!”

      男人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你以为晏楼是那些个草包?”

      王煜被他这话噎住。

      不过男人说的没错,晏楼如果真的只是贪图玩乐骄奢淫逸的那种公子哥,他也断不会与他合作。

      想通了这点,可王煜还是心有余悸,沉声试探道:“晏楼此人性情不定,既然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为什么不处理掉?”

      男人忽然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神情语气尽是轻蔑:“当下时局,安插眼线是常事,如果他真的把我处理掉,王中将不就有理由认为晏楼对合作不够诚心,进而从中谋利吗?”

      王煜的心思被看穿,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看中晏楼手里的一条军火商人脉很久了,但这方面晏楼迟迟不愿与他多谈,他早就忍不住了。

      偏偏此时,男人还不依不饶。

      他身量比王煜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姿态颇有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王中将,虽然明面上说我是你的眼线,可你心里也清楚,我们不过各取所需。如果王中将再有这种不够明智的举动或想法……”男人冷冷地看着他,周身气质冰寒,一身艳红戏服衬得他眉眼迭丽妖娆,戾气被压制得极好。

      “我会随时倒戈。”

      男人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毫不犹豫。

      王煜死死地盯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眼神中的阴毒袒露无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心中有了盘算。

      ……

      晏家宅邸。

      礼言之如约而至,被早就等在门口的方默觉悄悄从一旁偏门带了进去。

      晏家是北平少有留存的世家大族,房屋也依旧是老式四合院,整个宅子给人以素雅清淡的感受,和晏楼在租界那座戏园子完全是两种风格。

      “这位…朋友。”礼言之四处打量一番,毫不避讳将自己的疑惑抛了出来:“我来此为客,为何要走偏门悄悄进入?”

      方默觉看了他一眼,暗暗感叹,这男人生得确实不错。

      不笑的时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只要他的唇线稍一勾起,温润亲和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方默觉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这是晏楼看上的哪家少爷,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况且他笑起来确实让人很想亲近,方默觉便也自然地和他搭话,只是声音放得很轻:“在下方默觉,晏老板的……下属,礼先生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至于为何走偏门,其实这处宅子是晏老先生和夫人住的,他们休息得早,不好打扰。晏老板约您在此处见面也是为了您方便。”

      礼言之本是沉默地听他说,听到最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方便什么?”

      方默觉顿了下,见礼言之眼中疑惑,是真心发问,无奈道:“晏老板平时都住在鹊楼,可那里只有一张板床,约您去那里总归是不合适……”

      后面的话礼言之一句都没听进去,眉心跳了跳,满脑子都是方默觉那句“只有一张板床”。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礼言之皱着眉,下意识脱口而出。

      方默觉还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晏楼深夜约人家来肯定没安好心等一系列脑补。

      措不及防被打断,他也是一愣,张了张口就想追问,却被不远处一个声音打断。

      “言言。”

      不远处,晏楼披着一件白色薄衫,斜倚在门边轻轻叫了他一声。

      礼言之循声看过去,目光立时一顿。

      晏楼本就生得极好看,褪去多余衣物只披一件白衣在身,顶着夜色靠在一边笑着望他,朦胧中竟有种脆弱的美。

      礼言之的喉结无意识滚了滚,不等其余两人说话,直接迈开长腿两步站定在晏楼面前。

      晏楼面色不改,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仗着两人离得近,他忽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晏楼不怕死地凑到礼言之耳边,语中含笑:“上将大人果然来了,对我这房子满意么?”

      礼言之脸一黑,思绪不知为何立刻飘到了当初那通电话。

      随即他又想到刚才方默觉说的,这所宅子是晏楼的父母一直在住,晏楼平日根本不回。

      所以他平日就待在鹊园?一个人?

      晏楼见他不动了,好像在走神。

      他的眼神立马在礼言之看不见的地方幽深起来,又不甘心地往上凑了凑,嘴唇不小心擦到了礼言之的耳尖。

      那一瞬间,晏楼很确定地看见,他的上将大人被他碰到的那只耳朵,非常可疑地染上了一层薄红。

      由于礼言之皮肤很白,这一点点红就显得异常明显。

      晏楼唇边笑意渐深,靠近那只红了的耳朵,故意把呼吸喷洒在上面。

      一瞬间气氛变得暧昧,晏楼笑着轻声道:

      “言言,你的耳朵好烫。”

      一边的方默觉早就不知去了哪里,但礼言之还是不想在这跟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见晏楼变本加厉就要上手,他猛一惊醒,一把打下对方的手,转身踢开门,拎着人就往里走,进去后还不忘把门带上。

      方默觉在一座假山后面默默看完了全程,想到晏楼毫不反抗的顺从模样,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他一边笑一边感慨道:“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晏楼吃瘪,果然一物降一物。”
      ……

      晏楼噙着笑靠在窗边,兴致颇好地看着礼言之一言不发地在他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礼长官,我坐哪儿?”晏楼似乎心情不错,就这么懒散地靠着,话虽说着却并没有挪步的意思。

      礼言之的脸却是又黑了,这人叫他总是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

      “你叫我来就为了闲聊?”上将大人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要耗在这个人身上了,“如果晏老板只想与我聊天,大可不必用这种借口。”

      “我若不这么说你会来吗?”

      脱口而出的话,二人均是一怔。

      晏楼看着礼言之抿紧的唇,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重新挑起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缓步往礼言之的面前走。

      “上将大人可曾听说过,天旗赌场。”晏楼半靠在礼言之旁边的书桌上,即使是谈到正事,那双眼睛里含着的笑意还是一再勾得人心痒,一高一低的姿势让礼言之一抬眼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完美的下颌线。

      上将大人不确定自己是什么心情,但他觉得晏楼如果再这么坐在自己面前,他会忍不住动手把人丢出去,是以眼不见为净。

      于是他沉了声,指着一侧的床,眼神冷淡:“你去那边坐着。”

      晏楼挑了挑眉,他不清楚礼言之的想法,可这回倒也没反驳,顺从地起身走了过去。

      感受到淡淡的烟草气息从身前消失,礼言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郁燥,淡声回答晏楼之前的问题:“天旗赌场,北平租界最大的赌场。有什么问题?”

      “我是天旗投资人之一。”

      礼言之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意外。

      晏楼的目光落到他的口袋上,忽然说:“你今天带枪了吗?”

      礼言之一愣,下意识疑惑道:“我带枪做什么?”

      晏楼眨了眨眼,随即很轻地笑起来,直到礼言之被他笑得心烦意乱,脸色又沉下来时,他才正色道:“上回还以为上将大人真的要与我动手,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百姓,自然心有余悸。”

      礼言之:“……”是吗。

      没等他开口嘲讽,晏楼的眼睛又染上柔和的笑意,说:“这么说,上将大人现在是把我划入安全范围了么。”

      礼言之微怔,看着他明朗的笑容,竟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晏老板既诚心与我谈合作,那我也不好再那么提防,诚意还是要有的。”

      睁眼说瞎话谁不会。礼言之木着一张脸,语气平静,身侧微蜷的指尖却暴露了他的忐忑。

      晏楼清楚对方并不会就这么信任他,也许下属都在宅子外侯着了,如果他们礼上将没有全须全尾离开这儿,他晏楼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个未知数。

      “诚意?”

      可他并不想考虑这些,反而笑着从床边站起身,走到礼言之的面前,两手猛得撑上椅子的两把扶手,就像把对方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礼言之皱了皱眉想起身,又被突然凑近的晏楼吓了一跳。

      晏楼挑着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左手指尖很轻地托起礼言之的下巴,抬起。

      “上将大人的诚意,只是不杀我吗?”

      啪——

      礼言之一把打开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扣住晏楼的双手,一个转身把他们的位置掉了个个儿。

      他一膝抵在晏楼□□,神情阴沉,右手紧紧把他按在椅背上,左手学着对方的样子,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视线相交。

      晏楼的目光却出奇地平静,像是早就料到礼言之会反抗,反而是一种任君处置的态度,这令礼言之很不爽。

      从始至终,晏楼都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游刃有余地过了头。

      礼言之自认从军十几年,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捉摸不透的人。

      他慢慢低下头,和晏楼靠得很近,近到他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可晏楼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礼言之忽然觉得火大,沉着声音,咬牙说:“不杀你已经是我忍耐到极限的结果了。”

      晏楼眼中的笑意微顿,只是礼言之现在情绪上头并没有注意到,他所看到的只是晏楼别开头去,肩膀颤抖着,很小幅度地耸动起来。

      他在笑。

      礼言之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手上力道松开,正准备退开时,晏楼毫无预兆一把搂过了他的腰。

      !!!

      胸膛间的距离被拉近,礼言之措不及防跌在他身上,恼怒之余,更多的是迷茫。

      他十数年不曾让人近身,哪怕是月邬那些跟了自己许久的下属,只要有不属于他的气息接近,他必然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可晏楼三番四次和他身体接触,言语一再挑战他的底线,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礼言之觉得实在是奇迹,他竟然没有一枪了结了对方。

      也许真的是有特别的地方,礼言之忽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如果能有这么个共事的人,好像也不是件坏事,起码日子会有趣的多。

      晏楼不知道这位上将大人已经把他划为可以做同事的那一类人,但他身上压着的重量属实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头一次不过脑子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和我约会吧。
      礼言之:“?”

      礼言之飘远的思绪迅速回神,听到这话也只是怔愣几秒,随即立马从他身上直起身,满面冷漠地审视着他。

      晏楼丝毫不惧地回望着他的视线,反应冲动之后也并不后悔,还隐隐起了点期待的心思。

      礼言之会答应吗?

      “晏老板怕是忘了,今日叫我来到底是为何事吧。”礼言之淡淡地嘲讽道。

      晏楼点点头,笑得有些歉意,“确实忘了。”

      礼言之:“???”

      晏楼见他面色不快,好像下一秒真就要甩手离开,连忙补上没说完的话:“其实在下想跟长官做个交易。”

      话题还算正常,礼言之耐心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晏楼到嘴边的话顿了下,眨了眨眼,还是那句话,“和我约会吧。”

      礼言之:“………”谢邀。

      晏楼见他不欲多说,起身便要走,唇边笑意一闪而过,冲着那人背影就道:“在下的人脉在北平还算不错,我那鹊园是否都是泛泛之辈,想必上将大人也看得出。”

      这话倒是不假。

      礼言之早上去鹊园的时候确实注意到了,乌泱泱的人群中并不都是商贾纨绔,而去那的人也不尽数是为寻欢作乐。鹊园的私密性很好,他注意到了一些人的眼神和行为,所以那里更像是一个……情报局。

      礼言之终于停下,但还是没回头,冷声道:“我本意是寻你帮忙,可既然你不愿,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何时说过我不帮?”晏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侧倚在桌边,一手托腮,玩味地看着他的背影,语气轻佻,满眼盛着笑意,说:“在下的要求就是……上将大人腾出些时间来,和我约会。”

      礼言之身形微僵,垂在身侧的手也微微攥紧。

      晏楼见他这样也不逼他,只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声音难掩遗憾,“在下从未体验过情爱之事,素来身边也是阿谀奉承者居多,清楚那些漂亮话当不得真。不过是见长官俊美无双,想着哪怕露水情缘一番,也是一桩美事,可惜啊……”

      礼言之听不下去了,一转身,正正迎上晏楼带着笑意的目光。

      那双眼睛看向他时,总是有种情意流转缱绻温柔的感觉,纵使他再淡然自若,也无法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

      “那为什么是我?”他别开头,不自在道:“你若想体验,也应该找个女人。”

      晏楼闻言,忍不住又笑起来,看着礼言之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愉悦。

      他歪着头,笑着问:“你真想知道?”

      礼言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结果就听对方以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轻声说:“因为在下……天生喜好龙阳。”

      礼言之一脸懵,忽然心生今日不该来此的念头。

      偏偏晏楼还不依不饶,非常委屈又期待地看着他,问:“你会嫌弃我吗?”

      礼言之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但见晏楼委屈巴巴的模样又徒然心软,立马就不假思索道:“不会。”

      晏楼那一脸委屈瞬间消失殆尽,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这回正心烦的礼言之必然是发现不了的。

      只看见了他端回鹊园老板那套教养得体,风度翩翩朝礼言之微微颔首,眸中笑意星星点点,躬身,道:“那明天见,我的Dew Lover。”

      ……

      之后便是上将大人被晏老板的人送回住处。

      晏楼见礼言之没有想起来这的本意,也没主动提,只默默把那一沓资料放进了抽屉。

      直到礼言之拿着一条浴巾擦头发时,才猛然想起今晚找晏楼是要谈王煜的事儿。

      他脸一黑,抓起手机就想炸个电话过去,却蹦出一条短信。

      [明早九点,寻安街路口等你。]

      没有署名,但礼言之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长官,能进来吗?”

      听见银川的声音,礼言之拢了拢衣领,平复了下临在发火边缘的心情,淡淡应了一声。

      “进。”

      “上将。”银川也不多话,直接进入正题,“据我们的调查来看,可以排除王煜受到威胁的可能。”

      银川伸手递给他一份资料,上面赫然是王煜的生平履历。

      “父母早亡,离异……”礼言之忽然抬头,问:“确定无误吗?”

      银川摇摇头,道:“不清楚,但我们的人只能查到这么多。”

      礼言之若有所思地盯着资料上的某处,皱起了眉,喃喃道:“太干净了。”

      银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礼言之的意思。

      礼言之是在说,王煜的这份资料,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等着人查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这样的结果便是再正常不过,可以王煜现在的行事来看,往轻了说是失职,更深层的,又或许沾上通敌也不是毫无可能。

      所以清清白白的过往,才明显是假意捏造的。

      “那我们……还要继续查吗?”银川犹豫着看向礼言之。

      礼言之随意翻了翻那几张纸,答非所问,道:“北平还有能用的人吗?”

      银川闻言,认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北平的一些叫的上号的人物,忽然眼睛一亮,说:“有一个。虽然他是做军火生意的,但是出身世家,势力也不小。如果他愿意帮忙,应该会好查很多。”

      礼言之淡淡地一点头,朝银川一抬下巴,道:“去休息吧,这事再说。”

      银川躬身应是,转身之际又想到什么,悄悄打量了一下他们长官的表情,好像不算太冷。于是他大着胆子,疑惑地问道:“上将,晏老板今日约见不就是为了王煜这事吗?他什么都没说吗?”

      他不提还好,提起礼言之就来火。

      “他?”礼言之讥讽地一勾唇,常年冷淡的一张脸都因为怒气而鲜活不少。

      银川站在一旁等着,好奇鹊园的晏老板深更半夜约他们长官过去,究竟是有什么机密必须当面说。

      结果等了半天,他只看见他们上将大人的脸色一沉再沉,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幽怨道:“他能说什么,无非是一些轻佻之言,全是废话。今晚我就不该去,浪费时间。”

      银川:“?”

      紧接着就看礼言之站起身往房间内走,徒留一个背影给他,还有两个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字,作为今晚和那人见面的最终评价:

      “浪荡。”

      银川:“……?”

      我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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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戏园相见约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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