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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池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最后梗着脖子只挤出两个字:“没有。”
杜青树皱眉:“什么有没有,我问你够不够激烈。”
池殊恨不得原地去世,咬牙道:“不够!”
陈颂转开头笑。
杜青树看着他通红的耳根,有些狐疑道:“进组也一个星期了,还觉得尴尬啊?接下去的拍摄里可大部分都是你们的对手戏,有空多熟悉熟悉。”
杜青树的作品向来开放大胆,这片子本来就有点“为艺术献身”的意思,选角的时候也隐晦地提过的。他本来想说你们主演自己都没什么感觉,拍出来能是个什么效果,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池殊默默无语,杜青树大概是没办法体会到他这种尴尬的。
他和陈颂压根就不是不熟的问题,而是太熟了。
恋爱都谈过一回了。
面对导演的凝视,陈颂点点头:“好。”
池殊扯出一个微笑。
好在杜青树也没揪着这点不放,又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调整状态,准备等下重拍。
陈颂率先从浴缸里出去,池殊朝向另外一边慢吞吞地站起来,身上的水珠一连串的滚下来。
池殊觉得自己很需要一条毛巾。
刚这么想着,身上就被披了条大毛巾,池殊自然接过顺手一用,抬头看见助理小李抱着同款毛巾,呆呆地看着他。
“……”
暗叹一句习惯害人,池殊转头惊讶道:“我还以为是阿春——谢谢陈老师的毛巾。阿春,还不快把毛巾给陈老师。”
他身上这条都半湿了,还回去也不合适。
不过反正都是剧组提供的,也没差别。
陈颂没要:“你用着就好。”
池殊擦着头发,往他身上一瞥。
陈颂只穿了件衬衫,料子本来就不厚,被水一泡透得能看见肤色。
池殊盯着看。
衣衫不整,有碍观瞻,成何体统!
陈颂:“……”
他无声地接过小李抖着手递过来的毛巾。
池殊收回眼神,对自个助理说:“走了,过去补妆。”
小李如梦方醒:“哦哦哦!”
两人走后,陈颂的助理迟疑道:“颂哥?”
他跟着陈颂两年,从没见陈颂像最近这样频频失神过。
别人不知道,他成天在陈颂身边,多多少少也发现了异常。
说来奇怪,但确实是因为池殊。
这两人打第一天开机气氛就不对劲,开始有对手戏后就更诡异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感,跟夜里鬼混了一遭,隔天发现对方是自己最想弄死的人似的……
“没事。”
不等助理想出个什么由头,陈颂就把毛巾折起,捏着眉心走了。
助理连忙跟上。
……
池殊仰着头让化妆师给他补妆。
其实也没折腾什么,化妆师拿着刷子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弄了半天,实在没找出还有什么瑕疵了。
李迟春蹲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盯着池殊。
池殊乜了他一眼,李迟春鼓起勇气,大着胆子伸手试图搭上他的膝盖。
池殊抬脚就踢!
“哎哟,”李迟春迅速躲避,如临大敌地盯着池殊,“你这洁癖也没好啊!”
刚才人影帝都搂上肩膀了,怎么没见池殊给他两拳!
躲一下都没有!
池殊嫌弃地瞅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和影帝……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池殊扬了扬眉:“继续。”
李迟春压低声音,忧心忡忡道:“你有把柄在他手上?他知道你有起床气每天醒来都要偷偷骂人?还是知道你开小号给自己转赞评还成了超话大咖?都不是?那难道……是你那天走路撞柱子气不过用手扁柱子被他拍到了?!”
这可不成啊,万一曝光出来池殊不得被扣上性格暴戾素质低下的帽子!
池殊:“……滚!”
李迟春愁眉苦脸。
自家艺人还有什么黑料来着?要不要给经纪人姐姐说一声?池殊洁癖多严重一个人啊,被影帝胁迫成这样,还得拍两个多月的戏呢……万一以后直接杠起来了,公司能指望得上吗?
真愁啊。
-
重新开拍前,池殊吩咐李迟春待会给他送毛巾的时候麻利点。
李迟春满腹心事地应了。
今天早上从天没亮就开始拍摄,眼看着太阳又下山了,杜青树大概是想拍完这场就收工,比先前还要严格认真了几分。
池殊气喘吁吁地靠在浴缸上,眼神迷离模糊;陈颂半跪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手和他紧紧交缠,另一只手顺着他锁骨探入浴袍,拨开布料后动作忽然停了半拍。
他肩膀上有块淤青,池殊心想不妙,果然下一秒,杜青树就吼出了声:“卡!”
池殊几乎想要扶额,前边又白演了?
都特么是亲密戏。
“陈颂!你迟疑什么!”杜青树在这种时刻愈发得吹毛求疵,不管是谁都能出口痛骂。片场其他人都还没看出怎么了,但也噤若寒蝉。
陈颂脸色不变,听他斥责完,才说:“最后一次。”
杜青树发完火,板着脸想了会,敲板道:“前边的部分留着,从刚才的亲吻接着拍下去!”
池殊心累。不过倒不是因为要重拍吻戏,而是因为陈颂。
好歹一个影帝,因为这点小事当着片场这么多人被说,也不嫌丢面子。
借着调整位置,他用只有他和陈颂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陈颂,你不是影帝么,别婆婆妈妈的。”
陈颂抬起半湿的眼睫看了他一眼。
导演喊开始的时候,池殊刚酝酿好情绪,就被陈颂用力地捧住脸颊,灼热的呼吸和亲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池殊的呼吸也被他染得发烫,陷入其中。
这次陈颂倒是没任何迟疑了,动作甚至有点粗暴,好像彻彻底底变成了剧中的姜垚,带着一股肆意妄为的劲儿。
这样的姜垚,让宋轻避无可避,只能一边紧紧地搂抱他,一边脸红成一片,不肯抬头。
宋轻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永远风平浪静,其实情感热烈又丰富,一直矛盾又割裂。到这种时候,就是格外地配合爱人,又会因为自己的举止感到羞耻。所以掉的眼泪里既有情动和欢欣,也有难以言喻的不安。
姜垚只觉得这样的宋轻分外诱人,从来不懂他的眼泪里包裹着什么情绪——就算懂了大概也只会愕然一笑,这么矫情做什么?
池殊品会到这一点,莫名地替宋轻体会到了满腔的苦楚。他半抬着眼看了陈颂一眼,陈颂察觉到,目光顺着眼尾瞥了他一眼,手掌忽然在他的脊柱上按了下。
那点情绪瞬间灰飞烟灭,池殊人都麻了,咬牙在陈颂身上掐了几下。
去你大爷的!就说你一句婆婆妈妈,这么报复我!!!
陈颂去亲他的眼睛,离开时好像低笑了声。
……
这场戏拍完,池殊一个眼神都没给陈颂,等杜青树说完收工就走人了。
李迟春陪着他一起回酒店,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等着池殊进了房间甩上门,李迟春差点被一门板拍脸上时才惊醒过来。
他的房间在池殊的隔壁,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就稀里糊涂地想跟着池殊进去。不过,池殊怎么甩门?
李迟春下意识地看了下走廊有没有其他人。
还好走廊空荡荡的,李迟春松了口气,看着开剩一条缝的门,敲了敲:“哥,我进来了啊?”
池殊没吭声,这就是默认了。李迟春进去后把门关上,望着瘫在沙发上装死的池殊,心里猛然泛上一股父……不,母爱。
多可怜的孩子,因为有把柄在对家手里,拍戏的时候被耍流氓也不得不吞声忍气!
嗯,陈颂在李迟春心里已经晋升为池殊的对家了。至于咖位问题,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至于耍流氓这件事……是他猜的。
池殊整个人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别的不说,单是拍了一天的戏,最后被热水泡了一阵子,骨头就都是酥的。
这副模样在李迟春眼里变成了生无可恋,李迟春殷勤地拿起按摩捶帮他敲了敲手臂,语气柔得能腻死人:“池哥。”
池殊恶寒:“停。”
李迟春顿了顿,并没有被打击到积极性,还更加卖力地企图让他感受到温馨的关怀,连哥都不叫了。
“池啊,咱现在是比不过影帝,你刚回国没多久,之前攒的粉丝难免/流失了,但俗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等你过段时间名气渐渐提上来了,自然会有更多的资源和粉丝,谁才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李迟春嘴不停歇地念叨了五六分钟,池殊听得眉头直拧,忽然站起身在抽屉里翻起了什么东西。
李迟春正讲得起劲呢,冷不丁的听众就跑了,张着嘴缓了下神才道:“哥你找啥?”
“体温计。”
“找那玩意干什么啊?”
池殊冷冷一笑:“给你量量体温。”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迟春:“……”
他品了会,小心翼翼道:“哥,是不是我说的话……伤着你自尊心了?”
池殊额角青筋直跳。
果然如此!李迟春恍然大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池殊以前都堪比顶流了,出国两年再回来,待遇不差但比之前肯定有落差,这种滋味怎么想都不好受,他怎么能那样直愣愣地就说了出来呢……哎哟!
李迟春抱着头往外跑,也顾不上再想其他了,嚎道:“哥你打我干嘛?诶诶诶哎哟我错了我错了闭嘴了不说了!!!”
一个抱枕飞过半空,啪嗒砸在上一秒刚合上的门板上。李迟春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去池殊面前招人烦了。
他回自己房间不久,走廊另一边就冒出了“吱呀”一声响。
池殊刚把抱枕捡到手,门就被叩叩敲了两声。
“……”
池殊开始考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换个助理。
他没好气地拉开门,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
门外。
陈颂顿了顿,神色忽然变得落寞又受伤。
他递出手里握着的化瘀精油,低声道:“我只是想给你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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