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旅行

　　康歌戴着耳机准备切歌，弹出苏韵的消息。
　　【苏韵：有想玩的地方吗？】
　　康歌轻轻缓了口气。她怕苏韵不收饭钱。

　　苏韵的手机屏亮起。
　　【Swan：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如果你有想去的地方告诉我就好啦，没有的话我们就随意逛叭。】
　　苏韵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有多感谢“啦”和“叭”。他甚至可以想到康歌弯着眉眼对自己说这句话。那是他熟悉的康歌。
　　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康歌了。从……上次康歌出差吧。半年前，康歌因为一个专项审计项目出差了四个月，回来以后突然说要离婚。
　　苏韵回神，敲字。
　　【苏韵：有一个叫“临陶源”的地方，据说这个季节风景很美。】
　　顿了一下，苏韵又补了句。
　　【苏韵：附近有很多好吃的。】
　　对面秒回。
　　【Swan：okk】
　　【苏韵：那明早8点？】
　　【Swan：好。】

　　第二天早上，康歌收拾好自己的包就坐着玩手机，硬是卡在7：55出门。
　　然后一出门，就看见苏韵又靠着斜对面的墙。
　　康歌：“……”
　　康歌走过去，“抱歉……等很久了吗？”
　　苏韵直起身，刚想习惯性说“没有”，话到嘴边转了个圈，“没关系，也没有很久。正好可以醒醒神。”
　　“你可以直接敲我房门的，或者微信提醒我一下，抱歉。”
　　“不用道歉，你没迟到，你没有错。是我要门外等你的。”
　　“走吧。”苏韵开路。

　　解决了早饭，康歌跟着苏韵走到一辆车前。
　　“你租了车？”
　　“嗯。”
　　苏韵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康歌。
　　“……谢谢。”康歌钻进车里，苏韵抬手遮了一下门框。
　　苏韵上车开导航，康歌打开手机看小说。车开了一会，康歌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出神。
　　“要听歌吗？”苏韵突然开口。
　　“哦好。”
　　苏韵真的头疼，康歌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是真的不习惯。自己应酬多年练就的真枪实弹，愣是拿康歌的棉花阵毫无办法。
　　康歌看着窗外景色变换，高楼大厦慢慢稀疏，心里估计应该快到了。
　　下车的时候，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格外难熬。

　　刚一下车，一片绿迅速攻城略地，蛮横地赶走视野里的其他风景。
　　苏韵假装远眺，实际偷偷观察康歌的表情，看起来康歌蛮喜欢这里。康歌开开心心地进去拿起手机装模做样的到处拍照，其实康歌平时极少拍照，非常偶尔的情况下可能拍一下风景。此刻康歌表演技能突然点满，找角度调光线仿佛摄影专家。
　　事实上康歌一边拍一边甩人，巴不得苏韵和自己走散。
　　这两天苏韵的表现确实让康歌不知所措。
　　可能是之前两个人真的交流不多，康歌真的没想到苏韵这个人对细节的把握这么恐怖。这才一天的相处，康歌就感觉苏韵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没有机会就算了，但只要有机会，他会把握住每一个细节发挥，即保持合理距离又正中红心。比如明明是等康歌但他不会堵在康歌的房门前，又比如康歌进车的时候顺手帮忙挡门框。
　　但是康歌不确定，苏韵是不是对待每一个人都这样。如果不是，那么已知天上不会掉馅饼，苏韵的所作所为就非常值得怀疑。
　　说真的，康歌已经不知道这是合理的怀疑，还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风指挥着花花草草，歌颂美好的岁月。

　　其实等到整个小景点都逛一圈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苏韵和康歌边走边讨论吃饭的事情。
　　“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听说附近的炸串、拌面、羊肉汤还有一家菜馆不错。”
　　“……”
　　苏韵没听到下文，悄悄瞥了瞥康歌，然后发现康歌面无表情，可能是都不感兴趣。
　　“我都可以，找一家近的好了。”
　　“那走吧，不用坐车了。”苏韵头脑风暴，拿出专业本领，从顾客的需求出发，重新规划方案。康歌平时是个工作狂加运动废，玩了这么久，应该很热、很累、很渴、很饿。现在应该是最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吹吹空调，喝杯奶茶，然后随便吃点什么。苏韵记得附近有家烤肉店，就是那种标准化的连锁店，没什么特色，但是一定不会出错。然后奶茶……苏韵点开手机的外卖界面，发现奶茶店、单品、冷热、甜度、小料可选项超多。但是，苏韵不知道康歌的偏好。
　　苏韵含恨关闭外卖界面，决定一会直接在烤肉店点饮料。

　　到了烤肉店康歌直接坐着摆烂发呆。
　　苏韵扫码之后想把手机给康歌，结果看着康歌跟返厂重修初始化一样。她生无可恋地瞥了眼手机，机械地转了转头，程序化地说了句“我都可以，你点就好。”
　　有点可爱。
　　苏韵低头，开始了新一轮头脑风暴。康歌不是很喜欢带壳的，但虾是例外。肉类不忌，喜欢用生菜包起来。哦对了，土豆片……勾选一份主食再加一份椰汁，搞定。
　　很快菜上齐，苏韵拿起夹子。
　　九片五花肉方阵排列，规规矩矩呆在舞台中央。土豆片敬业地守在外围，间隔相等，护卫这场狂欢的安全。五花肉开始滋滋冒油，阵阵飘香。
　　苏韵拿起夹子翻面。
　　康歌盯着烤肉，余光瞥到苏韵的手。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还很白，皮肤很细腻，烟雾缭绕的意境很美……
　　康歌转而盯面前自己的杯子，打断那几秒的思绪。
　　“五花肉好了。”苏韵夹了一片放在离康歌最近的土豆片上面。
　　“谢谢。”康歌夹到自己盘子里，蘸料，一口炫，开始嚼。扯片生菜，蘸料，包肉，咬一口，开始嚼。如此循环。
　　康歌真的累了，平时吃饭就很慢，现在更慢了。如果是平时有人一起吃饭，为了不耽误别人的时间，康歌会加速嚼或者直接炫进嘴里又或者干脆不吃了。但现在康歌累到懒得保持社交礼貌，也不在乎苏韵的反应。
　　吃了一会，康歌听见苏韵来了句“觉得这家店味道怎么样？”
　　“挺好吃的。”
　　“我们聊聊天吧，这锅还要等一会儿。”
　　“嗯好。”康歌放下筷子，喝了口椰汁。
　　苏韵在单刀直入还是曲线救国之间犹豫了一下，觉得按康歌的性格还是直接捅窗户纸。
　　“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又来了。
　　“第一，不是突然。我想了很久；第二，我有离婚的权力。”
　　苏韵盯着康歌，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是我哪里冒犯到你了吗？”
　　“不是。”
　　“我可以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康歌皱眉，苏韵的语气及其卑微还带了点委屈，完全不是他的风格。苏韵……这是在装？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心机绿茶的潜质。
　　康歌嘴角拉了一下，冷静地开口：“与你无关，只是我单纯想结束我们的婚姻关系。应该不妨碍苏总吧。”当然不妨碍，当时缔结婚姻的条件束缚都解决了，不然康歌也不会提离婚。
　　苏韵不死心，又换了个角度。
　　“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苏韵语气轻松地问，手上拿着夹子翻肉。
　　康歌喝水的动作一顿，目光宛如实质锐利地刺向苏韵。
　　康歌瞬间明白了苏韵离婚旅行的意图，甚至开始怀疑苏韵身上有没有录音笔……
　　察觉到康歌防备的视线，苏韵翻肉的手稍轻微顿了一下。难道……真的有？所以才这么防备，怎么样都不肯说离婚的原因。但是这完全可以直接说，自己会干脆地答应离婚然后祝福她。
　　约定过的，只要有一方有喜欢的人了，就立刻结束婚姻关系。
　　“没有。”康歌回话，声音里带着冰碴子，大脑还在飞速回想自己这两天和苏韵的对话。
　　苏韵没有说话。康歌的回答不重要了，他知道了。

　　康歌拿起手机，找到李律的微信。
　　【康歌：李律好。我怀疑苏韵在收集证据企图证明我是婚姻过错方，以此分割更多财产。】
　　【李可-和先律所-离婚律师：什么方面呢？】
　　【康歌：都有可能……大概率婚内出轨。】
　　【李可-和先律所-离婚律师：冒昧问一句，您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行为呢？】
　　【康歌：没有。】
　　【李可-和先律所-离婚律师：那您不用担心。】
　　【康歌：可是我担心他会断章取义之类的。】
　　【李可-和先律所-离婚律师：我会留意，也希望您可以回想一下是否存在让人误会的漏洞。如果有，请您立即告诉我。我会站在您的角度给出意见。】
　　【康歌：好，谢谢李律。】
　　康歌推出聊天界面，找到苏韵，开始仔仔细细地翻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越翻越生气，苏韵凭什么这么恶意地揣度别人，果然商人利益至上为了财产不惜泼脏水，恶心。凭什么？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问为什么离婚？我真瞎了眼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结果全是装的你他喵的属大尾巴狼的吗？
　　苏韵看对面一直虐待手机，猜康歌应该是生气了在和别人发泄吧。也是，自己没什么立场过问康歌的感情状况。明明是自己不甘心，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何必呢？还不如当初直接干脆答应，直接办手续，不纠缠不过问，还能体体面面地留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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