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盈怀

　　“哦？那我可要带着我弟弟好好去看看了。”陆芝颜立刻来了兴趣，见黎赐对她投来不解的目光，她凑过去，对着黎赐的耳旁说：“那个安歌，确实是第一花魁。我上次来的时候，她连脸都没露过，但是光那个身姿，看着就是个美人儿。今天若是能一睹芳容，死而无憾了。”脸上露出了痴汉笑。黎赐颇有些嫌弃的望着她的表情，也亏得她长得还不错，否则如果这个表情出现在一个猥琐男身上，黎赐恐怕下一秒就要出手了。
　　“我们去瞧瞧吧？”陆芝颜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好。”黎赐点点头，她也想见识一下所谓的第一花魁，到底是有什么惊为天人的容貌。毕竟这些年一直住在任道山上，虽未见过俗世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但想来也是要比山上那种年纪都偏大还非要每天顶着两大坨腮红教习的长老好。
　　她想到了被偷胭脂的四长老。
　　两人吃的差不多起身准备结账，走时黎赐抓了一枚银翅酥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跟陆芝颜感叹着这家酒楼糕点的美味。帐自然是陆芝颜结的，美其名曰“阔气大少请弟弟吃饭”，黎赐倒也没计较，让她来结也没事，毕竟进如月殿的时候时候，那铜狮子可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呢，全在怀里的芥子袋里。
　　远远地就看见了烟雨楼大大的用行书写成的牌匾，周围以金线装饰。门口已然占了一群如黄莺的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传进耳朵，跟带着空气也像被脂粉浸染了，黎赐能闻到那股浓浓的脂粉味。兴许是不习惯，黎赐险些被呛到。
　　两人还未走近，便有姑娘开始招呼她们。热情如火。
　　“小少爷哪家的啊，长得这么标致，要不要姐姐陪陪你啊？”“诶你快进来呀，让我陪你说说话。”黎赐的眉微微有些蹙起。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喜，陆芝颜开始大声呼唤老鸨，没过一会儿，一个脸上的粉抹的像鬼的一样的胖女人走了过来，一见到她，陆芝颜挥舞了下扇子，问她是否还记得去年的颜公子。这老鸨倒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听说颜公子，便立刻将那些莺莺燕燕驱逐开来，把二人迎上了二楼。
　　“颜公子今日也是来看我们安歌姑娘的吗？”老鸨殷勤地问，脸上的肉堆成了褶子。“嗯，今日带我弟弟出来玩，正好遇上安歌姑娘露面，希望今天能让她长长见识。”老鸨答应着，眼睛却不住往她身上瞟，黎赐嫌的烦了，眉蹙起来。老鸨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打量。转身在心里想，“一个男的穿得比姑娘们还露，怕不是弟弟，是龙阳吧。”
　　两人在老鸨的带领下进了一间雅间，随后有小侍端了好酒与水果进来。这雅间位置倒是处得好，正对着花魁们表演的舞台。
　　两人看着花魁还未现身，便浅酌了几杯，闲聊着。
　　“诶，你之后在山下，总要找个活赚点钱吧。我可不觉得掌教会给你几万两银子，让你好好挥霍。”陆芝颜抿了一口清酒，对着黎赐说。
　　“这是自然。不过，”黎赐从怀中掏出一个芥子袋，对着陆芝颜摇了摇，“你看这是什么？”陆芝颜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答道：“不是吧？那抠门的狮子连这都给你了？这对你也太好了吧。去年我下山想从它那里顺一万两都不给，怎么你一下山连芥子袋都给你了，听说这里面可是有不少好东西，件件价值万两呢。”看她那眼红样，黎赐都以为她要上手抢了，不过她也打不过她。
　　“师姐，等下能不能……”陆芝颜对着黎赐挤眉弄眼，黎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大央国有开放的民风，女子与女子之间倒也不是不能。
　　“你来真的？”黎赐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常年在山上，师傅长老们都过着如修道般的生活，清心寡欲，真的想不到弟子居然这么开放。
　　陆芝颜笑了笑，没有再说。突然歌舞声起，宴会开始了。黎赐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将烟雨楼门口都堵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想借机进来一睹第一花魁安歌姑娘的芳容。许多人涨红了脸，大叫着安歌的名字。
　　一抹倩影在侍女的陪伴下缓步从大屏风后走出，脸上戴着轻纱，面容朦胧不清，可一双眼睛却是生得极好。眼尾上挑，媚意流转。她将身上披着的羽袍轻缓脱下，露出里装。是简单的舞女裙，可被点缀了许多珠宝，十分耀眼。舞裙垂下了些许流苏，挂着小铃铛，随着她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哈哈哈哈，不愧是烟雨楼，连一件舞裙只怕都要上千两。这第一花魁，今天我陈尧要了！”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大声叫道，浑身充满了纨绔子弟的气息。“陈尧？建文将军府的次子啊。不是前几天来逛烟雨楼被他爹带回去差点把腿打断吗？怎么还敢来啊？”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
　　“哼！安歌的初夜我要了！”另一边也有个雄浑的声音响起，陈尧扭头，发现是镇国将军的三子罗康毅。陈尧脸都要气歪了，这罗康毅平时与他最不对头，什么事都要抢他的，现在连安歌也要跟他抢，两人对视仿佛有火花，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安歌姑娘开始表演了，众人忙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台上。
　　伴随着琵琶声如雨点般的呈现，安歌起舞，身姿妖娆柔软，看得台下的男人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一曲毕，安歌轻柔的摘下面纱，露出了真容。果真是国色天香，艳压所有的花魁。
　　雅室里的两人也如痴如醉。黎赐倒是对此惊叹不已，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把舞蹈跳成这样，媚而不俗，充满了美感。而陆芝颜的神魂已经被勾走了，呆呆得讲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老鸨的声音响起，而安歌也被带了下去。“诸位爷不知道看得尽不尽兴，不过也不用担心，拍下安歌今夜的人，哪怕让她为您舞一整夜也无妨。接下来我们就正式开始竞拍。起拍价十万两银子。”话音刚落，陈尧就迫不及待的喊价：“五十万两！”陈康毅也不甘落后，大喊：“一百万！”才刚开始价格就抬升的这么快，许多人根本来不及喊就被压的死死的，只能捂着包感叹囊中羞涩。而老鸨倒是喜笑颜开，不管怎样，今晚两位将军之子的斗争倒是帮烟雨楼彻底打出名声了。
　　两人继续较劲，谁也不肯让谁。价格一路飙升到九百万两。其间还有人跟着两位喊过，但最终还是不敌，只能无奈不甘地看着那两人继续竞拍。就在这时，场中一位其貌不扬的黑衣中年人报了一千万。在场的人无不咂舌，可无一人认识那位黑衣男子。陈尧起初很震惊，因为他身上带的银两只有一千万，而烟雨楼又不可赊账。
　　“该死，没想到九百万都拿不下来！”他心一横，恶狠狠地瞪着那人，似是威胁道：“哪里来的狗腿子，敢跟小爷抢！”怎料那黑衣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报了两千万。一次喊价一千万，众人纷纷对他的身份展开了猜测。除了陈尧，杨康毅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身上带的银两甚至没有陈尧多。听到那人喊了两千万，他的脸更黑了。
　　这时，雅间内的陆芝颜也忍不住了。但毕竟不是她的钱，她也不好直接喊，只能用水汪汪的眼神看着黎赐。黎赐无奈的扶了下额，内心对着铜狮子道了声歉后，喊道：“三千万！”
　　众人又是一片惊叹，但黎赐在雅间，人们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能猜测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少爷来到了这里。黑衣人抬头看了眼黎赐所在的雅间，接着喊四千万。
　　黎赐又加到五千万。她有些紧张，手紧握成拳。芥子袋里的现钱只有五千万，黑衣人若再加价，她就跟不下去了。好在黑衣人几秒后都没有再跟价，黎赐松了口气。陆芝颜也高兴的要跳起来。
　　全场静悄悄的，人们都震惊的说不出话。五千万买一个花魁的初夜，对寻常人家是天方夜谈的金额，在这里被随意挥霍。
　　就在老鸨将要定下竞拍结束时，一道柔媚的声音从旁边的雅间传来，“七千万。”
　　陆芝颜几乎要破口大骂，但她忍住了。黎赐也对这个拦路虎表示无能为力。刚才进雅间时她便发现，旁边的那个雅间也亮着灯，说明已经有顾客进去了。那些人之前一直没出价，她还在奇怪，包个雅间难道只为歌舞？
　　现在看来，心思果然还是在第一花魁身上。底下的老鸨喜笑颜开，立马就确定了花魁初夜的落定。到此，烟雨楼的宴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围观的人们都散了，准备去看烟火大会。至于两位将军之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随随便便出七千万的人绝不是他们能惹的。
　　黎赐也打算走了，她对着陆芝颜摆摆手，打了个哈欠，说：“走吧，我已经尽力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陆芝颜叹了口气，觉得可能就是命吧，便也捡了个葡萄扔进嘴里，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有侍女敲门进来，说：“位于另外一个雅间的客人想请两位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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