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江湖日志

作者:秋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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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


      和郎鹤明终日四处警惕不同,方月怀很是放松,虽然扮演朗鹤清要花些精力,偷丹药也还未可知,但毕竟是世伯的地盘,她还算熟悉地形,也不怕出什么大问题。

      虽然有些不讲道德,但事实如此,即便露馅被抓了齐世伯也不会怪罪她。

      “说起来,司马兄弟就该上场了吧。”方月怀看着不远处大气的比武场,心中想着。

      司马昌作为齐凛最小的弟子,毓灵山庄的小师叔,也参加了这一次千里宴。身为东道主的弟子,理应第一个登台,抛砖引玉。

      方月怀小小咬了一口点心,她感受到一旁的郎鹤明若有所思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有何处不妥,暂时先放下手中的糕点,擦了擦嘴巴。

      奇奇怪怪,这点心并不在郎鹤明提供的喜恶名单上,那不是无所谓她吃不吃嘛。

      她想着,就听见席间忽然一阵喧闹。

      放眼望去,便是司马昌。

      一头白发,一出场便引得所有人注意。今日难得规规矩矩盘起了一个丸子头,中间插了一根桃木簪。

      风姿绰约,眉目如画。白青相间的道袍一步一摆,身后留香,一条碧丝绦垂在脑后,代替了往日披下的白发,随风飘动。

      眉间一粒朱砂痣,美人面,玲珑心。

      方月怀听全场骚动,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心想着,这等姿容你们今日才见,真是可惜。

      “早听闻毓灵山庄司马昌有仙人之姿,倒是名不虚传。”郎鹤明喝了一口酒,凭心而赞。

      方月怀没想到他一个男子会主动说这话题,顺着聊下去: “这头白发披下来,应该更是风流。”说是应该,心里是笃定的。

      说完也抿了一口茶。

      郎鹤明侧过身看她一眼,心生调侃:“小清似乎确实喜欢这种类型。”

      方月怀微微扬了扬眉,知道他是一语双关。小清指的该是真正的郎鹤清。

      “便等江湖再见吧。”可叹小清小姐今日被她顶了位置,见不到司马昌了。想不到当哥哥的还挺细心八卦,这么关心妹妹的终身大事。

      郎鹤明表面温和点头,心里其实是在吐槽:那还是算了,被那个女人看上,多大的孽啊。

      二人正聊着,司马昌轻点三步,腾空而跃,落到比舞台中央。今日是开宴日,不是正经比武,也不是最终的七七献艺,只是随意表演,给这场宴席助兴。

      “在下长空派司马昌,辛苦诸位远道而来。”他是一个话少的人,一句简单的话后,便直奔主题。

      飞花剑出鞘,周身风扬,衣摆轻旋,一连串剑花灿然夺目,刚毅不失,柔韧不绝。远远而忘,飞扬的剑法,飘逸的衣摆,脑后的碧丝绦,各有章法,共成一幅春意墨画。朵朵白花萦绕,像是白衣仙人入尘。各家子弟都看得入神,不想错过一招一式。

      方月怀回想起她初见这家伙时的场景,月光下男孩独自练剑,双目闭下,双眉微蹙,金发灿灿,剑法不绝。齐凛和大师父领着她站在院里。静静看完这一场剑。

      那时候他才八九岁。自己也是八九岁。虽然还是一脸稚嫩的孩童模样,但她已经可以想见他长大后的姿色。

      “这孩子的天赋不在长风之下。”

      那时候大师父抚摸着长须和齐凛说道。

      “一黑一白,颇为有趣。”

      这也是方月怀打小就想见见李长风的原因,可是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如愿。

      收回思绪,司马昌也已经收剑,冲众人行礼,飘飘然漫步下台。方月怀连忙借着喝茶,用袖子遮住半面,熟人还是少见面好,免得被认出来。虽然她对自己的易容本领很自信,但这群凭感觉的修仙道士很多时候不靠眼睛。

      紧接着,几个武学大家的弟子也接连上场。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各大家总会争个先后次序以示宗门光耀,地位前后。说起来,这个郎鹤明怎么还不动身。

      方月怀瞪了一眼边上悠闲自得、事不关己的郎鹤明:“哥,我青云山不该落后啊。”

      郎鹤明思虑片刻:“好吧。”

      说罢,腾空而起,一跃而上。先旁家的弟子一步落到台上。

      “诶,你怎么!”那台下的人有些气急,还想理论,郎鹤明已经打起拳来。

      哪那么多废话。

      他打的拳式是朗家的基础招式提悟十三式,谈不上难度,但却是众多弟子日日习武前的热身拳法,因为集气提神,简而大通。

      看得出他打得并不尽力,但内力深厚,拳拳带风,独有见解。大开大合之下尽显朗家武术的风采,无刀胜有刀。

      十三式毕,他立定站好,再看一眼台下被他抢先的人眼里已经多有赞赏。他微然冷笑,一个腾空翻,架门一扩,气沉丹田,冲众人自报家门:“青云朗家。”

      “好,好!”底下已是呼声连天。

      方月怀微眯双眼,这家伙已刻意隐瞒实力,仍可见其武学境界之高。若认真比较,他不可能比司马昌差。像这种出身不凡,天资聪颖,实力出众的骄子,多是心高气傲、自命不凡,怎么会找她这种下三门的人来帮他偷东西,而不是凭自身本事夺得头筹。

      朗鹤明又是一跃,落到席间,踱步入座。

      “哥哥好武功。”方月怀微笑着为朗鹤明鼓掌捧场,等他擦肩而过之时轻轻问他,“怎么不使刀。”

      朗鹤明顿了脚步,注目看她。

      二者对视,短暂的对峙。方月怀假笑对冷脸。三秒的停顿,朗鹤明嘴角忽然勾起转而变为灿笑,爽朗又有几分邪气。

      他俯身轻声和她说:“嫌犯就不要太张扬了。”

      呵,真是嚣张,胆敢在这种高手密布的地方敢堂而皇之的说这事。方月怀对这份少年意气,既忌讳又欣赏。复杂的情感抹去,虚假地挤出一抹微笑回给她此刻身份的兄长。

      少年江湖,必有酒。方月怀也是一个酒鬼,可惜此时扮作郎鹤清,一口也尝不了。

      “哥哥,我出去透透气。”方月怀向朗鹤明知会一声。

      “好,那你小心。”

      她绕道小路,从上菜的路径往外走,先是灶房后是一片堆放杂物的院落。

      朗鹤明提醒得完全不错。这世上人的烦恼各不相同,太过受欢迎也叫人头疼。朗鹤清家世显赫,容貌秀丽,医术高明,又不会把式,温和柔弱,端庄大方,简直居家旅行战斗必备,颇受各家子弟仰慕。还未开席,她和朗鹤明昨日呆在院子里一整日,拜访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请柬收了一封又一封,倘若千里宴散席后他们一家一家去玩,兴许可以到大后年再回青云山。

      即便是此刻,她只是想从那群酒气熏天,满口大话的子弟们中溜出来散散心,也要被有心人跟踪。

      可想大小姐为什么不爱下山。

      方月怀微微皱眉,带着身后的醉鬼绕弯,最后丢到无人的荒林。自己则回到一个简朴的小院,就着楼梯便坐下了。

      演大家闺秀倒不累,只是扩骨演高个子废神力。来之前以为只要走过席间过场就好,尽早偷到,尽早撤退。没想到朗小姐竟受瞩目至此,叫她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一刻可以喘气放松的机会。好不容易夜幕低垂,她还要花上一个时辰修补这张面皮。其实说到底,身体再累都不过如此,应付这群男人才是最叫她疲倦的。

      她骗男人确实有些许造诣,但那也会对她目标中的男人费心,总不是什么货色都得笑脸相迎。这江湖中人,能成一代大侠的毕竟少数,多是鲁莽粗俗的武夫,即便是高门世家子弟,仍旧良莠不齐。好比刚刚随她出来的醉汉。或许有一分可能是出于好心,剩余九分的可能性她便不想推测了。

      昨日是如何,今日想来也是,明日后日八成也相同。好了,今晚就去把龙寻九扬丹拿来,叫朗鹤明赶紧滚回去。

      想到这,天上一只雄鹰飞过,方月怀扬起头,蓝天旷远,阳光刺眼,她用手遮住眼,漏出一条细缝,模模糊糊可见那鹰在屋顶盘旋。那好像是司马昌养的鹰儿。

      话说,那晚的少年自从上了岛便住在庄主他们所居的岛上,不和这些子弟相见。在没有十足把握前他并不想让太多人记住自己。少年坐在邻岛远处的阁楼顶上,躲藏着远看几眼席间欢畅,联想自己的处境,心中难免郁闷。齐凛叫人给他送了一壶酒。

      说出来很搞笑,他没怎么喝过酒,只有逢年过节才可能会被师父们和父亲调侃着喝一小杯。

      他犹豫了一会,从腰间把酒囊取下来,正想拔开酒塞,居然被司马昌养的鹰儿一把叼走。

      鹰儿叼着他的酒囊,炫耀似的故意在阁楼前盘旋不去,

      少年哭笑不得:“鹰儿,你要把酒叼去哪儿?”

      他随着鹰儿下了阁,一路穿过密林,再一看已经不见了鹰儿踪迹。大概是落到哪处院子了。但再往那边走便可能遇到千里宴的人了。

      算了,它若自己喝了成一只醉鹰也是机缘。他看着眼前一片相似的房屋院落,打算回转阁楼了。

      “你怎么叼着一壶酒?” 方月怀和鹰儿是老熟人。虽然她变了样子,但依旧知道怎么呼唤它。它三两下便被招来停在方月怀的手臂上。她一手接过它嘴里的酒,一手帮他梳理羽毛,嘴里和它聊着天: “是给我喝的吗?”

      鹰儿似乎可以听懂她的话,对天长鸣一声。

      “骗子,你都不认识我了吧。”

      话虽如此说,她已经翘开了壶塞,仰头长饮一口。醇香甘润,回味悠长。

      “好酒。”方月怀感叹一声,又把酒封上重新挂回鹰儿的脖子上,“可惜今天不能多喝。一口足以,多谢款待。”

      一旁被鹰鸣吸引来的人正趴在墙上,已然呆了。不知道该不该出声,该不该离开。被发现无所谓,主要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同女孩子打交道。

      虽然冥冥之中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或许和自己还会投缘。

      犹豫间,方月怀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警觉一撇头,四目相对,笑容瞬间凝固在方月怀脸上。

      一双桃花眼澄澈坦然,却叫她瞬间毛骨悚然。

      他自知现在的姿势太不雅,连忙翻下墙,拍拍衣服,正正站好。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方月怀说话,他便只好先开口:“姑娘?”

      “...嗯。”方月怀讪讪回应,心里已经是一万句不妙。

      对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方月怀喝了酒又被人撞破,越发上头。面子上有易容的东西盖着,红晕并不上浮,但耳尖已经露红。

      他瞥见那一点红色,以为她窘迫,连忙恭敬行礼:“不知小姐于此,在下唐突。”

      少年和那晚一样一袭儒装,腰上没有一把佩剑。只是手握一把白玉扇,儒雅精致。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通身衣着简单大方,没有什么绣金烫花一类的贵重花式,但却质地细腻、做工精细,看得出是有意收敛。年纪虽小,却有淡然潇洒之态。举手投足间可见养尊处优和不俗的教养。

      “少侠多礼。”方月怀虽然心中疯狂发问:这还演啥呢?演啥呢?身体却还是乖乖硬着头皮继续演。

      鹰儿忽然扑闪翅膀飞身离开。叼着酒壶飞回少年面前。

      “这是你的酒?”方月怀忽然反应过来。他刚刚看着自己喝了一口他的酒,现在又被鹰儿还回去。如果是她本人,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她现在是朗小姐。被撞见做了不适合她习惯的事情已经很不妙,居然还喝了别的男子的酒。局势越发尴尬。

      “是。”

      既然被问,少年便不好隐瞒,取下鸟儿嘴里的酒。鹰兄居然再不停留,直接飞离了这个院子。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方月怀痛惜自己竟被一只鸟耍了,还耍得颇惨。不过不管心中再斗争,面上都没有太多表现,只希望为真正的朗小姐挽回一点名声。等等。这个人她除去上岛那晚在轻遥渡远远一瞥便再也没见过了。

      此次参加千里宴的六十七户世家的子弟她刚刚悉数看了一遍,绝对不曾见他。如果是庄上新来的人,怎么会穿着特殊。

      难道是齐庄主的其它客人。他应该不会回去和世伯说起吧。不过还好,他好像不认识我扮的是谁。

      又是一段沉默。

      出于好心,少年决定临走前提醒她一句:“姑娘还是多留心的好,此处高手众多,来去无息,多有危险。”

      好嘛,已经开始嘲讽我了。这名声是彻底难保了,方月怀心想着,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冷笑的嘴角。

      方月怀打量一圈,当机立断,找到切入点,转移话题:“公子的这把扇子很是精巧,嗯,怎么不见用过。”

      少年下意识抬了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玉扇,烂漫一笑,很是单纯率真之态。她一直在打量这少年:皮肤白皙;浓眉微曲,柔和了几分坚毅;一双桃花眼眼角稍垂,总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令人亲近,亲近之余还藏了几分勾人骗人的媚态。卧蝉饱满,笑起来有种似醉非醉的神色。如春日暖阳般灿烂明媚的眉眼却长在一张线条利落硬朗的面庞上,高挺的鼻子似鹰钩鼻又柔和几分。双唇薄而润,唇峰和唇珠都较明显,嘴角深且微微带扬,很难让人瞧见冷脸。整张脸矛盾又和谐。

      方月怀多年的练习使她对人的面容有飞速归纳记忆的能力以及几乎过目不忘的敏感。

      她从小长在江湖、阅人无数,像他这种贵不可言又不叫人生畏惧,甚至容易叫人心生怜爱的面相很是少见。娇而不腻,媚而不俗,秀丽却又有男子的英气。既是女子多青睐的白净,又是男子偏袒的俊美。

      真是老天赏饭吃。

      方月怀祈祷:人多半相由心生。但愿此儒生是通晓人情的。千万别让自己一时疏忽,坏了朗小姐清名。

      然而,并非方月怀所想。

      “啊...我不热。”

      这是少年长这么大头一回和陌生的姑娘说话,也不全是害羞怯怯,就是不太娴熟,有些捉摸不透。刚刚他就要告辞,没想到姑娘另起话头,总感觉她有些敌意,但行为又算友好,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实话实说。

      不过方月怀不会知道他复杂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这回答是故意惜字如金,如同揪住了玩伴辫子的小娃娃,带出一丝戏弄之色。表里不一的家伙。

      方月怀气郁又无奈,自己刚刚出师半年,年纪又小,应该不比眼前这位少年大几分。论辈分、年纪,自己都难有上风。

      何况这位少年气度不俗,又想那日策马无声,方才近在咫尺自己都不曾察觉,想必这人定是出身不凡、本领超群。论武功,自己又打不过他。

      方月怀暗伤,愤愤地坐到一旁。

      “就是总见你带着。”

      少年依旧实话实说:“先生说,人靠衣装,带把好扇显得自己有学问些。”

      方月怀听了心中一把火烧得更旺了,左眉微挑:“哪里话,少侠内力深厚,武艺超群,想来文才也必然不凡。”

      少年听后越发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在暗暗嘲讽他,于是敛头微屈身子,手撑双膝,双眼观瞧坐在自己面前的方月怀。

      姑娘圆目微瞪,水灵通透,斗争之意似有似无,浅笑之中尽是不屈,丝毫不避闪他的目光。

      他心中暗想:“不必怀疑了,确实是。”

      这姑娘生气了,还是解释一下吧。

      “姑娘谬赞。”他说了句客气话,隔着些距离,陪着方月怀坐在楼梯上了。

      “姑娘许是误会了。小生并非古板之人,也绝无恶意。”少年目视远方,语气平缓:“人生多娇,何苦困于虚名。”

      方月怀听言,微然一愣,转而一笑。

      倒是,字字珠玑。

      少年起身,小退半步,行礼许诺:“姑娘不必担心,圣人曰非礼勿视。小生无礼唐突在先。绝不敢妄加评价。更不会外传。再下告辞了。”

      再转头,少年已然不见。

      方月怀站起身,心生恍惚,难道就这样?

      忽然,发觉到有人靠近。难怪那少年走的那样匆忙。

      方月怀扭身进了小树林,躲在树后观瞧。小院进来两个人。二位一人一句,声音不小,浑身酒气。

      不是最先跟踪她的那位,二人皆是山西瑶家庄人士,打头走的是瑶家庄大庄主飞天豹瑶成之子,瑶觉;后头一位则是二侠摇山熊瑶义之子,瑶学。

      瑶成瑶义是亲哥俩,这两位便是亲叔伯兄弟。

      瑶学问哥哥:“哥,你这是干嘛呢,走这些院的。”

      “你没发觉朗小姐不见了吗?”

      “人家爱干嘛干嘛去了呗。”

      “诶,你怎么这么说。”瑶觉一叉腰,酒劲上来了,身子踉跄一下,晃了晃脑袋,“朗、朗小姐不会武,一个人遇着危险了,怎、怎么办?”

      “也是,还是大哥,想、想的周全。”

      “那,那可不。上回是朗小姐救的我,我、我还没好好谢谢人家。”

      方月怀听着,扬了扬眉,略微觉着好笑。真是想不到呢,朗小姐还有这种缘分。

      不过是可惜了,似乎像他们俩这种能为保护不了谁。

      方月怀摸出方才放在袖里的小石子,往院门一弹,刚好打在院门边的盆景上。哗哗一响。

      “欸!这是什么声音?弟弟!听见没?”

      “哥哥!听见了!”

      两人瓮声瓮气,摇摇晃晃出去了。

      方月怀摇摇头,似乎这两人脑子也不大好使。

      她走出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物,确保是干净整洁,才端端地在岛上晃悠起来。仿佛是找人一般,四处逛了逛,偶尔还打听几句。

      打听的差不多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方月怀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假装睡下了,叫伺候的人都退去,她开始二层易容,纵然是她的行踪暴露,被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她是朗鹤青。

      不管如何,是不该连累朗小姐的。

      大概才一更天,方月怀换好了夜行衣,出门了。

      回归了自己本身小巧的体貌,行动灵便迅速。眨眼间,她翻过了几个院落。

      大堂内还有人在把酒言欢,路上也尽是行人。危险不必多表。

      但没办法。等到夜深人静,人都休息了。所有的本家的院子布上机关,撤下人去。上百间房,大小规格几乎一摸一样,要她上哪里找这小丹丸去?

      她刚刚游走之际,发现有特使守卫的院子有八个,正好围了一圈。那东西,应该是在这里面吧,不然又是为了什么加强防备。可是未免有打眼了些。倘若真是如此简单,八个院子,一个院一个院地找,她非得磕个几天的,如果有密室、复杂机关还得再论。

      她又打量一遍,其中最东边的院子把手最严。最西边的院子把手最松,中间院子不多不少。

      她伏在不远处的屋脊上,反反复复地揣摩,倘若说是自己放,会把它放哪。

      如果实在没有头绪,那就只能一间一间来了。虽然费时费力,但她对于自己业务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方月怀的武术其实不能说很高。当然,相较于江湖中大部分的同龄人,已经很出众了。但比起未来要成为大人物的人,她还差了些。且不说那位神秘少年,就是朗鹤明,她就比不了。

      但她是姑娘,还是个偷。

      所谓术业有专攻。两位师父说她是天生当贼的料,那就是。一身的筋骨、柔软灵活;一对大眼睛,比一般的仙眼还难得的多,光从外表上看,和普通人无异,但白日一目数千米轻而易举,晚上看得比猫还清楚。气息天生微弱。她虽然内力尚浅,难查高人气息,但若非是顶层的高手也绝别想察觉她的气息。除去这些,二师父最喜欢就是她的胆子,这胆子出了奇的大,通常只有你没想到让她做的,没有她不敢做的。可以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哪一处不适合做贼的。

      她的二师父乃当今天下第一名偷,方月怀是从小被他当接班人培养的。

      她正合计着,听见屋下有人说话。

      “庄主,请进。”

      “那孩子呢?”

      “这我不清楚,小少爷说在此处等您的,却不见踪迹。”

      庄主?

      方月怀差异。他来这干什么。

      下方是一杂屋。放了些马草农具。

      “也罢,我看看...行,你好些看着。”

      方月怀听罢,喜出望外。

      没想到居然把龙寻九扬丸放这了。若非是自己凑了巧,兴许真就找不着。

      她此刻并没有多想,等齐庄主走远,她凑前查看,

      仅仅屋外一人,改扮成管马草的杂役。

      她又回屋脊,卸了三块瓦,溜了下去,一个翻身立在横梁上,把瓦片补上。

      她四处观瞧清了,双手勾梁,往下一落,轻飘飘落地。无声无息。

      四处都是粮草,还有几块地砖连上了机关,四面柱子后都有毒弩。屋内没有摆设,应该是有暗道密盒之类。

      她从西边的墙摸起,绕着埋伏,钻入粮草中,大约是西北方向上,两大堆马草下有一个暗格,她窃喜,小心查看,又是机关。

      不行。

      方月怀翻出草堆,坐在上头。她借着草堆支撑,几乎没有落地。这屋子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却是机关密布。实在是叫人不敢乱动。

      空中还牵着几根丝线。也不知道连了什么。

      她得好好想想。

      按照庄主选屋子的逻辑。应该是越简单不起眼的地方越有可能。或者是讲究出其不意。

      况且纵然是庄主自己进屋,也得四处小心。他要拿东西岂不是太复杂了。

      她咬着拇指,四处打量。

      大门正当间上,插销上锁的地方显得尤为大些。方月怀一想,是了。

      那守门人紧挨着屋门站着,原来也是为了这个。

      方月怀暗笑。

      忽然见屋外有灯笼光亮靠近,她连忙翻上横梁。听到外头一阵窸窣。灯笼又离开了。房门也开了。守门人瞧了瞧,又关上。

      方月怀觉得今天是差不多了。从原地方出去了。她窜出屋,伏在屋脊上,将瓦片小心放回,叫人看不出一点差错。

      她舒口气。

      既然清楚了东西在何处,日后的行动就方便很多了。

      又是几下返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从腰间扯出一小把马草放进箱子里。

      贼不走空嘛,偷点马草也是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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