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仙

　　那日后，穆槿的病并未怎么见好，但都是意料之中的。那人的病骨是众仙人均有了解的。而越仙人更对穆槿仙人上心，所幸也就没人更多想。因这几百年来，他们一直都这样。只有穆槿自己知道，越其实在瞒着他做了一些事。

　　但穆槿仙人不会纠结于此，也不会主动去询问。他相信越不会害他。二人每日见面次数仍如故，只是一人另有其事，一人心不甘却装不知。久而久之，似有了最遥远的距离。

　　越仙人仍不知道穆槿仙人是否也心悦于他。

　　近日来，泽仙人总是找穆槿，称穆槿仙人病中寂寞，来陪之。二人在花园谈笑甚欢，越忙完手头的事，正要去见见槿，就撞见了这般。他便躲在一旁。他信穆槿没有感觉，因为他刻意隐匿了自己，让其注意不到，加上那人身体亏虚地厉害，定然无所觉察。但他没有如此对泽仙人。他发现那人依旧言笑晏晏地对着他的槿仙人，还不时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看向他的藏身之地。

　　他听见穆槿问：君一直向那看，何事？

　　这称呼，是有一定距离的，和唤他的不同。越暗暗窃喜。然后他就听到那人的回答。

　　他笑着说：不过是一只祈求喜欢的小兽罢了。

　　越当即就怒了。穆槿是他的人，他只不过为了解放他的辛劳，少了些时间陪伴，这一个趁虚而入还未半的家伙竟如此形容？

　　他正要转身出来，又听见穆槿说：强加倒也不必。

　　越一下愣住了。短短的一句话，他却思考了很多，但总归于了他对穆槿的那份喜欢，这一切，是必要的。只是长路漫漫罢了。

　　于是他转身。

　　觉察到越仙人的离去，他看着偏头赏花的穆槿，一颗丹药悄悄入水，后者浑然不知。

　　他又笑：槿仙人，茶要趁热喝，因是最为香醇。

　　对于那一笑，穆槿只觉得悚然，后来想起，大概也是一切痛苦的伊始。但那时他说：苦涩大于醇，泽，不必如此。

　　越处心积虑已有百年。天宫中百年打眼过，地上可谓更迭不停，变化甚大。精怪与普通人共生，日日战火纷飞，许多仙人看不下去，想去帮忙，却被主管者穆槿的身边人拦下。

　　他说：这是必然。

　　他看着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槿，在心中反问自己。这也是你想看见的必然么？

　　泽做手脚之事已被发现，被众仙审判下放至人间，永世不得返还天庭。可是那人受到的伤害也是实质。

　　整日痛得昏睡，被呕吐感折磨醒，堪堪喝进几口药，又烧得昏了过去。

　　都怪他。

　　越心里痛，阵阵绞痛。他看着榻上梦中都痛得皱眉的穆槿倍感难过。

　　他的计划早已停止。

　　因为已经不是他想要的了。他想要合并天宫与人间，想有许多管理者，他想解放他的珍藏品，他的金丝雀，他的唯一。

　　此时穆槿咳嗽几声。越苦笑。

　　现在倒也算是另类的解放了，但是不是他想要的。他的宝贝就这么被人迫害。

　　找不到原因。

　　药仙说：那本是滋养身体之药，但穆槿仙人的身体对其中几味有异，服用了效果反之。

　　越紧张，他不愿往下听去：他会重病，然后死去。

　　不行，他不能死。越不能没有穆槿，就像这世间所存在的一切有因有果有相连之事物。

　　他不能死，他还没有看见他的鸿鹄之志，他的宏图伟愿，那是他为他打造的一切。他应该居高位，他应该被他拥着，畅意肆笑，而不是——！

　　穆槿咳了一口血。

　　越站在一旁，没有动作，看着那些仙进进出出，忙来忙去。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没有动作的原因：他的手在不停地抖。

　　无法忍受，如此地折磨。肉身上被折磨的是穆槿，而每日光是看着，越的内心更甚。
　　为什么造世主让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生物存在。不该，他不该，他们都不该。这尘世间，应该只有他与穆槿。只有他们，才像该是那一份真真切切。只有他们，对，只有他们。

　　这天越煮了碗甜汤，嘱咐了新来帮忙的小仙：若是槿醒了，劳烦给他喝；若是未醒，尚且放凉一些，喂之一二。从前穆槿仙人不喜甜，但是越仙人喜欢的紧，他便依他品了许多。
　　以后也会是这样。

　　我会清理掉不该存在的一切，还你安康，请君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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