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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未来史学
六岁那年,林云变了样。
她的妈妈牺牲在了越南战场上,为了战事通信及时,被越军的毒蜂蜇得全身溃烂,死状可怖;她的爸爸林峰将军忙于公务,有时把她丢在丁家、章家、江家,托丁太太、章太太、江太太帮忙照顾……
她自闭了两个周,才走出家门。
不知道为什么,再出现时,她突然就习惯了站墙根,像个女军人一样。
她模仿着墙上照片里刚入伍时的妈妈,笔直地站着军姿,看起来坚强又倔强,为了掩饰内心的胆小怯懦,以及失去妈妈的痛苦悲鸣。
她对周围一切都是警惕的。
像只受了伤的小乳猫一样,落地针尖儿小的声音,都能听进耳朵里去。
“尽管中国历史上有许多技术创新,但缺乏自然科学理论的创新,因而难以实现军事装备上的跨越式发展和革命性进步;军事装备是生死决战的凶器,应该让其在战争对抗中充分展现,但由于重道轻器的观念及忍让谦和的理念,致使凶器不凶、利器不利,致使在14世纪之后到20世纪中叶之前,几乎所有的军事装备都处于尾随发展状态,跟在西方后面亦步亦趋……”
茶室里,传出了那些军装上绣着肩章的叔伯们的讨论声。
“什么叫凶器不凶、利器不利?”
小北海摇头表示不懂。
小林云也不懂,但是她很想要弄懂。
“章叔叔……”
正在跟小北海一边比拼着,一边合作着给九连环解套的小林云,突然仰起一张稚气的小脸来,盯着出门取报纸的章叔叔,问了一句,“我能不能,也加入你们的茶话会?”
“茶话会?”
章召忠将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是在好奇,一帮大老爷们像小学生一样聚坐一起,定题、演讲、讨论,在搞些什么。
当一个小孩子的好奇心再次回归的时候,代表着她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沉重,忧郁,伤痛,惊恐,不安……
这些应激性负面词,随着时间推移,正在她心头慢慢散开。
嗯,是个好现象!
他亲切拉过林云的小手,问,“小云啊,你听得懂么?”
“听不懂,我就在一旁嗑瓜子。”
小林云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答话,“妈妈给我讲双缝实验的时候,就说了,我现在听不懂,但是先记下来,牢牢地记下来,以后会懂的。”
章召忠先是惊讶了一番,随即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
那一刻,他觉的林云应该是他的徒弟,而非他一直期待的儿媳。
他破例准许了小林云的这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拉着林云的小手,正要返回茶室时,回头看了傻儿子一眼,便喊了一嗓子——
“北海啊,你也过来听一听!”
不久,这些与会人士们形成了一个非正式的组织——未来史学派。
顾名思义,就是将现已存在的未来学和历史学、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整合起来,形成的一个综合性学术研究方向。
会上,林云从不发一言,大多时候,都是在给叔伯们添上一圈儿茶水后,搬个小凳子,坐在章召忠将军的大腿边,嗑自己的瓜子。
令人产生错觉,她只是无聊+好奇,随便听上一听。
可是,章北海清楚地见她眼睛一亮,认真地记下了三个字:因果律。
在他心里,林云是坚定的,脆弱的,是执着的,多变的,也是神秘的,矛盾的。
他总是捉摸不透林云,却又忍不住,想要窥探她神奇大脑里的一切。
他总是,悄悄地靠近,又默默地后撤。
跟他性格完全不同的丁仪,则大胆得多,热烈得多,因经常受挫而不怕受挫。
为了逗不开心的林云开心,丁仪吊儿郎当地递给她一把桃木小剑,说是开了光的,压在床头上,有福瑞。
“这个,送你!”
“封建,迷信!”
林云拒收,丁仪就硬塞给她。
“我晓得,这把木剑它灰灰的不好看,可是灵着哩!”丁仪一向能侃会侃,“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粉粉的东西,等到明年开春,山上的桃花开了,我去给你采一大捧……”
林云撇了撇嘴。
为图耳根清净,避免丁仪说出更多废话,她不甘不愿地接过了那把幼稚的桃木小剑。
她是个女孩子,可是不巧,她不喜欢粉色,而喜欢蓝色——
苍茫宇宙,星海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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