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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见梦
前院与后院分界的门廊边种着一颗石榴树,现在枝条上抽出了许多黄绿的嫩芽。
蕴真一路走到前院的书房外,站在门外的李文见到她,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来道:“请大姑娘安,老爷正念叨大姑娘呢,可巧您就来了。”
蕴真也露出一点笑意道:“我来给阿玛请安,不知阿玛可得空?”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出来一个俏丽的丫头,朝蕴真行了一礼道:“老爷请姑娘进去。”
蕴真心里舒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个欣喜孺慕的笑容,迈步走进了书房。
“阿玛午安,女儿病了这些日子,劳阿玛忧心挂念,实在忏愧,现下大好了,特来感谢阿玛慈心。女儿别无他物,这个扇坠是女儿亲手所做,还望阿玛收下。”蕴真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语气情真意切,眼里浮现泪光。
蕴真的阿玛马佳·苏和泰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五官端正,略微发福,蓄着胡子。蕴真病重时这位阿玛可是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更多的是担心要是人没了不好跟国公府交代。此时见了女儿对他的惦记,难得生出一丝愧意,走过来扶起蕴真道:“现在看到你大好了我就安心了,你好好养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管家,阿玛都答应你。”
蕴真自然万分感谢,受宠若惊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缺,一定好好调养。
她此时大病初愈,虽然气色看上去还好,但身体确实瘦得厉害,瞧着太过纤弱了。苏和泰不由得关心了两句,父女两人倒像是从来没有生过龃龉一般,之前差点生离死别仿佛只是笑话。
蕴真心里对这位阿玛的无情与市侩更加清晰了几分,她本就没期望,所以内心还算平静。
而苏和泰则是觉得女儿病了一场想开了,毕竟镇国公府是皇室宗亲,家世显赫,去这样的人家做妾,也比嫁去小门小户做正妻强多了。除了名声不好听,其他的实惠可是多了太多了,苏和泰满心都是即将到手的好处,看这个女儿也格外顺眼。
蕴真打开装着扇坠的盒子,递给苏和泰道:“女儿听说阿玛新得了一把桃花扇,特意做了这个坠子,阿玛您瞧瞧,可还能过眼?”
扇坠自然是没问题的,不如说是太好了,通透的羊脂白玉和成色极佳的红玛瑙,配上巧妙编成的桃花结,看上去格外雅致美丽。
难得的是独一份的清雅不失华美。
苏和泰这人爱玩会玩,当下便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细细鉴赏了一番便走到书桌前拿出了他最近宝贝的扇子,当即挂在了上面。
心里暗道他这个女儿自小就才情不俗,阿玛在世时也曾多次夸过,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当真是心思灵巧,见识不俗。
如此倾城颜色,又有如此才情,何愁那镇国公的公子不喜欢。当下更加满意起来,脸上笑意更甚。
蕴真顺势央求道:“阿玛,女儿想去庄子上住几天。我即将参选,在家里松快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想出去散散心。况且大哥也在庄子上,大哥读书辛苦,我过去也能照看一下他的起居。好不好嘛,阿玛?”
苏和泰很受用女儿的依赖,有些迟疑道:“你身体还虚弱,恐怕不宜出行。”
蕴真知道他这样说就是已经要同意了,便笑着道:“我身体没事,阿玛,我让二哥跟着我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她并不担心阿玛会拒绝,这个请求并不过分,加之现在家里要稳住她,让她心甘情愿进国公府,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
果然,苏和泰沉吟片刻就答应了。
等出了前院,路过那棵石榴树,蕴真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
青玉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何一定要去庄子上住,但她有一点好,沉稳可靠,从不多话。
蕴真回了自己院子便吩咐两个丫头收拾东西,又叫了个外边洒扫的丫头去请她二哥。
苏和泰共有两子两女,长子明轩今年已有二十岁,和蕴真是一母所出,次子明逸比蕴真大了两个月,今年十六,生母是苏和泰的一个通房,生下明逸不久就去世了,明逸自小就被抱在了嫡母身边,和蕴真一起长大。还有一个二姑娘玉姝,是林姨娘的女儿,今年十四。
蕴真醒来时陪在她身边的除了两个丫鬟,就是大哥明轩和二哥明逸,她那时候刚消化了原身的记忆不久,知道她大哥今年要参加秋闱,又因为恩师住在城外,所以长住在庄子上求学。
其实蕴真也明白大哥长住在庄子的原因,这家里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她阿玛的姨娘通房有一大院子,加上她阿玛喜爱戏子歌姬,治家也不严,这家里不讲规矩的地方多了,闹起来撒泼打滚都是常事。她大哥想要读书都没个清静的时候,祖母便把自己的陪嫁庄子给了大哥,又添了伺候的人,好让他安心学习。
蕴真醒来后身体就好多了,可以下床随意走动了,便劝大哥回了庄子。
蕴真原本该三年前就参选的,八旗女子满十三岁就需要参加选秀,大选是三年一次,因着母亲和祖母相继去世,蕴真要守孝才到了今年。
等快到了晚膳时间,二哥明逸从外面回来了。
十六岁的少年,剑眉星目,笑容爽朗,皮肤晒得有点黑,身材高大健壮,比蕴真高了有一个头。
“妹妹,你找我?”明逸高兴道,他这人不爱读书,看到书本就头痛,小时候没少挨玛法的骂,现在跟着大伯家的两个堂哥一起习武。
蕴真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心里一酸,不期然想起她在意识混沌时看到的场景。那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原身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两个哥哥悲伤至极,怨恨这些人逼死了妹妹,在国公府的公子上门来闹时,情绪失控冲了上去打人。那国公府的公子带了十几个护卫,两个哥哥自然不敌,大哥被打到了头昏迷不醒,错过了秋闱,而二哥一心想考武举却伤了腿,不能再习武了。
融合了原身全部记忆和感情的蕴真,感受到了真切的痛心,她怎么忍心两个哥哥遭遇这些。
明逸一看妹妹眼里含泪就慌了,他自然知道妹妹现在的处境,眼里顿时浮现戾气,恨声道:“是哥哥们没用,不能保护你。”
蕴真摇摇头道:“哪里能怪哥哥,你们对我已经够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我想去庄子上住,二哥陪我一起去吧。”
明逸哪有不应的,他从小就喜欢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妹妹,只要她高兴,让他做什么都行。
蕴真这次去庄子上,打算一直住到选秀前才回来。何况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因此收拾东西的时间就久了点,直到夜深了才睡去。
深夜万籁俱静,蕴真又做梦了,这是她醒来后在夜里反复出现的梦。
依旧是被打伤了的两个哥哥,家里其他人都顾不上他们,还是大伯母安排了人照顾两个哥哥。镇国公府的公子伤得很重,余生能不能站起来还是问题,国公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阿玛苏和泰胆小怕事,早就收拾了银钱躲出去了。林姨娘也带着女儿躲回了娘家。
事情闹大了也瞒不住了,众人本以为是几个纨绔子弟打架斗殴的闲事,没想到后面还牵扯了人命,顿时流言如沸,尤其是势大且担任要职的镇国公府马上就被言官弹劾,参他纵容其子逼死待选秀女等罪名,罗列了十多条。
要是单纯打架闹事皇帝还不会理会,但关系到待选秀女就不能小看了。待选秀女身份特殊,何况原身即便家道中落但也出身不差,又有有心人提供了国公府买通负责初选的女官的证据,这下子铁证如山,国公府是逃不了了。
暗中勾结,干涉大选,这事触犯了皇家的底线,镇国公的官职被一撸到底了,罚俸一年禁足。要不是国公夫人跟太后连着亲,恐怕还会更糟。
其实事情会闹成这样,多亏了那个及时收集了镇国公买通选秀女官证据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才能把这事摊开在明面上,不然凭原身家里人的情况,只会悄无声息被掩埋。
蕴真在梦中努力看清了背后推波助澜的人,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坐在首位的年轻男人面容清俊冷酷,一双凤眸威严犀利,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低声道:“都安排好了吗?”
地上的侍卫装扮的人低头恭敬道:“回贝勒爷的话,都安排好了,奴才已经吩咐了太医去医治两位马佳公子。”
身边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道:“半个月前在城外多亏了马佳公子指路,不然淋了那场雨,少不了生一场病。且马佳公子才华横溢又言之有物,是个稳重踏实的,他若参加今年秋闱,必定高中。”
上首的男人点点头道:“明轩确实才华不俗,上次说到河道治理,他提出的想法很有新意,我本来准备再去找他论证一番,没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文士打扮的人安慰道:“四爷不必忧心,有太医医治,想必马佳公子很快就会康复。”
“这些于我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可惜了明轩。”男人颔首,沉默良久,又说道:“此次跟随皇阿玛南巡黄河,淮河,才知事情有多难……”
在这个时代,能叫一声皇阿玛,又被称为四爷的,除了当今的四皇子,不做他想。
今年是康熙四十二年,四阿哥胤禛二十六岁,去年才伴驾南巡江淮,又在今年初伴驾前往了五台山,正是圣眷优容,满腔抱负准备大展拳脚的年纪。
蕴真赌的就是以这位四爷精益求精,在公事上较真的性格,他还会再去找大哥明轩畅谈一番,直到把所有的疑问都论证清楚明白。
事实上,蕴真在第一次做这个梦后就问过大哥明轩有没有交什么朋友,大哥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位佟佳公子,相谈甚欢。可见,这位四爷那天应该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的,不过这正好,不知身份更有利于蕴真发挥。
身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又有这样一个阿玛,蕴真深知就算她阿玛把她捆起来送去给了别人,外人顶多也是骂几句造孽,叹一声她命苦罢了。她的哥哥们如今还年少,自身难保,也帮不了什么,徒增伤心而已。
红颜薄命,身不由己。
所以她要拼一把,既然都是无可奈何,那她为什么不努力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些呢。抱怨没有用,眼泪也没用,何不放开手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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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请欣赏一个国色天香大美人花式撩冷面四大爷,好吧,叫四大爷习惯了,现在他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