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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实验室的世界里处处都放置着白色冰冷的机器。
放眼望去,一片冰冷白色,灯光常年亮着,照得实验室没有任何一处是阴暗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让人分不清昼夜的变化。
这个独属温庭晏的空间自从主人进来后,便只看见女人忙碌的身影,除了时不时她摆弄些让人看不出用途的器械和敲击键盘的动作外,她连片刻休息的时间都移不出来,况且她也不会容许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一丝。
温庭晏神色专注,动作精细,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动作,仿佛已经变成了她实验室里的一台不停运转的人形机器。
时间在这里好像被无线拉长,时间流逝得异常漫长平缓,直到温庭晏按下键盘上一个摁键后,这个人形机器才恍惚地从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中回过神来,她用干涩的眼睛看了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竟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了。
望着电脑上正缓慢但持续移动的进度条,稍稍放松后,紧绷着的身体在三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魔鬼工作中,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停下后,那些疼痛加倍地涌上身体。
温庭晏仍是神色自若,不紧不慢地活动着肩颈,若不是她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可能让人看不出这是个已经连夜工作了三天的疯子。
计算着进度条的速度,想着还有一会,她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原路返回到那个大得吓人的客厅,又继续从旁边的楼梯上到二楼,穿过走廊,来到最里边的一间卧室。
推开卧室门,这是个很大的房间,装修风格与客厅的一模一样,十分冷硬不是黑就是白,透露不出一丝生活气息。
温庭晏直接去了卧室里面的浴室。
随即,浴室里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过了会,水声停了,浴室里又响起了低低的嗡鸣声,像是吹风机发出的,但又比它低,如若不仔细听,是不会发现的。
很快,这个声音消失了,浴室门被打开来。
穿着白色浴袍的人,光着脚在灰色的木地板上走着,那双足生得极好,莹白色的肌肤下透着淡淡青色血管,如冰凉剔透的美玉般,让人想那在掌心里细细把玩。
再往上看,细细的脚踝上是一节纤细均匀的瓷白小腿,之后便是白色浴袍了,随意系上的带子让里面的诱人风景随走动而若隐若现的。
刚出浴的人脸色红润,鼻头透着粉色,长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一双带着波光的水眸让她看起来不似平日那般不可接近。
温庭晏走到足足有这个卧室一般大小的衣柜前,拉开衣柜门,露出了它庞大的身躯,这里大得已经不能称作是衣柜了,应该是与卧室连通着的衣帽间。里面的衣服全都整齐挂着,色调则与装修风格相似,大多都是黑白色的。
以往不管衣服长什么样,直接拿起就套的人,此时站在衣山前,竟是生出几分难得的犹豫。
她思索了一会,这才从里面拿出了条白色裙子,还破天荒地从她放得都快积灰的鞋堆里选了双高跟鞋。
温庭晏选的白裙是斜肩的,露出一边白皙的直角肩以及精致迷人的锁骨。在胸口处有个“W”的蓝色刺绣纹样,量身定制的裙子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裙摆至膝,这完全不像个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的人该有的身材。
脚上的高跟鞋是双淡蓝色细跟绑带的,绑带上的脚腕细得让人惊讶,生怕主人走两步就会折断。
柔顺如黑藻般的及腰长发被温庭晏用蓝色丝带扎了起来,留下几缕碎发在额边。
那张绝色容颜即使未装点半分,但那雪白的肌肤,殷红的唇以及勾人的桃花眼足以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温庭晏就着一身精心打扮下了楼,来到种满花的小园。
清冷破碎的月光撒在开得正好的娇气的花上,四周格外静谧,争奇斗艳的花看似杂乱无章,但细细观察,能发现其实分布得井然有序,不难从中知晓主人的细心打理。
而此时身着盛装的主人拿起花剪便毫不留情地剪下了她花园里开得最盛的几朵密西根玫瑰。
花茎被熟练地斜斜剪下,娇艳欲滴的纯白色花瓣在月光的照抚下,静静流淌着玫瑰细致的肌理,无声又引人目光不住流连。
花瓣顶端又蕴染着一抹纯正的蓝色,世间最美丽的蓝宝石也大抵不过如此了,正如同温庭晏颈上蓝丝带般绽放出的光彩。
她拿起旁边放花剪的木质花架上放着的旧报纸,泛黄的纸张上印着的全是英文,还附有一股油墨与阳光混着的特殊气味。
用着带有复古气息的报纸与丝带,温庭晏很快就包装好了一束玫瑰花束,迷人的花朵与优秀的插花技术使这束花精致得都可以去参赛了。
娇花的花匠兼主人满意地打量了几眼她的杰作后,便单手捧着它进了房里,下楼回到了实验室。
电脑上的进度条早已加载完毕,屏幕上只留下一个绿色的长条。
温庭晏按下白色键盘上的启动键,工作台后那看不出用途足有三米高的庞大银白金属环形拱门,中间竟逐渐形成一个强大的黑色磁场,让人只望见无尽漆黑,产生的气场与未知叫人望而生畏。
实验室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墙上的温度仪数字直逼0摄氏度,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实验室里的恒温系统迅速抢回主动权,空间里的温度又升了上来。
立着的人连一丝冰冷都还没感受,就又恢复了寻常的温和,但精密的系统这样的表现却还是没能让主人满意,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还是太慢了,等回来就把它换掉。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她随即又正色回来,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温庭晏仍是神色淡漠,单手抱着花,身上的随意消失不见,带着些难得的郑重站立在拱门前。
她轻吸一口气,目光直直地看着这由她一手创造的如漩涡般的黑色磁场,像能穿过幽深的黑暗看见什么。
她抬脚,没有半分畏惧地走进未知的空间里。
进去后,四周俱是漆黑沉寂,找不到任何活物真实存在的感觉,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与压抑。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都不复存在,进来的人是找不到方向的,甚至连脚下是否有路都不知道,毕竟进来这里的人连自我的存在都感觉不到,思想接收不到,感官也消失不见,。
温庭晏在走进来后并未因此停下,尽管她也不例外地收到了欲将所有事物都毁灭掉的影响。
没有任何时间与空间的参照物,不知道这个黑色空间里仅有的人走了多远,又或是分毫未动。
突然间,一束光直直射向黑暗间,在从从黑暗中撕破一个口子,就这样突兀直接地出现在温庭晏面前。
宛如在沙漠中苦苦挣扎的旅人终于发现了绿洲,黑暗中的人找到了光明。
那便跟着这束给人以救赎与希望的光走了下去。
朝着微小光亮不知是否又走了很长远的一段路,温庭晏那张带着淡然神情的脸依然未变。
当然,也可能是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否则应该可以看出几分狂热。
慢慢地,微光逐渐放大,无数光线刺破黑暗,射向这无人之境,那星子般大小的光点也逐渐会聚成光屏。
到最后,光屏已经不是光屏了,它早已看不清光与暗的交界处。
不只知是黑暗被逼至哪个看不见的角落,亦或是已经被这无界的刺眼光亮完全吞噬。
其实不只有漫无边际的纯粹黑暗会让人万分恐惧,纯粹的光明也会使人毛骨悚然。
而现在,温庭筠就将这两个滋味尝了个透。
她的四周现在已经是从刚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转至同样也伸手不见五指的光明中。
光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密不透风地照射着空间里唯一的物体,如一张紧密相连的光网,将唯一的猎物捕捉在内。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个节点,温庭筠五感尽失无法控制的身体突然体会到了阵阵刺痛。
像是之前一直温和的停留在她皮肤表面的光不满足于现状,终于找到机会狠狠地刺进这唯一一个闯进来的人类。
密密麻麻的光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将温庭筠的身体不留情面的分割了个透,如果此时她倒在地上,那么身体已经碎得捡都捡不起来,风一吹,就是洋洋洒洒的了。
疼痛铺天盖地的朝温庭筠涌来,已经找不到身上哪个地方不痛,又是哪个地方最痛。
温庭筠站在这虚幻与现实的交错空间中,受着这切割撕裂般的痛苦,喉咙里已是血腥味弥漫。
这是对任何妄想打破规则的疯子的警告与惩戒,没有谁可以窥得戒条的边界是否会是无边自由,亦或是囚禁的深渊。
……
眼前一片亮光,温庭晏咽下一口血,不顾疼痛,继续往前走去。
她渐渐穿过这看似无边无际的光亮,一只脚终于有了实感,踏上了实地。
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这里正值盛夏,碧空如洗,骄阳正好。
随着温庭晏踏上了金黄的海滩,身后的空间便消失了。
无人的海滩偶尔有带有咸味的凉爽海风拂来,吹动了白色卷边裙摆,吹动了如瀑黑发。
温庭晏回忆了下书中的内容,描写这里的文字有些精简,她只知道地点是在海岸。
四处看了看,她的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崖上,那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直觉告诉她,应该就是那处了。
但还是停了片刻,温庭晏方才朝着那处走去。
走过一段路后,脚下软软的沙滩变成了凹凸不平的石头。
向前看,这才清楚那是个男人,宽肩上穿着白衬衫,被海风吹得贴着身体,他静静地站在海岸边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但清脆的脚步声突兀地响在身后,男人转过头,看见一个他见过那么多人中容貌最出色的女人。
她穿得很隆重,甚至还带着一束花,应该是要来见个对她很重要的人,赴场很重要的宴会。
女人看着他,但男人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温庭晏望着眼前英俊的人,缓缓开口:“你好,我是温庭晏。”
女人声色冷清,但语气又十分郑重。
“你好,我是纪时礼。”
男人也如是这样自我介绍。
“纪时礼。”
温庭晏说出男人的名字时,纪时礼从中察觉到些疯狂,就像是找了许久的珍宝终于被她一个人找到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温庭晏说了一句在仅仅刚见面才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对话后的陌生人很莫名其妙的突兀的话。
纪时礼与温庭晏对视着,竟不知觉中被女人的笃定与疯狂感染到般,他不觉得这个人在开玩笑。
这个女人在莫名其妙的第一次见面的第二句话就提出带自己走的邀请。
纪时礼想,她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动作的。
他想他应该也是疯了吧,竟真的向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问道:“这位小姐,您能带我去哪呢?”
听见男人开口,温庭晏笑了:“带你去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世界。”
女人迎着光,挺立地站着,凝视着他如穿过重重黑暗,跨过了时空,才来到他身边的一束固执的光。
“没人认识的另一个世界吗。”纪时礼想着。
一向不信任何人的他不可思议地相信着眼前人的话语。
他听着身后海浪拍打在坚硬的岩石上,转过身,深蓝色的大海在金色阳光下粼粼闪耀着,沉寂的海水像在等待着纪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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