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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闹剧、别有用心
庆元二十二年。冬。
尹歌欢从睡梦中惊醒。时隔多年,她再次梦到那噩梦般的过往。
“小姐,已经入城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到将军府了。”玲儿见身旁的妙龄少女睁开眼,轻声道。
少女的脸色红润,但浑身却笼着淡淡的病弱之气,眼中是抹不开的忧愁。
尹歌欢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揉了揉眉:“嗯。”
此时的玲儿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光滑平坦,没有任何的伤疤。
外观上朴实无华的马车内部却大有乾坤。
车帘很厚,很好地遮挡住车外的冷风。车内也很宽敞,脚下铺着厚厚的毛毡子,摆在角落里的香炉中点着上好的沉香,时不时飘起袅袅的轻烟。
车外下着细雪。
正值年关,大街上人来人往,洋溢着过年的气息。晶莹剔透的雪花轻轻飘洒到家家户户都挂着的大红灯笼上,为其穿上薄薄的素衣。虽是天寒地冻,却难掩热闹的年味儿。
伴随着车轮的吱呀声,马车在人头涌动的大街上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玲儿从马车里探出个头,疑惑地问:“怎么停下了?”
车夫回答:“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铃儿向车前望去。只见原本宽阔的大街上围着一圈人,隔得太远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我们要在马车里等一会儿吗?”
尹歌欢撩开车帘,看了看道:“下去看看吧。”
披上厚厚的狐裘,尹歌欢在铃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提起裙摆近,只听见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这姑娘真可怜,死了爹还被无赖缠上。”
“是啊。”
“……”
尹歌欢心生疑惑,朝里一看,发现原来是一个小姑娘跪在街边想卖身葬父,却被无赖缠上。
“你放开我,我不能跟你走!”小姑娘哭着说。
那无赖不同意了:“你这不是卖身葬父吗?我给你钱,你就卖给我啊!”
铃儿动了恻隐之心。“小姐,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尹歌欢没回答,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女,神情罕见冷漠。
那少女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丑,算得上是小家碧玉。要不然无赖也不可能一直纠缠她。
不过,这张脸却让尹歌欢意外。卖身葬父?倒着实有趣,就是不知究竟是冲谁来的。
尹歌欢心中千回百转,没有动作,只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两人正拉扯着,一队禁军闻风而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干扰正常交通可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那男人长得剑眉星目,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尹歌欢只看了一眼那人的脸,心中涌起不知名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愧疚。她垂下头,默不作声。
围观群众纷纷散开,生怕牵连自己。原本人头攒动的地方就剩下尹歌欢、铃儿、禁军一行人以及另两位引起堵塞的主人公。
冷峻男人一早就注意到了尹歌欢的存在。见她仍留在原地,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色。
“厉王殿下,要不要把他们两个都抓走?”身旁的随从询问。
无赖一听,连忙喊冤:“军爷,我是看这位姑娘可怜想救救她,谁知她不识好人心啊!”
白衣少女摸摸眼泪:“你分明就是想强占民女!”
尹歌欢对这场闹剧失去了兴趣。正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人抱住了腿。铃儿刚想动作,就被尹歌欢阻止。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她冷眼看着少女,没有说话。
“这位小姐,你能不能救救我?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白衣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但尹歌欢不为所动。
尹歌欢面无表情地问:“你想我怎么救你?”
白衣少女支支吾吾地解释:“小女名为阮溪,父亲昨日死于家中。如果小姐能给我一些葬父的钱,我就不会被这个无赖骚扰了。”
“诶,你把话说清楚,谁是无赖啊?”那无赖一听,可不乐意了。
白衣少女连忙抱紧尹歌欢,像是很怕无赖真的会对她做什么。
要是一般的贵女,可能就会对这个“可怜人”施以援手,彰显自己的善心。可惜她找错了人,尹歌欢在冷宫待了数年,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况且,她不可能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姑娘,我想你搞错了。最好的方法不是找我救你,而是应该找这些军爷。我一个弱女子也打不过地痞流氓啊!”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扯出自己的腿。
见状,冷峻男人嘴角轻勾,很隐蔽,没有人注意到。
白衣少女愣了愣,显然想不到尹歌欢能挣脱她。心下一横,扑倒地上,只留下个头顶,看不清表情。
“呜呜呜,姑娘我只是想让你救救我啊。你为何如此心狠?”
“不好意思,我该走了。”尹歌欢丝毫不理会少女的哭闹。
白衣少女不甘心自己的计划失败,还想强行拉住尹歌欢。
没想到,冷峻男人在这时跳下马,挡在白衣少女身前,声音里不带半分感情:“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这两个干扰交通的人抓起来。”
“遵命,厉王殿下。”
白衣少女挣扎着,眼睛里很快闪过慌乱和恨意。为什么会和计划不一样?
两人被禁军毫不留情地抓走。尹歌站在原地,没动弹。冷峻男人离她很近,她能清晰地问到男人身上的茶香。
“这位小姐,还不打算走吗?”冷峻男人问。
尹歌欢眼皮微动,没有正眼看他,淡淡地回答:“热闹没了,自然该走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目光,更没有发现他目光里的滚烫。
回到车上,尹歌欢没什么精神。记忆中男人的脸和冷峻男人的脸交织在一起,混着数十年如一日的茶香,让她分不清哪个是回忆,哪个是现实。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帮帮那位姑娘?”铃儿十分不解地问。她很清楚尹歌欢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尹歌欢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你不觉得她出现的太巧合了吗?恰巧是今天,恰巧是我们必经之路上。而且,那个无赖的眼睛里没有欲望,只有畏惧,他在害怕那个女人。”
“小姐是说……”铃儿恍然大悟。
“嘘,”尹歌欢竖起食指,压在唇上,“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猜测。”
铃儿心下明了,不再多言。
长安街的尽头是大将军尹府。往北走半里地就是皇城。站在皇城上可以窥见尹府的北楼。
大将军尹庭渊是当今皇帝庆元帝的心腹,曾经和庆元帝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
他为人专一,只有一位夫人李氏,共育有三子,两男一女。
排在最末的是位小姐,也是尹家的掌上明珠。一出生便被庆元帝封为清河郡主。
只是这位郡主从小身体就孱弱,在七岁那年意外坠湖后更是昏迷数日,险些丧命。所幸尹夫人尹母与当世神医孟萱有旧交,经过孟萱的医治后勉强保下一条命。
为养好身体,清河郡主随孟萱去了江南休养,一直长到十六岁。
大将军府鎏金的牌匾很快出现在眼前,远远地便瞧见在府外焦急等待的尹母。
“母亲!”尹歌欢含泪轻唤。
话音刚落,尹歌欢便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中。
“我的乖女儿,终于回来了!”尹母的声音里也带着泪意。
闻着尹母身上熟悉的香味,尹歌欢的眼眶泛红,眼中也泛起湿意。
“母亲,女儿不孝……”
尹母摸摸她的头,道:“娘的心肝儿长大了,长得更漂亮了。”
尹歌欢擦擦眼泪,问:“父亲和大哥呢?”
“你父亲被皇帝叫进宫了,大哥在也还在礼部。”
尹歌欢点头应好。
“夫人,郡主,我们先进府吧。此处风大,小心着凉。”何妈妈提醒。
“好。小满,我们进去吧。”
大将军府占地宽广,是前朝某位皇帝的私宅。在庆元帝登基后便将它赐给了尹庭渊作府宅。由于尹家人不多,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子。
穿过曲折的回廊,再走两步就是尹歌欢的听雨阁。
作为尹家的掌上明珠,尹歌欢所居的听雨阁大小仅次于尹氏夫妇二人居住的观山院。
虽离开多年,院内的花草树木仍欣欣向荣,一看就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顾。院中一切摆设,仍旧如昨,仿佛院主从未离开。
玲儿在收拾清点行李,尹歌欢独坐在靠窗的软塌上出神。
在江南这些年,尹歌欢不仅仅养好了身体,还在孟萱的教导下学习了医术,将孟萱的本事学了个九成。要不是京中确实有要事,孟萱都舍不得放她走。
天色渐晚。尹歌欢来到观山院时,尹父仍没有回来。
“小满,你在江南过得可好?”尹母握住尹歌欢的手,关心地问。
尹歌欢露出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容:“江南的气候宜人,青山绿水环绕,和京城很不同。我过得也是舒心,就是许久未见娘和父亲,甚是想念。”
尹母点点头:“你过得顺心就好,当年你的身子太柔弱,只能去外休养,不然娘也舍不得让你走。”
“娘,我都知道的。”尹歌欢抱住她的腰,撒娇。
尹母笑着调侃:“都是大人了,过不了几年就要成亲了,还冲着娘撒娇。”嘴上这样说着,尹母却抱得很紧。
尹歌欢软着声音说:“我永远的娘的乖女儿啊。”
尹母刮刮她的鼻尖,说道:“过几天去宫里参加宴会的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明日我再给你请个嬷嬷,教教你宫里的规矩,不能丢了尹家的脸。”
“知道了,娘,我会好好学的。”尹歌欢信誓旦旦地保证。
回到院子,铃儿一边帮尹歌欢脱下沾了雪的外袍,一边问:“郡主,扶春楼我们可要去看看?”
尹歌欢点上屋里的香炉,摇头:“最近我要留在家中学习宫规,去不了。改日吧,等我需要的东西到了再说。”
铃儿明白了尹歌欢的意思,悄悄退下。
窗外,雪依旧静默无声地下着,不知道何时会停。随着尹歌欢的归京,一场横亘两世的复仇也悄然拉开序幕。
京城的另一边。
“你失败了。”男人隐与黑暗,声音冷酷无情。
阮溪伏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我实在是没想到那清河郡主竟然如此冷漠,所以计划失败了。我认罚。”
“呵,我不罚你。我只需要你将功补过,既然到混不到尹歌欢身边,就到其他地方去吧。”男人很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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