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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
第二章、失眠
也许是喝了太多鱼汤的缘故,李想晚上不知怎么就失眠了,她知道爸爸和猎人哈哥在说话,自己是个小孩不能去打扰大人,李想很懂事地先是听音乐后来又做俯卧撑,结果弄的胳膊又酸又麻,气喘吁吁地还是睡不着。
李想最终还是被好奇击溃,来到门前,很轻很轻地拨开房门一条缝隙,把耳朵贴上去,有说话声但听不清楚,相必是两人故意放低了声音,正当李想准备放弃的时候,猛然间听到哈哥骤然抬高了声音,情绪像是很激动地说出一串话,李想知道绝对不是汉语,应该是哈萨克的语言,爸爸也说出一串哈语后又用汉语说道:
“你别激动,我这不是才知道吗?对!是我的错,但……但……唉!”
李想听到了打火机响的声音,爸爸戒烟很久了,很久以前记得有次是因为什么苦恼的事,爸爸抽过一次烟,当时李想十二岁,现在又是什么事让爸爸这么苦恼?
李想看了看时间,凌晨0点一刻,记得大家散伙的时候妈妈说十一点半了,这样看来,他俩应该没说多久,应该还会有更多的话要说的,怎样可以不被发现又能听到谈话内容呢!去客厅绝对会被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两人赶进书房,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占据客厅的某个角落,对,只能这样,李想决定探个究竟。
假装睡的迷迷糊糊的李想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打着哈欠走向卫生间,客厅里亮着角灯,有点昏暗,爸爸和哈哥有点局促地禁了声,两人都低下头,爸爸手里的烟头泛起一点光亮,从卫生间里出来,李想装的很像,像是突然发现两人似得怔了怔,嘟囔道:
“这都几点了?还不睡啊?有话不能明天说吗?真是!”
“哦!妮儿啊!对不起啊?我和你哈伯伯说点重要的事,吵着你了吧?”爸爸很诚恳地道着歉,哈哥依旧没吭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回到卧室的李想关上门,静静地靠在门上,赞赏着自己的高明,果然,客厅传来两人走动的声响,不久客厅里没了声音,李想轻轻拉开房门,先是听,后是探出头,客厅里的角灯灭了,隐约可以看到家具轮廓,李想蹑手蹑脚地站在门边,艰难地扫视着客厅,确定了没人后,李想有些紧张地接近着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一点微弱的光线散布在门口,李想驻足听了听,有说话的声音传出,还是有点不很清楚,拐角处有个钧瓷的**雕像,那是爸爸的最爱,只要在家,一天要擦好几次,李想躲在钧瓷后面,双掌合十轻声祷告着:
“***保佑,保佑我不要被发现,阿弥陀佛!”念叨完还微微鞠了一个躬。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有联系吗?”哈哥摇摇头道:
“你还记得那个叫卡……卡……卡提尔的机枪手不?就是从三班调过来的那个维吾尔族兵?”
“当然记得,我带的兵怎么能忘?他叫卡尼尔·买买提江,家是喀什的,八六年兵,驱狼战的时候要不是他果断地开枪,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他好像在第二年就提干了吧?说是后来去了南边。^
此处省略603字……
“不!我这不是在你伤口上撒盐,在处分下达前他被带走接受调查的那段时间里,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至少他回来以后是被孤立的,开始我也不知道,直到和盗猎分子遭遇战打响后,我才知道,那几个兵还是顾念着战友的安危的,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来的,但是从阵地看,不会是临时助攻,确切的说,应该是事先就选好了阵地的。这之后他们依旧不和他说话。唉!”
李想这时听到爸爸发出一声很粗重的呼吸声,吸气吸得很慢呼气同样也很慢。谈话里的他一直都没有名字,李想有些迷惑,这个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让两人这么牵绊地如此沉重?
“记得在换防后吗?你留下他反省,那时的他也同样被新队友排斥,我见过很多次他都是在雪脊山下对着雷瓦说话,雷塔很通人性,每当他说到动情处时,雷瓦都会去拱他的胸口,发出一种低鸣,像是一种安慰。唉!……也难怪,他救了雷塔,也许是……”
“别说了,别说了!咝……”李想听得出这是爸爸发出的吸气声,同时也感受到爸爸此时一定非常难受,这个雷瓦是什么人?拱他的胸口?应该不是人,那会是什么?动物?马,牛,狗,对,应该是狗,李想知道早年的边境线上都有军犬服役着,应该是只军犬。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李想又听到了打火机打响的声音,想必是爸爸又开始抽烟了。
“你还记得吗?雷塔不在了以后,雷瓦老往你们哨所跑,老钻雷塔的窝,进去就拽不出来,怎么赶都不走,大家都以为它是想念雷塔,其实呢?又有谁……”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它自己的家,当然会留恋,当然赶不走,换成我也一样,换成谁都一样,动物有它的本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雷塔,对不起!”
“那之后,你们接二连三的都走了,我带着雷塔还在大山里,我能感受到雷塔想念着他,每到它看到巡逻队,它就会竖起耳朵,站直身体观望,回过头来看我,它是想得到我的允许想去看看队伍里有没有它渴望见到的人,看到这一幕,你能知道我的心情吗?你能体会它的心情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
“不!你不知道,你……”李想这时听到的是哈哥的一声压抑后的暴喝,声音不是很大,但从这声音里能听出哈哥真的很愤怒,情绪很激动。
“雷塔是01年初春走的,走之前的晚上大约一个小时里,它对着雪脊山方向不停地长啸着,悲鸣着,我清楚它这是在呼唤,在道别,也许是在哭泣,诉说着什么,我给它端水,它也不喝,就这样一直在叫,一直叫到嘶哑。
之后,我听到它不叫了,出来看它才发现雷塔居然是昂着头死的,那颗头就这么一直昂立着,足有几分钟才缓缓垂下。
第二天一早在我计划把雷塔埋在雪脊山下,但在当天夜里,侦察连战士带走了雷塔尸体,我真的对不住他,更对不住雷塔,咝……”李想心在颤抖,感觉有点冷飕飕的,环抱了下双臂,这时传来哈哥抽鼻息的声音,李想觉着哈哥是在忍着哭的情绪,又是打火机打响的声音传来。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雷塔,对不起!哈哥,真的对不起!”
“我这次来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你真相,年龄大了出来走动的机会也不多了,我真不想把真相带进土里,这么多年了,真相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什么是军人?守得住信念,抗的住孤独,承受的住误解,这些都是电视里的话,我知道他真的是当之无愧,我知道,军队是纪律部队,谁犯错都不会姑息的。
他怎么参的军没人知道,就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真是捡了谁的漏吗?随时都可能会被退回,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试想一下又有谁能在那样的状态里保持他的那种状态?”
“那是谁?是妮儿吗?你不睡觉站在哪里干嘛?恩?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妈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想头都大了,脑中就三个字,“完蛋了”。
哈德谷那·买合苏木第二天中午离开了李想家,爸爸去送,妈妈很郑重地告诉李想,不管昨晚上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妈妈接着又问李想都听到了些什么,李想立马反击说,不是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吗?噎的妈妈立马就翻起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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