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出了地铁口，嘉萱径直走入一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她每天的下班路上都在这里买些东西当成晚饭。白炽灯光让货架上的东西显得很刺眼。她打开冰柜，伸手拿了一罐冰结。
　　回到公寓之后，嘉萱把自己丢进沙发，打开刚买的饮料。苏打水的泡沫在口中跳跃，一阵醉人的刺痛过后，青柠的酸涩才慢慢地在舌尖弥漫开，冲淡了朗姆酒的苦味。她闭上眼睛，鼻息间是Lolita Lempicka的记忆，那些被封印在心底的往事开始伺机翻涌。她皱起眉头，咽下口中的饮料，摇摇晃晃回到了卧室。
　　在临睡前一秒，她模模糊糊想到下班前刚收到的那封致全公司职员的Email。明天公司委派的新任总裁就要来了。很好，一切都有了一个新的开始。刚想到这里，沉重的思绪便瞬间坠入了黑暗的梦境。
　　第二天上午，忙碌了半天的嘉萱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抽空给自己冲了杯浓咖啡。她刚回到座位坐下就感到办公室外气氛异常，于是朝玻璃墙外望过去。行政部经理Fred和所有部门的重要领导集体出动，重重簇拥着一个人。
　　那一定就是新总裁了。
　　嘉萱用勺子搅拌了两下咖啡，低头抿了一口。那群人在行政部的玻璃墙外站定了脚步，Fred自豪地指着玻璃墙内井然的行政部向新总裁介绍。人群稍稍散开了些，被簇拥的黑色身影落入了嘉萱的视线里。一个脱手，手中的勺子直直的掉落入杯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褐色的咖啡跳落到白色的办公桌上。
　　嘉萱愣在了那里，那是一张她熟悉的脸。温暖的办公室就像忽然遭遇到寒冷，气温急降，冻得嘉萱无法动弹。
　　吴信朗推了推他的灰色边框眼镜，极好地掩饰了一瞬间的慌乱。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她。掠过那些指向自己或殷勤或暧昧的眼神，他的视线集中在玻璃墙内有些失态的嘉萱。此时的她已经回过神，放下印着玫瑰花的马克杯，抽出面纸，正奋力地擦拭掉桌子上的污迹。
　　吴信朗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她剪掉了一头长发，金色的长耳坠从腮边的发丝间跳出来，敲击着白皙的脖颈。她长大了…
　　中饭后，嘉萱捧着资料，站在电梯里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叮咚一声，电梯停在了18楼，这不是她要去的楼层。她伸出手，打算去按关门的按钮，就在这个间隙，一个人走了进来。
　　新任总裁吴信朗出现在狭窄的电梯内，黑色的修身西装，蓝条纹的衬衫，深蓝色的领带，前襟口袋里和领带相同色系的手帕。唯一没有变的是那张俊朗的脸孔。
　　他向前一步，“好久不见，嘉萱。”
　　她后退一步，“好久不见，学长。”
　　……
　　说完，便同时默契地将脸转向相背的方向。那么多年了，他们都以为不会再遇到对方。电梯四壁清晰地印着各自的身影。嘉萱突然想起安妍曾经讲过，在电梯里照自己的影子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想到这里，她立即调转了视线，只盯着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
　　她恐怕自己会在他的影子背后看到安妍那张破碎的脸，看到她亦步亦趋，依旧死心塌地追随着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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